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旭辉闻言露出困惑神色,脱口问道:“好人卡是什么东西?”
“先别管这些啦!”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扶住他,“大家都在屋里边热闹呢,咱们也去凑个趣!”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相互搀扶着往房间走去。
屋子里,赵大柱此时正站在桌子前,手里拿着牌,神情倨傲。只见他将手中的牌重重拍在桌上,满脸得意:“廖农兴,这次全是我的分,直接把你压制得死死的!我第一个出完牌,赢定了!哈哈哈!”
廖农兴顿时撇了撇嘴,目光扫过面前烟不剩几根的江爱国,转而冲同队的江有财挤了挤眼,调侃道:“大柱今天下午手气旺得很,咱们专攻爱国,准没错!”
“你们一直盯着我‘开刀’,就没意思了!”江爱国语气哀怨,一转头瞧见江南征走近,赶忙挥舞手臂招呼道:“老江!快过来顶上,你这个位置有点克我!上午赢的烟全栽在这儿了,说什么我也不玩了!”
江南征顿时爽朗大笑了起来,连连摆手推辞:“算了算了,我就边上看着你们玩。我现在还欠着姚哥两包烟没还呢,可不敢再上桌当‘冤大头’!了”
“看见了吧?这就叫风水轮流转!”赵大柱满脸得意,笑得合不拢嘴。
牌局上你来我往,众人各种插科打诨,欢快的热闹劲儿瞬间填满屋子。江东阳、江北菁、江西媛几个小孩子在人群中穿梭嬉闹,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然而还没持续多久,刚过下午三点,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
众人顿时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快步出门查看。
只见井台边站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正是四爷爷江德柱家的江天宝。小家伙跑得满头大汗,正趴在水缸边大口灌着水。
江南征见状赶忙上前询问:“天宝,出啥事了?刚才喊那么大声?”
“征哥!快往田里跑!你爸和许石山快动起手了!我刚去二婶地里报完信,就过来喊你了!”
“什么?!居然有这儿事儿?”江南征脸色骤变,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上心头。
“又是这个许石山!”赵大柱咬牙切齿的说道,一把揽住江南征的肩膀,“征子别担心,今天兄弟们都在这里,非打得这狗东西满地找牙不可!他也太不把咱们当回事了!”
“我也忍他太久了!今天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爱国,这次你可别拦着了!趁征哥这次回家就搞来事情,分明是故意找茬!”
江爱国二话不说,大步走到屋檐下,抄起一根粗木棍,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我才不会阻拦!我在之前就看不惯许家那一帮子人了!天宝,你去给长辈们说一声,让他们这次就别管这事儿了,我们小辈之间的恩怨就由我们小辈自己去解决!”
江有财说完后就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上身只留着一件白色背心,露出被晒成了古铜色的肌肤。
“南征,我作为一个知青都看不惯许石山那人!这次我也不管了,就算被挨处分,我也得去揍他一顿,出出气!”
甚至连廖农兴都是满脸的生气。
不过其中最生气的还得是江南征。
在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就像有一团火焰在不停的燃烧着一样,烧的他整个人都沸腾无比,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在此刻都在不停地叫嚣着。
他咬紧了后槽牙,沉默的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房间,蹲在地上,把放在床上的檀木盒子给打开了,把放在里面的金针袋拿了出来,一脸郑重的绑在了自己的腰间。
“大哥你这是……”江北菁看不明白大哥在这个时候把金针袋拿出来是要干嘛,不由得有些不安的在那儿站着。
江东阳看见自己的大哥此刻就像一头沉默的野兽一般,也满脸的担忧,于是走上前拉着江南征问道:
“哥,这次我们去就行了,你就别去了,你的前程一片光明,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影响到你……”
江西媛由于不怎么会说话,所以也只是把江南征的衣服紧紧拉着,不愿意让他出门。
其他四人也站在卧室的门口,姚旭辉此时也是满脸困惑的望着自己。
三个小家伙也抬着头直直的盯着他。
江南征不由得眯着双眼,头一次显露出了这般危险的目光。
他顿时抬起手摸了摸江东阳的头顶,看着面前的三个小孩儿轻声喝道:“你们三个给我记住了,在父母的安危、家族的尊严面前,前程、工作、金钱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只要我江南征在,就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来欺负咱们江家!走!过去!”
说完这番话后,他就迈开脚步大步的走出了卧室,在他的后面紧紧跟着赵大柱江爱国江有财廖农兴等人。
“小宝,你去和大爷爷说一声,咱们江家和许家之间的恩怨,在今天必须得有个了断!再去把村里的人都叫过来凑热闹!快去吧!”
“好的!我这就去!”江天宝立刻转身就往外面走去,尽管他现在才十来岁左右还不明白这些人情世故,不过却也知道什么叫恩怨。
江东阳牢牢的扶着姚旭辉,在后面紧跟着,看着江南征此刻尽管这般沉默,却依旧可以十分清楚的感受到他心里压抑着的愤怒样子。
于是连忙询问着是什么情况,“北菁,东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许石山又是谁?咱们江家和许家之间是有什么恩怨?”
江东阳顿时皱起了眉头说道:“姚哥,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后面有时间我再和你慢慢儿说,我得先过去了,帮我哥揍人去!”
同一时间在另一边,在江家的稻田里,氛围十分的紧张。
而江永清的此刻狼狈的倒在稻田里,半个身子都被水打湿了,身上到处都粘着污泥,他正双手支撑着上半身,满脸怒气的看着跟前站着的几个年轻小伙儿,喘着粗气。
郭春梅就蹲在他的跟前,伸开双手牢牢的把自己的丈夫护着,双眼里充满着怒火。
“许石山!你简直欺人太甚!这些年来在村里作威作福,真以为自己一手遮天了?“郭春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眼前的年轻人厉声斥责道。
许石山听后顿时仰头大笑了起来,身后跟着的几个年轻人也跟着哄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轻蔑与挑衅。
“哟,婶子,在这儿吓唬谁呢?难不成还想把我送进局子不成?我可告诉你,现在你们抓不到我任何把柄!“许石山故意了拉长语调,语气中满是得意。
话音刚落,许家兄弟便跟着嗤笑了起来。
许石山用脚踢了踢田埂上那个破损的缺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今儿就把话撂这儿,这块田我要定了。
你瞅瞅,你们灌水把我家稻田都淹了,要是队里追查起来,这责任可都在你们头上。只要你把田让出来,我保证既往不咎。“
“你简直不要脸!“
郭春梅“腾“地站起了身,怒目圆睁的骂道:“明明是你们为了灌溉,从我家的田里引水,还把田埂堵住,把我家的田给泡坏了,现在还倒打一耙!
队里的人又不是眼瞎的!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村支书过来评理!“说着,她急忙扶起了一旁的老伴。
“找江永新?他就是个没出息的怂包,我可不想让他过来多管闲事!“
许石山脸上露出一抹狞笑,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立刻散开,拦住了郭春梅夫妇的去路,“今天必须把田交出来,这事才算完!“ “田地是集体财产,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郭春梅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许石山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只见一人掏出一张纸,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似乎胜券在握。
“签了这字,田归我种,所有权又不归我,你怕什么?白纸黑字写清楚,你自愿借我种个十来年,大队的人难不成还能说三道四?“许石山抖着手中的纸张,语气里充满着嚣张。
郭春梅顿时冷笑了一声:“你这口气比天还大!合着你比大队还有话语权,比国家政策还管用?“
她边说边拍掉老伴江永青裤腿上的泥,“见过强占土地的,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真当法律是摆设?“
“法律?我还真不怕!“许石山嗤笑着掏出烟盒,给身后的跟班们挨个递了一根烟,吞云吐雾间,他的眼神十分轻蔑,
“签了字,你家淹我稻田的事儿就一笔勾销,这是多划算的买卖。“
“白日做梦!“郭春梅猛地啐了口唾沫,字字铿锵的说道:“你不仅别想占到一分田,我还要你赔偿坏死的秧苗的损失,追究你打人的责任!你等着吃牢饭吧!“
“真是给脸不要脸!“许石山脸色骤变,眼底闪过狠厉。
“想逼我低头?你可以去问问村里的人,我郭春梅什么时候怕过事!你们许家就算是再霸道,也休想压我一头!“郭春梅说完,就扶着老伴要离开这里。
“找死!“许石山暴喝一声,抄起地上的锄头,勾着泥块稻穗狠狠砸了去,浑浊的泥水在空中划出一道恶意的弧线。
江永青顿时一个箭步就横在妻子身前,飞溅的泥块重重砸在了他的背上。
他顾不上疼痛,一脸紧张的询问道:“春梅,伤到没有?“
郭春梅望着丈夫被染成泥色的后背,胸中怒火腾地窜起。
“许石山!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今天这事没完!“江永青沙哑的怒吼在田间回荡。
“就凭你?窝囊废!“许石山脖颈青筋暴起,唾沫星子乱飞,“你江家占尽村里便宜,房子最多、地最多、粮也最多!别以为出了个状元就能骑在我头上!“
“说到底你就是眼红我儿子有出息!有本事你也去考个状元出来我看看啊!“郭春梅抹了把脸上的泥浆,讥讽道。
“眼红?我就是眼红又怎样!“许石山突然怪笑了起来,凑到几个跟班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几人顿时爆发出了刺耳的哄笑声。
他踏进水田,泥水漫过脚踝,“郭春梅,你儿媳妇是在江城?那正好!我告诉你,我不止要占完你家的地,我还要把她抢过来给我当老婆!“
“你个混蛋!”
这污言秽语如同一把利刃,彻底撕碎了郭春梅最后的理智。她浑身剧烈颤抖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胸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腔。
“你这个畜生!我跟你拼了!“
郭春梅双目赤红,不管不顾的直直扑向了许石山。
“小心!春梅!“
江永青也嘶吼着挥拳冲进了人群,不再顾忌这么多。
“给我往死里打!谁下的手最狠,我就赏他几块钱!“
许石山了狞笑一声,把手里的锄头扔到了一边,正要一拳打向郭春梅。
谁知道下一秒,他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哼,整个人被重重踹进了稻田里。泥水瞬间没过脖颈,呛得他剧烈咳嗽了起来。
“你居然敢动我的家人?!“江南征一脚死死的踩在许石山的后背上,用力地碾在他后心,
“你真以为我江南征是个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的吗?“
“是你!江南征!你竟然敢“许石山刚要破口大骂,就被江南征狠狠踩进了泥里,浑浊的泥水顿时灌进了鼻腔,呛得他眼泪直流。
“兄弟们上!弄死这小子!“许石山的跟班们见状叫嚣着扑了上来,却被几道黑影瞬间扑倒在地。
赵大柱、江爱国等人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拳脚如雨点般落了在这些跟班的身上。
“在江家地盘上撒野?真当我们是吃素的!“
江爱国揪住一个小跟班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撞向田埂,“劳改所没教会你们怎么做人,今天就让我们来教教你!“
稻田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就连江东阳也把稻田里的锄头找到拿在了手里,想也不想的就朝一个许家小伙的腿上砸去。
“居然敢动我二叔二婶!我今天跟你们拼了!“闷哼声中,那人踉跄跪倒在泥地里。
江西媛也不管不顾地扑向另一个跟班,伸手用力抓着对方头发,使劲的拽着。她像头小豹子般狠厉,任凭对方如何挣扎,都死死揪住不肯松手。
江北菁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田边的树林里,眨眼间就扯回一捆坚韧的树藤。她灵敏地绕到江有财制住的跟班身后,手腕翻飞间就将对方双手反绑,动作娴熟得如同捆扎稻穗。
“有种你们就打死我!否则等你们走了,我们就天天上你们家里去闹!“
一个许家的青年和江爱国不停的厮打着,期间仍在声嘶力竭地叫嚣。
“还嘴硬?看我不敲碎你的大牙!“
姚旭辉此时在田埂边上站着,手里拄着拐杖目不转睛的盯着田里的战况,只要一找到机会,就直接一个拐杖就打的过去。
在走过来的途中,他也大概了解了许家和江两家之间的恩怨是如何的,不得不说这许石山的确太不要脸了。
田埂外的密林里突然传来了枝叶的簌簌响动,黑压压的江家族人出现在了这里。从白发苍苍的江德康到血气方刚的江永川,江家所有的男丁全部倾巢而出。
“他们在那里!“江天宝矮小的身影敏捷地攀上树枝,伸手指着稻田的那边。
江德富看着在稻田里打成一团的场景,就连嘴上的胡须都气得不住抖动:“大哥!我不会再管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了,今天我非得让是我装孙子好看!“
他撸起袖子就准备要往前冲。
谁知道江德康却把他拦住了,黑沉着脸色,语气不善的喝道:“德富!这次不用你来提醒!我也不会让许石山那臭小子好过!”
站在后面的江永川也连忙一把拉住了江德富,“三叔,你冷静一点!南征现在正在和他们过招,要是咱们家的人被欺负了,咱们江家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冷眼旁观!
我爸说的对,现在许家的那些长辈还没有到场,要是咱们现在就出去的话,就会落了口风,先等等吧,南征绝对会把局面给稳下来的,我相信他!
等许家的那些长辈到场后,咱们再出面,这次别想咱们会退让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