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动作一僵，竟顺势将嘴巴张的更大，直接将那一大碗米汤吞了下去。
“咕咚”，女子的喉咙发出一声脆响。
一双眼睛，暧昧的朝谢长兮看过来，与此同时，她伸出了长长的舌头，试图去舔谢长兮拿碗的手。
谢长兮：……
“噫……”
艳鬼嫌弃的直接松了手，那只白瓷海碗便径直掉进了女子大张的嘴里。
“咕咚”，女子喉咙滚动，直接将碗吞了。
“惹不起，惹不起。”
谢长兮拉过林祈岁，快步离开。
身后，那女子还娇滴滴的朝他们喊着：“二位公子别走呀，不要米粥，奴家还有羊乳呢，端给你们呀！”
林祈岁脚下生风，跑的比谢长兮这只鬼还快。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女子，两人又敲开了好几户人家的门，依旧没有要到不掺东西的纯米汤。
眼看又要空手而归，谢长兮看着面前的木门道：“等下这户人家来开门，你缠住他，我直接进屋去取。”
“这样好么？”少年有些迟疑。
“怕什么，”谢长兮一扬手，敲响了木门，“在‘劫’里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那好。”林祈岁点点头。
正这时，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蒙着蓝头巾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祈岁瞳孔微缩，这竟是管事家。
昨晚因为太黑，他不记得管事家到底住在哪里，没想到今天碰上了。
“来讨米汤的？”那妇人朝两人笑了笑，一副亲切和善的模样，和昨晚完全判若两人。
林祈岁唇瓣动了动，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回答，妇人已经虚掩上门，转身进了屋。
不多时，她端着一碗乳白色的纯米汤走了出来。
“给，今天家里剩的不多，就只有这些了。”
对这个妇人，林祈岁多少还是有些防备，他接过碗仔细看了半晌，确定没有丝毫问题，才倒进了木桶里。
接下来，两人将这条街上的住户都敲便了，也再没能讨来不掺东西的纯米汤。
看见天色开始暗了下来，两人开始往回走。
街上依旧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林祈岁和谢长兮并肩走着，越想越觉得不对。
如果是其他镇民，还好些，但想想昨晚的情形，蓝头巾妇人怎么可能这么痛快就将纯米汤给了他们？
“我还是觉得不对。”他停下脚步，对谢长兮道。
谢长兮刚要回答，一道黑影从旁边的角落里窜出，直奔他们的木桶而来。
是那个疯女人。
谢长兮屈了屈手指，黑雾迅速缠住了女人的双脚，将她禁锢在原地。
“啊……啊，唔！”
女人伸着双手挣扎，拼命想要触碰距离她几步远的木桶。
果然不对劲，林祈岁走到木桶前，仔细查看。
但木桶里盛着的米汤清凌凌的，肉眼看不出丝毫问题。
“谢长兮。”他朝站在一旁的艳鬼招招手。
“啧。”谢长兮懒洋洋的踱步过来，指尖朝木桶里点了点。
一缕黑雾，自他指尖涌出，流进了米汤里。
林祈岁紧盯着那缕黑雾，见它像条蛇似的在桶底游了一圈，又跃了上来，跳进谢长兮的掌心里，然后渗进他的掌心消失不见。
此时，谢长兮的掌心里只剩下一小撮白色的粉末。
他凑过去嗅了嗅，道：“砒霜哎，那妇人够狠毒的。”
虽然那些婴儿和孩子都不是正常的活人，但妇人的做法，确实令林祈岁后背发凉。
弃婴堂建在镇子上，那里面的婴儿和孩子，应该都是这些镇民送去的。
可这些镇民不但不愿给他们米汤，甚至还想让那些孩子死掉。
女婴的头上被扎了绣花针，女孩的脚腕上长着傀儡牌。
这弃婴堂不像个收留弃婴的慈善之地，倒像个要人命的凶煞之所。
谢长兮抬脚将木桶踢翻，米汤洒了一地，疯女人也立刻停止了挣扎。
林祈岁似是想起了什么，朝她走过去。
“昨晚，为何要引我们去地窖？”
疯女人原本呆呆的站着，听到林祈岁的问话，突然开始挥舞双手，嘴里发出不明的“啊唔”声。
林祈岁皱起眉，他以为这女人既然还保留了一丝理智，应该是可以交流的。
“她回答不了问题的，”谢长兮突然道，“她没有舌头。”
黑雾缠上女人的脖颈，迫使她张开嘴。
林祈岁看到她嘴里黑洞洞的，不仅没有舌头，连牙齿都没有，也不知经历了什么。
谢长兮抬抬手指，黑雾瞬间散去，疯女人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转身跑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两人回到弃婴堂时，管事就在门口站着。
他嘴角高高扬起，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似乎一早就知道，他们会空手而归。
听到动静，沈桓和赵春安从里面跑了出来。
“林小弟，你们可算回来了！快进来！”
沈桓面露焦急，跟在他后面的赵春安也是愁眉紧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林祈岁刚要开口询问，就被沈桓一把拉了进去。
谢长兮将空桶丢给管事，也跟了上去。
四人进了弃婴堂，不用沈桓和赵春安开口，林祈岁和谢长兮就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因为铺了满地的草席上，裹在襁褓里的婴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十二个粉色的肉团，在地上来回蠕动。
林祈岁：……
“今天我和赵姐姐一起给她们洗澡，不知怎么，洗着洗着就……就成这样了。”
沈桓一脸惊惧：“该不会是洗澡水太烫，给烫化了吧。”
“那水温我试过，是正好的。”一旁的赵春安道，“应该不会。”
“也或许是她们一直都没有吃到东西，饿的现出原形了。”
谢长兮蹲下来，伸手戳了戳其中一个肉团，那团子被他戳的往前蛄蛹了几下。
“啊……”沈桓顿时慌张起来，“那，那怎么办，你们今天讨来米汤了吗？”
“没有。”林祈岁道，见他将谢长兮的话当了真，好心提醒，“别听他的，他胡说呢。”
“呼，”沈桓拍了拍胸口，长出了口气，“谢大哥真是的，吓我一跳。”
“放轻松。”谢长兮站起身，朝他笑了笑，“如果我猜的没错，咱们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这话说完，沈桓和赵春安的脸色全都沉了下来。
“谢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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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桓问道。
“那个男管事领我们进来这里时，说过什么？”
“他让我们好好照顾这里的孩子，表现好的两人可以留下来。”赵春安道。
“对，”谢长兮点点头，“但是现在，被我们照顾的孩子都变成了肉团……”
容貌昳丽的艳鬼，挑唇一笑：“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该滚蛋了？”
林祈岁：……
“咳……”瞥见少年无语的神色，谢长兮清清嗓子，收起了玩闹的态度。
“其实，昨晚我和小祈岁偷偷出去了一趟，探得了一点线索。”
“你们竟然半夜出去了？没遇到什么危险吧。”沈桓顿时担忧起来，“怎么没叫上我和赵姐姐？”
林祈岁：“我见你们睡得挺熟，就没去打搅你们。”
“好吧，那你们都发现什么了？”
林祈岁将自己因为触犯禁忌而被管事带走的事说了一遍，将谢长兮赶来救他的那段，改成自己用沈桓给的符箓封住了管事，然后跑了回来。
沈桓听的冷汗直冒，又从自己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一把符箓塞给了林祈岁。
“快拿着，你们昨晚上真是太凶险了！”
“那你自己呢？”林祈岁双手捧着一沓子厚厚的符箓，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没事，”沈桓一拍胸脯，“我们芜山派出来的，多少都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保命不成问题。”
“嗯。”林祈岁应道，暂时将符箓收了起来，想着后面有机会再偷偷还回去。
反正有谢长兮在身边，这些符箓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不如给更需要的人。
谢长兮则隐去了他清理镇鬼符的部分，只说了在地窖里看到的东西。
“这座弃婴堂的下面，是一个地窖，里面用铁链锁着一个女人。”他道。
“女人？”赵春安问道。
谢长兮点点头：“和那个疯女人一样，披头散发的，看不清容貌，就被锁在下面。”
“这底下，是个圆形的结构，那女人在正中央，在她周围的十二个方位，分别摆着十二个婴儿形态的石雕，很像是一个阵法。”
“用婴儿雕刻摆阵法，这么邪门？”沈桓挠了挠头，“这个我还真没听过。其他的呢，还有么？”
“这些石雕的周围，堆满了白花花的人骨，还有……”
谢长兮话没说完，门口传来“叩叩”两声闷响。
男管事的声音响了起来：“各位，该吃饭了。”
林祈岁闻声望去，就见那管事手里拎着一个大木桶，面上带笑的站在门口。
沈桓和赵春安完成了今天照顾孩子的任务，两人都起身朝管事走了过去。
林祈岁和谢长兮又是空手而归，自然没有上前去凑热闹。
不多时，那管事给沈桓和赵春安盛好粥，就离开了。
沈桓手里端着两个碗，笑盈盈的跑了过来。
“谢大哥，林小弟！给你们的饭，今天都不用挨饿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林祈岁和谢长兮的面前，将手里的碗塞给了两人。
“今天那管事也不知道发的哪门子慈悲，竟然给了四碗粥。”
林祈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碗，碗里盛满了粘稠的白米粥，还夹着不少细碎的肉渣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