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台上的比赛尚未决出胜负,观众席的喧闹声中,三叶的咳嗽声越来越急促。
每一声咳嗽犹如锋利的针,扎在神威记忆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他霍然起身,道:“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不、不用,我缓一缓就行了,咳咳咳——”三叶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神威皱眉,语气多了几分强硬:“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背你,选吧。”
“你……”自打生病以后,三叶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用这种强硬语气跟她说话的人,但她清楚神威是出于好意的,所以她并未感到冒犯,笑着摇头,“至少让我看完比赛……”
神威直接打断:“不用了,你弟弟会赢的,走吧。这是最后一次,你再拒绝,我就直接背你去。”
三叶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来:“好吧,我去看看。”
神威在前面开路,三叶在后面跟着。
两人缓慢地离开会场,中途有巡场的真选组发现他们,走过来跟三叶打招呼。
三叶也热情地向他们致以问候,耗时有点长了,神威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聊天。
真选组瞧他的眼神顿时警惕起来,直到听三叶解围说神威准备送她去医院时,这些人的态度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扭转,忙不迭给他们送到大马路上。
三叶礼貌地婉拒了弟弟同事们帮忙开车送医的邀请,与神威一块慢悠悠地走着。
“威酱,抱歉,让你没能把比赛看完。”
“没关系,一场比赛而已,再说,昨天我已经玩够了。”
“那怎么今天不参加?”
“我退赛了。”
“退赛?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吗?”
“算是吧,遇到一点小插曲。”神威淡淡道,“比赛本身很无聊,但是参赛的人蛮有意思。”
这里有意思的人主要是指万事屋那几个家伙,虽然实力差些,但花活儿整挺好的。
至于冲田总悟嘛,没有武器在手,他就只是一个会动的沙包。
表现极差的土方十四郎以及由他护着的蒙面战士小将,则完完全全被神威抛在脑后。
神威以为她还在纠结比赛的事情,便安慰道:“今天下午跟晚上还有两场活动,你要是想看,可以让你弟弟陪着来。”
然而,看诊后,医生却给出了相反的建议,让她安心静养,别到人多热闹的地方去。
“我的病稍微有一点点重。”三叶俏皮地用手比了一个“指间宇宙”的手势,她不想让神威背上不属于他的心理负担,便温柔地撒谎道,“但其实没什么的,我这病是慢性病,只要控制好了,顶多就是咳嗽,而且,我平常不怎么到热闹的地方去,只是这次稍微有点勉强自己了。”
她的狡辩显然并不能让神威展开紧皱的眉结,只好再接再厉。
“我想了想,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早上又起太早了,你不用担……”
三叶说着说着,慢慢地停了下来,她注意到神威脸上流露出的深沉又隐晦的难色,心下了然。
这孩子以前大概是照顾过生病的亲人,所以,对于她这类人格外敏感。
神威只用一句话证实了她的猜想:“你还有多少时间?”
“我……”三叶的笑容凝固了,知道自己再怎么说谎也是徒劳,只能实话实说,“还有小半年吧。”
这是乐观估计的时间。
实际有可能更短一些。
“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不想留下遗憾,趁着我现在还能够走动的时候,出来看看咳咳!”
话音被咳嗽打断,三叶慌忙拿手帕捂着嘴,“噗哈”一口大红喷出,紧接着整个人往旁边倾倒。
在血色映入眼帘的瞬间,神威呼吸一滞,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一幕幕烙印在脑海深处的过往——坐在床榻上的母亲捂着嘴闷声咳嗽,苍白的手指间渗出鲜血,年幼的自己呆立在床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的手臂比意识更快地伸出,却在扶住三叶时微微颤抖。
三叶注意到了神威眼底里流露出来的惶恐跟紧张,她立即猜到了什么,拍拍后者的手臂,轻声安慰道:“我没事,别怕,咳咳,这是辣椒,呛上喉咙了。”
神威深吸一口气,压下强烈的心悸,沉着脸颔首:“……嗯。”
手帕里的那摊红,是辣椒不假,但导致三叶咳嗽不止的原因,是她身体里的疾病。
她现在已经进入生命的倒计时,如若在这期间,没有任何有疗效的治疗,结果可想而知。
神威轻轻抚拍三叶的后背,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比赛结束后,冲田总悟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确认比赛结束了,三叶才告知弟弟,自己来了江户,并且正在医院检查。
冲田总悟吓得脸色惨白,着急忙慌地飞奔过去。
来到医院后,他非常意外地发现状况还可以的姐姐以及脸色不大对劲的神威。
冲田总悟跟神威打了声招呼后,立即来到姐姐面前,握住她的手:“姐姐,你……”
“我没事。”三叶打断了他的问候,直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总酱,你比赛赢了吗?”
“当然是赢了啊!”冲田总悟先是回答了姐姐的问题,然后才继续发问,“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到医院来了?”
“是威酱送我来的,”三叶笑盈盈道,“他听到我咳嗽,担心得不行,就送我过来检查了。不愧是总酱的好朋友,真是善良又热心~”
听到“威酱”的称呼时,神威像是被针扎到,不安地挪了挪,后面听到“好朋友”、“善良又热心”一连串的形容词,他彻底绷不住了:“不好意思,我跟他说两句。”
说完,他便薅住冲田总悟往角落里走去。
面对冲田总悟好奇的目光,神威无奈道:“好朋友是你姐自己脑补出来的,不是我说的,生气也别赖我。”
冲田总悟有点想笑,又勉强忍住了:“我不生气,反倒是该谢谢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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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不是什么善良又热心的人,带她来医院只是出于我个人私心。”
“什么私心?”
“要解释太麻烦了。”神威不想说太多自己的私事。
说完,他从随身的行囊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盒子,拍到冲田总悟胸口。
“这是能够治疗多种疾病的特效药,对于你姐的病,我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你自己拿去,找医生问问看吧。别弄不见了,这玩意儿我就只有一支,弄丢我可没有地方给你补,走了。”
“等等!”冲田总悟抓住他的手,神情有些古怪,“你怎么对我姐这么上心,你该不会喜欢上我姐了?”
我特么跟他聊疾病,他特么跟我聊恋爱?
神威气笑了,白他一眼:“你等会儿可以顺便去挂一下脑科,看看是不是被揍出脑震荡了,松手。”
“等等,你这个药……”如果当真对姐姐的病情有疗效,那将是对他们姐弟俩天大的恩情,冲田总悟沉默了几秒,“我该拿什么还你?”
神威淡淡道:“不需要,这个药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你要是实在觉得难以接受,那就算我还你的一条命,咱们之间没有亏欠,两清了。”
冲田总悟一直很在意迷宫里的遭遇,时不时拿出来说两句,神威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记住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过现在用来当借口糊弄这小子,刚刚好。
冲田总悟倒是相当震惊,他可从来没想过从神威这里谋求什么,顿时产生一种被误解的难堪。
“我、我没想用这事来要挟你,你……”
看冲田总悟着急红了眼眶的样子,神威心里莫名有股怪怪的、说不上什么原因的愉悦。
忽然很想掐一下他的脸,总觉得掐疼了,看他掉眼泪的样子,蛮好玩的。
神威按下自己脑海里那莫名其妙的念头,颔首道:“我知道,去忙吧,别耽误正事。”
事关姐姐的病,冲田总悟不敢慢待,直接拿着药去找自己最熟悉的肺病专家,他以前找过这位给姐姐看病。
医生拿到药后,给了他肯定的答复:“这药如果是正品,那绝对能治好你姐的病!”
“正品是什么意思,它还有很多仿冒品吗?”
“是的,这个药是一家大医药公司的顶级产品,能治疗多种疾病,限量发售,贵得离谱,但不缺买家,属于是有价无市。”
能被留在神威随身包包里的东西,自然是值钱的,就算他自己用不上,也能拿来换钱。
“要怎么检验它是不是正品?”
“简单,它上面有防伪标识,查一下就能确认。”
结果很快出来了。
“是正品!”
“这药最快什么时候能用?”
“现在。”
“现在?”
医生用一句话终结了冲田总悟迟疑犹豫的念头:“晚了我怕你留不住。”
冲田总悟咬牙,下定决心:“那就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