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闻颤抖的身体渐渐再无任何动静,此时聂佩佩才惊恐地回过神来。她不过是来寻求帮助的,何以竟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她慌乱地在房间里四处翻箱倒柜,却在无意间撞落了一方精致的铁匣。
那铁匣不过巴掌大小,通体幽黑,匣身并未雕琢花纹,却在匣盖上立着两尊小人像。左边那尊女子像眉目清秀,巧笑倩兮,连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显然是巧匠精心之作;右边那尊则堪称惨不忍睹,面目模糊不说,就连身形都是东歪西扭的,活像学徒练手捏成。这两尊小人像,正是当年聂佩佩与花闻合力打造完成的。
她还记得,当初花闻用胶水将那两尊小人紧紧黏上时的笑容:“佩佩,你看,你捏的这个是我,我捏的这个是你。以后我们俩就像这两个小人一样,结结实实地黏在一处,永远不分离。”
可是,阿闻呐……永远,实在是太远了。
心中情绪再也压抑不住,聂佩佩捏紧了自那方铁匣中掉落的拜月楼楼契,发疯了一般地逃出了这间充斥着各色回忆的酒楼。她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终于精疲力尽瘫倒在地,才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
小男孩歪着头狐疑地望着聂佩佩仓皇逃出,这位姨姨不是来找母亲叙旧的吗?为何走的时候都不和他打声招呼,当真是没有礼貌。他略有不满地撇了撇嘴,四周的宾客已尽数散去,只留下店内的伙计在一楼收拾着残局。
好无聊……还是去找母亲好了。
他自最底层的台阶,一级一级地往上跳着,老旧的木质楼梯被他蹦得吱呀作响。若是寻常,母亲听到他这等动静,早就该担忧地出声阻止,可今日,他却顺顺当当地直接抵达了二楼。
“母亲,我饿了,我们一同吃饭去吧?”男孩冲屋里大喊着,却是脚下一滑,竟险些摔倒。他困惑地低下头,只见二楼的乌木地板居然莫名湿了,那股液体自母亲的厢房滑出,还带着些令人不安的腥味。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快步朝屋里走去。
推开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狼藉。书案被推倒在地,原本摆放整齐的笔墨纸混乱地散落四处。精美的白陶瓷瓶如今已变成了碎片,花瓣凋零,被人践踏得粉烂。床榻旁的衣柜门大敞着,过半衣物被随意地丢弃,其中有几件胡乱地覆盖住了地面上躺着那人的脸。男孩本能地觉得心下有些发慌,硬是强装镇定,颤抖着抬起手掀开那件罩衫。
他浑然不知,接下来看到的景象,将成为他此生挥之不去的噩梦——母亲静卧在地,往昔娇俏红润的面上毫无半分血色,双眼仍然张开,却是再也无法聚焦,只空洞地注视着上方。先前浸湿地板的,竟全都是血液。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身体里竟然能流出那么多的血。
指尖触碰到的皮肤,一片冰冷,他明明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仍然不可控制地推了推她的肩膀:“母亲……”
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天在旋,地在转,脑袋里是一片冗长的空白,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可他却毫无知觉。他只是麻木地阖上了母亲的双眼,又在她身旁躺下,紧紧抱住那具明显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
时间的流速已经超出了他的感官范围,他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呆了多久,直至昏迷睡着。再度被惊醒时,店里的伙计们都已捂着口鼻破门而入,一脸惊诧地望向还躺在母亲怀中的他。
“小公子,您……您怎么会在这里?掌柜的她……”屋里那具尸体已经渐渐开始发出恶臭,为首的伙计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男孩轻手轻脚地自地面爬起,一身白衣已被血渍染得面目全非。又因着被风吹了一夜,生生将那痕迹阴干,竟在衣物表面结起一层薄薄的血痂,瞧着更是骇人。那几名伙计似乎是看不下去此等场景,终于一把将他拉开。
母亲在世时待这些伙计不薄,虽然仅仅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几人合议下,还是决定共同出资将她好生安葬。他们未曾举办葬礼,只是在城西义岭处选了片相当空旷的墓地。
忙完这些后,那些伙计也纷纷散了伙,早前繁忙的拜月楼霎时就只剩下男孩孤身一人。
后来的日子,他的记忆变得相当模糊,他只记得自己成日成日地守在母亲的厢房内。地板虽然经过了多次清洗,缝隙间似乎仍旧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可于他而言,这股味道并不刺鼻,反倒是十分温暖。好像只要留在这个房间,他就仍然能感受到母亲的存在。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有一日,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突然登门造访。对方拎起他的衣领,将他强行赶出酒楼,冷冰冰地告知——酒楼已经易主。最后能够栖身的场所终于也被人夺了去,他却几乎没有抵抗。蜉蝣怎可撼树,他也不过是蝼蚁。
他立在拜月楼外,抬起头,怔怔地望了一眼天空。青天覆地,浮世熙熙。好像只有他的世界,覆满尘霜,早已坍塌成泥。原来一切美好的事物毁坏只需要一瞬。不过一瞬,花谢,云停,风止,家破,人亡。
日光太过强烈,刺得眼眶生疼,他忍不住垂下头,揉了揉眼睛。
……
他揉了揉眼睛,再度放下手指时,面上表情已是波澜不惊,仿佛先前所诉的一切与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漫长的沉默萦绕在空气中,江意晚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道:“即便婆母有错,你也不应迁怒于整个将军府,那一百多条人命,又有何辜?你又何必置大周于不顾,转身投靠北疆……”
“我很早就知道,季听是我生父。也很早就知道,我母亲不愿与他成亲的真正原因。”谢云停抬眼望向她,平静地打断道,“我们花家人体内,流着北疆的血液。花家先祖,本就自北疆迁出。不论先辈,就连我外祖父都是纯正的北疆人。因而我投靠北疆,算不得背信弃义,甚至称得上弃暗投明。”
“所以……你算是北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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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晚错愕地抬起头盯着他的脸,寻常只觉他姿容俊美,此刻听他一言,便当真自他的眉宇间瞧出了些异域风情。
谢云停并不作答,只是继续自顾自说道:“攻打将军府,一方面是为了挫周国锐气,另一方面,则是单纯出于我的兴趣。我只是想让季将离也体会一下,被人夺走重要东西的感受。自小母亲就嘱咐我,不能在季听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每回季听来看我,我也只能装作不认识,远远地看他那么几眼。即便是那几眼,我亦能开心许久。可到后来,季听身死,我就连再见他一面都成了奢侈。再后来……我连母亲都没有了。”
“意晚,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同样是季听的儿子,为何我需要成日东躲西藏,他季将离却可以畅快自在轻松拥有我想要的一切?无论是身份、父亲,还是……你……”谢云停眼中有些凄凉,他轻轻抬起手,温柔地抚上了她的脸庞。
贴在肌肤上的那只手明明是冰冷的,可投来的视线却是滚烫万分。江意晚的身体瞬间僵硬住了,她下意识地想躲开,却又被他重重地按住了肩膀无法动弹,这股异样的力道根本不应该源自于谢云停那具成日病恹恹的身子。她只能怔怔重复一遍:“你说的,是……我?”
谢云停静静地凝望着她:“意晚,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你为何从来都不肯选择我呢?如果你当初愿意答应我,或许我会放弃掀起这场战争……可我明白,无论如何,你都不想与我同行。既是如此,我只能出此下策,将你抓过来……”
江意晚努力不让自己曲解他这一番话,强行岔开话题道:“如今北疆与大周已经势同水火,我虽是季将离之妻,也不过一介女流,绝无可能左右战局。此时你将我抓来,又能如何?”
“呵呵……那些,现在都不重要了。”谢云停忽然扯开嘴角笑了,“重要的是……意晚,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了……”
火光下,他漆黑的眸色蓦地变得愈发幽深。他缓缓贴近她的颈侧,蛊惑的音调似乎生出了手脚,混着蒸腾热意一点一点爬进她的耳畔深处。
所以她自以为曲解的内容……才是谢云停的本意?想到这里,江意晚不由地头皮一阵发麻。她刚想起身逃离,却又很快被他再度按了回去。万般无奈,她只能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裙,抬头问道:“谢云停,你……你要做什么?”
鼻尖轻轻触碰着她颈间的绒毛,他沉醉地感受着那股惊惧的温暖,又再度攀上了她的耳垂。直至那具身体终于克制不住地开始颤抖,他才终于稍稍停下了动作。他歪过头望向她,笑得相当暧昧:“你觉得,我要对你做什么?”
不知是出于何等情绪,此刻她的呼吸听上去特别急促:“你什么都别做,现在让我走,我还可以把你当成朋友。”
“可是意晚,我从来都不想与你当朋友。”谢云停挑了挑唇角,膝盖强势地顶进她的腿间,逼得她往床后又挪了几寸,“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看,我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