随后几日,江意晚时刻留意着营外的动静。果然如溪春所言,营帐外守卫的数目日益增加,兵士来往巡逻的频次比起她刚刚被擒来时几乎翻了个倍。如今再想要自这牢笼中脱逃,当真是难如登天。
所幸事情似乎很快便迎来了转机。
那日天刚蒙蒙亮,江意晚便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惊醒。营帐外,守卫们正来回走动,约莫着应当是到了换班的时间。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竟是发现江念欢骤然出现在营帐的一角。她一张俏脸写满了惊惧,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着,蜷缩成了一团,好似刚刚经历过一场慌乱的逃窜。
江意晚正欲同她开口说话,忽然听见布帘外传来守卫恭敬的询问声:“意晚小姐,抱歉打扰了。虽说谢大人先前嘱咐过不得轻易打扰您,但昨夜二皇子再度下令加强戒备,要求我们必须早晚检查每个营帐。我能否入内查看一二?”
“稍……稍等片刻,容我整理一下着装。”江意晚心下一惊,赶紧坐起身。她将江念欢一把推进床底,又匆忙拖来椅子挡在床前,还往上边盖上了几件衣物,这才稍微稳住心神,冲帐外道:“好了,进来吧。”
她所处的这间营帐远不如司文的那间奢华。除却一张床、一张四方桌,便也只剩下如今她挡在床前的椅子,再无更多物件,可谓是一览无遗。守卫步入营中,只粗略地扫了几眼,便点点头道:“意晚小姐,打扰了,晚上还会有一次例行检查。如今局势紧张,二皇子嘱咐必须确保营中安全,您还是尽量不要外出的好。”
这话说的,好像平日她能闲来无事在这敌营里散步消食一般。江意晚心内腹诽,嘴上还是连连应是,只希望赶紧将其应付过去。
待守卫离开后,她便忙不迭地将江念欢自床底下拉了出来。刚刚得见天日,江念欢那双圆润黑瞳便是瞬间如泉眼般源源不断地沁出泪水,她哭得梨花带雨,直直投入江意晚的怀中:“姐姐,你竟然也被抓来了。先前听守卫说谢云停使了什么诡计将你换来,欢儿还不信,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江意晚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她此时的这份关切,倒是全然出自真心。虽说她与江念欢怨根深种,一向水火不容,可毕竟是血缘至亲,如今又一同沦为敌国之质,便是不自觉地自心内生出了几分怜悯来。
江念欢一受安慰,不由抽泣得愈发令人心碎:“被困在这营中,欢儿吃不饱穿不暖,日日遭受毒打也就罢了……姐姐,你都不知道这群北疆贼子有多恐怖。他们泯灭人性,根本就是恶鬼。他们……他们竟逼着我割下婆母的手指。如果我不动手,他们就要当场把我们两个都杀了。可欢儿真的下不了手啊!婆母没有办法,只能亲自割下了自己的手指……那个场面,欢儿这辈子都忘不掉。是欢儿对不起婆母……呜呜呜呜……”
听她说完,江意晚霎时瞪大了双眼。北疆狠毒,她自一早领会过,却未曾想到竟敢如此罔顾人伦。逼着儿媳亲自动手伤害自己的婆母……这等行径,当真是枉为人矣。
“你们受的委屈,迟早要叫北疆人十倍奉还。”她默默咬紧了牙根,手上也只得轻抚着她的脑袋作以安抚。
指腹触碰到的乌发顺滑如丝,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味。江意晚下意识地再度低头望向江念欢。只见她的衣裳整洁无瑕,就连唯一沾染着几处灰尘还都是刚刚从床底出来时蹭上的,全然不似有被虐待的痕迹。她眉心微蹙,不动声色地问道:“如今营中守备森严,你怎能来去自如,偷偷逃出?”
江念欢含满泪珠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慌乱,她垂下眼帘,竭力掩饰着情绪波动:“昨夜我往那守卫的吃食中混了些地上的泥土,然后趁他如厕之时侥幸逃了出来,又在帐外躲了一整夜。直到姐姐你帐前的守卫换班,这才找到机会溜进来。姐姐,你难道是在怀疑欢儿吗?”
不怪江意晚有所怀疑,实在是江念欢所行所诉与常理太过大相径庭,引得她忍不住一阵深思。江意晚被关押至今,便从未见过门前的守卫在当值时进食。更不论昨夜这营中又再度加强戒备,而江念欢竟能安然无恙地在营帐外游荡一夜?她望向江念欢,继续追问道:“这北疆军中营帐数百,你如何得知我被关押在何处,竟能如此顺利地来到我这帐中?”
“大概是欢儿与姐姐心有灵犀,这才如此碰巧,一寻就寻到了吧……”江念欢抿了抿唇,挤出一个相当委屈的表情,又拉住了江意晚的手,“姐姐,守卫刚刚才查过你的营帐,下回再查,便要等到晚上了。如今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不如姐姐与欢儿一同离开,咱们逃回夫君身边吧!”
“你这理由,属实太过牵强。”江意晚眉心蹙得更紧了些。前些日溪春才刚刚同她提到过有士兵因误闯二皇子营帐被就地正法,如今江念欢却要硬拉着她往营外逃窜,此举未免太过草率。不对劲的地方实在太多,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但凡想个合理点的理由,我或许都会跟你走。可你实在太过着急,当真是漏洞百出。如今外面布满了弓箭手,此时你我若是踏出这营帐,保不齐立马被射成筛子。现在出去,只会送死,更别论能全须全尾地回到大周军营了。”
江念欢被她一席话呛得脸色铁青,此刻也不再惺惺作态,只一把狠狠甩开了她的手。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阴阳怪气地尖声笑道:“被关了这么久,脑子倒是挺灵光嘛。也是,谢云停日日给你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看来某些人怕是已经乐不思蜀了。”
江意晚只淡然地望着她,叹息道:“我原本以为你在这敌营中受尽了苦楚可以改过自新,却没想到你这性子竟是一点没变。你我如今皆不过是阶下囚,你又何苦还要设计害我?”
“我呸,谁和你一样是阶下囚。”江念欢冲着她,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告诉你,如今我已经是二皇子的人了。是我为他出谋划策,将大周军队的一切谋划都透露给了他。北疆之所以能节节胜利,全都是我的功劳。现下二皇子对我宠爱有加,你这等贱民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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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晚,你以为你在这营中能安稳活到现在,凭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摇尾乞怜,靠着谢云停的庇护?可是啊,谢云停对你再好,他也不过是二皇子的一条狗。而我,我可是你们的主人!我今日是心情好,这才来逗你玩玩,谁知道,你竟然不上当,哈哈哈哈哈……”
前世的这场战斗,周国乃是大获全胜。当初的江念欢陪在季将离身边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争,便也将周国军队的各类战术记了个大概。虽说谢云停对她毫无兴趣,耐不住她这些消息仍然能讨得二皇子的欢心。于是她便从一介人质扶摇直上,瞬间成为了司文的新欢。哪怕无名无分,此时比起江意晚,她仍是自觉高人一等。
“你跟了二皇子?”江意晚瞪着她,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叛国!”
江念欢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顿时放声大笑起来:“叛国?哈哈哈哈哈,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因地制宜,什么叫做良禽择木而栖?你以为如你这般死守底线,便可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你当真是太天真了。你说,若是周国都不复存在了,我又有何国可叛?我不过是谋定而动,选择了更强大的一方罢了,我又何错之有?”
“大周会赢的。”江意晚无视了她眼中癫狂的野心,语气仍是十分笃定,“我虽不知晓你何以探得大周谋算还尽数告之北疆,但身为周人,你当知晓,眼下大周受挫不过是一时。大周军士往昔既能有如此多的谋划,他日必能更谋良策。你又凭什么断定大周会败?”
凭什么?——就凭她是左右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个世界的一切,本就应当围绕着她而转动。江念欢嗤笑一声,凑近她挑起眉道:“我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周国灭亡,已是定局。你既如此冥顽不灵,那便随着周国一同消失吧。”
江意晚被她逼近,却纹丝不动,不退半步,只冷冷道:“从前你任性妄为,我只当你年少轻狂。可如今面对国家大事,你竟也如此荒唐。江念欢,你今日所言,我铭记于心。他日大周战胜,我必将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我们……拭目以待。”
“好啊,我倒要看看,我们姐妹俩,到底谁赌赢了。”江念欢相当配合地抬了抬嘴角。什么人间正道,什么大是大非,于她而言不过是游戏中的几个无足轻重的选项。反正她已经在这本书里重复了那么多次,这次选点不一样的,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就重新开始,再来一回呗。
她趾高气昂地瞥了江意晚一眼,转身便要离去,却又忽然被一位不速之客打乱了阵脚——一只通体黝黑的小蝎子不知何时竟悄然爬上了她的鞋面,此刻正张牙舞爪挥舞着小钳子狠狠夹着她鞋上的花穗。这只蝎子令她不自觉地回忆起自己在将军府中被小三戏弄的场景,唯一要说区别的话,便是眼前这只实在是毫无任何攻击性。
她不满地皱起了眉,随即用力地甩了甩腿,将那蝎子重重地摔在一旁。临走时,还不忘狠狠补上一脚。
呿,不自量力的东西——就和江意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