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寿一听台上的动静,暗道一声不妙,满身的冷汗顾不上,不待元朔帝吩咐就教小黄门去寻常给天子请脉的宋院使来。
皇帝这些日子以来神情疏离,虽说不似前段日子难伺候,可两人总这样不咸不淡的,底下的人也不知什么日子是头,他也是一时被贵妃起的好头儿撺掇着胆大,不经意提起今日的马球。
——陵阳侯是武将出身不假,银鞍白马、少年风流,又不计较贵妃出身寒微,两人年龄相仿,贵妃喜欢也理所应当。
然而陵阳侯年少早逝,他的功勋再大、名声再响,如何能比得过令四海归一的今上?
不过是贵妃年纪太小,没亲眼瞧见皇帝那一段铁马金戈的岁月,有些事情光靠嘴说不行,要是皇帝肯纡尊降贵,稍稍在贵妃面前露出点本事,叫贵妃一睹天子风采,那满心的情爱不都又移到皇帝身上?
但他心里这么想,到了御前可不敢这么说,只含蓄说起燕国公是从龙的勋贵,贵妃应当对马球这类能彰显男子雄风的娱乐很有几分兴趣。
要不然贵妃当初怎么没琢磨着攀上东宫这根嫩生生的新枝,一双含情的眼专盯着皇帝这尊大佛不放呢?
贵妃用心痴缠起人,那可比紫宸殿这些晦涩难懂又颇不情愿的示好要直白缠/绵得多,年轻的女人谁不爱出风头的郎君,说不定哄得贵妃晕头转向,什么都顾不得,一会子借口离席,要亲自服侍天子更衣擦身,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不过以皇帝的身份与威名,亲身上场是不大合宜,也落了刻意……反正天子也不是头一回迈出这步,他们做奴婢的哄着劝着,帮贵妃把台阶都垫到君王六合靴的底下,左右皇帝打马球的本事三军无出其右,便是不教人瞧见真身也不怕贵妃瞧不出来。
可谁也没料到太子少年意气,不顾身临险地,非要与“裴楷臣”斗个输赢,做儿子的被皇帝打着一下不要紧,要真伤着了天子,太后追究起来,紫宸殿这些奴婢可以齐齐过奈何桥去了。
陈容寿哀叹,如今又把贵妃惊着了,这离元朔帝的本意可差了几万里,见天子面色不豫,分明惶恐不安的太子就在眼前,都没一句叫起的意思,弯月一般的球杆轻轻敲击在太子身前的一片地,发出沉闷凝重的响。
目光却牢牢固定在远处那抹倩影处,骤沉的神色里有不容违逆的锋芒,不肯错开一丝一毫的动静。
四周的臣下、宗亲都跪在地上,皇帝的好日子竟险些酿出祸来,他们既不敢为太子求情辩驳,省得越描越黑,惹今上猜忌,也不敢关心内廷女眷的安危,贵妃好像还轮不到他们这些人关怀。
只是个个将头颅伏到尘埃里,竖起一双双耳朵。
好在贵妃并无大碍,只过了片刻便醒来了。
陈容寿这边忙乱过后往前迎了几步,壮着心胆请罪,低声胡诌了几句:“娘子方才瞧错了眼,只当陛下身处险境,一时忧心得没缓过气来,好在二殿下颇通岐黄,恰好侍奉在侧,刚刚为娘子施过针,想来无妨。”
多亏贵妃这会儿动弹不得,更不能开口辩解,管她是中暑还是受惊,先拿来替太子挡一挡灾,把这局面解了,日后再慢慢圆谎。
她心底竟这样牵挂着他,元朔帝恍了恍神。
既然人没事,他该教几个女官走到她身边去,训斥她胆小怯懦,为一点点小事闹出偌大动静,丢了皇家颜面。
或许她是故意这样做的,那就更该责罚。
思绪翻腾得厉害,她哪里是胆小的人,有时候刁蛮任性,可大场面上总是知礼数的,不是关心则乱,不至于如此。
其实这算得了什么呢,她不晓得,从前被围的时候比这要凶险许多,打马球那点小伎俩不足挂齿,他险些被亲生儿子忤逆到头上都不曾气晕过去,她一个看客半点忙都帮不上,竟吓成这样。
但又想,过去的事情总归是过去了,他不喜爱臣下以旧日功劳夸耀,有居功自傲、贪得无厌的嫌疑,便以更严的规矩约束自身,不为臣下谄媚颂扬昔日功业而自矜。
她生来就是该享福的,被人关怀着、体贴着,男人们为一枚球打起来对她来说就是大场面了,何必呢,叫她再知道那些不堪与血腥。
倒是自己,一把年纪还要和小辈争风头,这些郎君都是金玉堆里长成的,山君与御马斗,就算是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陈容寿的点子歪得没边,他内心里何尝没有生出过那种隐秘的念头……她虚荣得很,发觉自己侍奉的君王并不比那些少年男子差,也许会发自真心地从高台上跑下来,重重跌到他怀里撒娇。
他本身便是规矩,哪怕很不喜欢她恃宠生娇,也很希望她有些时候没那么守规矩,哪怕不是私底下。
太子跪伏在地,父皇击地那一下下像是敲在他颈后,内心的恐惧与担忧早盖过了疼痛,他惴惴不安,却还牵挂着宜娘,心里一会儿泛酸,一会儿别别扭扭地生甜。
当着父皇的面,陈总管只能这么说,可父皇是什么人物,别说是没伤着,就算是受了刀剑伤,哪里需要一个失宠嫔妃的关心,怎么就这么巧,父皇才打了他一杖,宜娘就晕过去了?
是因为登高望远,她看破了他的难处,所以特特来替他解围么?
思及此,太子不免有些懊恼自己的不得体,一场球,输也就输了,他当着众人的面再宽宏大度地赏对方些什么,也不算坠了储君气度,甚至称得上是礼贤下士。
如今不单单是惹得父皇生气,连宜娘也被他拖累了。
皇帝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当着众人的面走到她身边去探一探伤,对儿子这点冒失早不放在心上,平淡叫了声起:“你也是出息,这点伤要跪到什么时辰?”
陈容寿接过皇帝的马球杆,躬身退后几步,却听元朔帝吩咐道:“教太医署多遣几个医女来,伺候好贵妃。”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太子沉默地站起身,心事重重地跟在元朔帝身后,他敏锐地察觉到父皇余怒未消,可现在显然不是描补的好时机。
可天日昭昭,他是真没认出父皇来,也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等这把龙椅等得不耐烦了。
檀蕊不知贵妃好端端的喝着杏仁茶看马球,和嫔妃们彼此有来有往地下绊子,怎么忽然就胸闷气短起来,几个宫人急得团团转,先用人墙与锦缎将失态的贵妃都围了起来,却被匆匆赶来的二殿下喝退。
也算不上多么凶横,二殿下一直是姿态温和的人,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却有上位者令人信服的从容:“阿娘,卫母妃既是气厥,更要平躺才好,身边人一多,气息杂乱,反而不妙。”
沈幼宜自然是装的,她心里不安极了,她曾经的情郎与现在的丈夫逐鹿赛场,彼此角力和搏命似的,太子偷袭也好,皇帝反击也罢,旁人只是瞧着一个热闹,她怎么都瞧着怪透了!
她想寻个借口遁走,才要慢悠悠醒来,就被几位婢女稳稳当当放在柔软的垫褥上,她听到那少年郎君请奏:“儿臣也算得上久病成医,自忖有行针的把握,阿娘教我试一试,或许能叫卫母妃没那么难受。”
皇后斥责了两句鲁莽,然而太医和伺候嫔妃的医女赶上来也得耽搁一些时辰,她是个温柔的人,不忍心拂逆儿子一片孝心,心里晓得他的本事,勉强答应下来。
一阵白檀的香气伴随着轻微的刺痛拂近她面,在感受到银针有挑拨到筋脉的危险前,沈幼宜徐徐睁开了眼睛。
她望见一双修长柔润的手,硬朗的骨节藏在耀白如雪的肉皮下,显出女郎般的柔若无骨。
这双手的主人形貌昳丽,面色苍白,唇色却如渥丹,颇有几分魏晋风流的意韵,不细看都瞧不出和元朔帝轮廓上的相似,可目光之锐利却如出一辙。
他捻住几枚能要人命的银针,轻轻一笑,有几分无辜的孩子气:“儿子幸不辱使命,母亲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二皇子的语气恭敬,待庶母也极有分寸,施针收针,两人顶多挨着点袖子,可就是这一点点……柔软的绸缎里忽然生出一只蝎子尾,没有毒,但蛰得人指尖一痛。
她下意识缩回袖下的手,竟捏住一个团。
沈幼宜悄悄睁开眼,瞥见他唇边那抹讥讽的笑,怎么瞧也不像她在脑海中勾勒过的孝顺模样,料想他猜出自己不过是装晕,一时间真有些脑仁涨疼,眼睛一阖,歪到一边养神,回答二皇子时也有气无力了许多。
皇后也问了两句话,倒不是问她怎么晕过去的,只是问她撑不撑得住。
沈幼宜又不能再晕,太医院的人真要上来就得穿帮,只好硬着头皮道:“谢娘娘体恤,妾只是身上有些不快,或许中了暑热,到更衣处歇上一会儿也就无碍了。”
这不过是推脱,皇帝那边照例赏赐了两队少年,要与后妃登楼观赏狮象,而后就要开宴,章程有条不紊,哪等得了人,少不得开恩体恤一番,就再也不管她了。
这个万寿节打开头意象就有些不好,皇后斟酌了番,差人问过御前的意思,颇为牵挂地叮嘱她几句,才与元朔帝一道起驾。
檀蕊扶了贵妃的手,不无担忧道:“娘子要是撑不住,奴婢扶您回瑶光殿去,再传女医过来好不好?”
沈幼宜摇了摇头,攥紧手中的纸团,教她们离远些:“没有那么娇气,我只是想寻个地方静坐一会儿,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前路云霞灿烂,未必是青云梯,她踏上前一步,就有可能粉身碎骨。
可瞧见过天宫一隅的炫彩夺目,哪怕她明知飞蛾扑火的下场,也不甘心止步于此。
侍女们远远候着,等她吩咐,沈幼宜悄悄将那个布团展开,草书龙飞凤舞,墨洇开小小一团,仍不失挥洒时的意气,只是短短几个字,她都可以想象出他开口时的玩世不恭。
“东宫重逢,故人坟干,不知萧侯今作何想?”
她甚至不敢将布条展全,慌忙用香点了,抬头再去瞧那些侍女,对她这处的动静似一无所知。
在储君之争中,卫氏大约更倾向于皇后嫡出,连她再嫁入宫,也未必没有皇后与二皇子的意思,可卫兰蓁私下悄悄与太子往来,脚踏在两只船上不说……还被二皇子拿住了她的短处!
她咬紧了唇,面上血色尽失,皇后也都知道了吗?
这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太子和今上的宠妃有了私情,一旦被拿到人前,这不足以彻底击垮太子,但她和卫氏都会死,这比沈家卷入谋逆的罪还重!
只消想一想,都毛骨悚然。
可末尾添上一笔“萧侯”,莫名其妙,也酸溜溜。
二嫁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要说改嫁就是给前夫戴帽子,她成为元朔帝嫔妃的时候故陵阳侯头上那顶帽子已是天下皆知,还用等到今天才在九泉下心酸么?
皇后待她很好,送她宫人,失宠许久也没嫌弃她不中用,可一旦想做什么事情,身边没有可靠的人,总是束手束脚。
檀蕊本来瞧着贵妃面色红润,疑心娘子是不是故意的,可贵妃呆呆坐在那里,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青,身子微微发颤,招手教她过来伺候,不免稍稍吃惊。
贵妃原本也只想在陛下面前露个脸便寻借口溜走的,她没瞧出哪里值得娘子生气动怒的。
沈幼宜摸了摸她的脸,面上还能浮出一丝笑,柔声道:“你原本是伺候皇后的,被指来做我的侍女,也委屈你了。”
檀蕊惶恐摇头:“娘娘这话是折煞奴婢了,您待奴婢极好,提拔奴做了身边最亲近的掌事宫人,从来也没有主子这样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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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奴婢,怎么说得上是委屈呢。”
贵妃对她的效忠却似不屑一顾,莞尔道:“可我现在要死了,你也觉得很好吗?”
虽说贵妃常常有些教下人不明白的心思,可这样的话却是头一回,除了昭阳殿那晚,檀蕊从未见过她灰心成这样,她颤抖道:“娘子是身上难受?”
沈幼宜只从她的脸上看出了担忧迷茫,疑窦丛生,稍一沉思,才缓缓道:“不瞒你说,我做过许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又屡次挑衅嫔妃,女子从一而终,我能苟活到今日早就对不住郎君,如今又被外人知道那些没脸的事情,断然是活不成了,只想死前写一封陈情书与陛下相诀,而后从容赴死……盼着陛下宽容,瞧在燕国公府的功勋上,保全我一家性命。”
短短半日,檀蕊思索着到底是什么事能教娘子性情大变,萧侯的三年祭礼虽近,可贵妃犯不着难过自伤到寻死觅活的地步,她勉强镇定下来,宽慰道:“争风吃醋是女子本性,陛下纵然恼了一回,可您在行宫一向安分守己,又决心争上一争,什么事能教您连辩驳都不敢辩上一句,一心惦着……”
贵妃合上眼,疲倦道:“这回的事比那次重得多,连二殿下都知晓了,陛下知道只是早晚的事情,倒不如给自己留些体面。”
只因为她要求专房之宠,皇帝就翻脸无情,那这一回她被二殿下吓破了胆,要在御前自白,瑶光殿全无活口也在情理之中。
二皇子还不至于拿这事告发她,皇后亲近的妃子和太子不清不楚,东宫与中宫谁也得不到好处。
只要有一线希望,人总是盼着能活,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也不会例外。
……
贵人迟来,太后开宴前才落了座,元朔帝穿了戏装,登台为她唱一出热热闹闹的神仙戏,天子寿辰彩衣娱亲,是载入史书的盛事,可她的目光落在席间,却察觉出一点不寻常。
皇帝更衣回身落座,仍是一身天子威仪,虽不轻易言笑,也比往常透着些松快。
但与之相反,皇后与嫔妃的神情却十分微妙……贵妃的席位是空着的,可惯要出风头的杨修媛今天都安静了许多。
太后微微蹙眉:“贵妃还病着?”
这话是问皇后的,元朔帝却半转过头来,语气平和道:“阿娘别恼,她也不是有心的,只是……胆子有点小,方才被唬到了,儿子已经吩咐人请了女医,稍后会去瞧一瞧。”
同母亲当众说起这些儿女私事未免不妥,她胆子不小,心却小得很,要是教外人知道她的心思,又不知要恼成什么样,元朔帝无意为这点小事废立太子,还是刻意避开了赛场上的不快。
太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十分挂心,却对皇帝的反应颇为惊异,往常她有意撮合两人,不说贵妃那边怎么个别扭,皇帝是连见都未必肯见,连贵妃二字都很少提起,今天竟主动为她说起情来。
做娘的还要管他今晚去不去瑶光殿?
明明住得最近,好像宫道画出一条银河天堑,对岸的两人虽见不着面,却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先软和一点。
真不知道皇帝到这年纪还同后宫的娘子们较什么劲,既然还有那么几分喜欢,下口谕召她到清平殿里承幸,贵妃还敢不来么?
顶多贵妃露出来一点后悔的意思……她略微没留心到,自己这个儿子和卫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好了?
不过什么样的和好法子能教贵妃起都起不来?
太后的眼神微妙起来,可按照这心思去想,再瞧着座上的嫔妃,好像又很说得通。
雷霆雨露,尽在一人身上,贵妃得宠的时候没什么好说的,她年轻娇媚,君王还贪着新鲜,可失宠后也没谁能分到这一点半点,直到贵妃又得了圣恩。
虽说御体没什么毛病是好事,可她还是有几分嗔怪,这闹得太过了:“皇帝是该多体恤些。”
元朔帝极顺从地应承了下来,他已经过了脸红心跳的年纪,在无伤大雅的事情上不必强行纠正,弄得双方难堪。
母亲应当想得有几分偏颇,但也不完全错。
她把心思都花在了床笫间,一旦翻脸,求人和好的手段只有那么多……大约她那个亡夫也不曾需要她低声下气地挽回,稍遇到些挫折便要气馁,还不知过多少日子才鼓起再来下一回的勇气。
他膝下皇嗣虽不算多,也不是一定要她生出皇子来,可既然她做了嫔妃,无论那人待她曾有多好,都不该再惦记半分。
好在她最后仍旧想得通,也不算笨,还知道绣香囊来讨人喜欢。
只是内侍省的人说,绣得不算十分精致。
奴婢们评价贵妃的绣工,这已经是很客气了,但既然她已经先一步认了错,这件事和和气气地过去,比什么礼物都称心。
虽说已然晓得她会送些什么东西,那个惯会教人难堪的祖宗又不在,可到瑶光殿的人呈送寿礼时,陈容寿明显瞧见陛下的面色柔和得多。
皇帝未必能在宴席上待多久,今日怕更是如此了。
然而瑶光殿的内侍双手奉上的托盘上……却是三本厚厚的手抄经书。
“贵妃娘子知晓陛下崇尚佛法,特意以血入经,抄写了三本《无量寿经》,为陛下祈万年之福。”
那内侍将头深深伏低,直到上首的天子颔首,才把经文递了过去,垂手退下。
太后晓得他们这会子情浓,贵妃送什么估计皇帝都喜欢,称赞道:“难得她年轻又有静气,肯沉下心做事,皇帝赏她点什么罢。”
御前的内侍胆颤心惊,今日贵妃手臂处光洁一片,哪来那么多血可用来入墨。
而且……陈容寿将酒液斟入杯中,却见圣上抬眼,轻轻一笑。
“你前日说贵妃要送朕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