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几步，神威又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
他转头往后看，果不其然瞧见了一条小尾巴。
神威故意装作惊讶，问道：“你咋又跟上来了？”
晴太仰头看着他，方才充斥了满眼的恐惧，此刻竟全然消失，只剩下坚定：“除了你，我不认识别的人。”
“你不是要去找捕快吗？”
“我觉得一般的捕快没你强。”
哼，那是~
虽然是拍马屁，但中听！
神威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笑容玩味道：“你不害怕我了？”
晴太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迈了半步：“如果连救自己性命的人都害怕，那我真是没救了。”
想想看神威救他以后，也没从他身上索取什么，甚至连蹭饭都不是蹭他的。
“如果是那个男人，我就算喊破喉咙，向他求救，他也绝对不会多看我一眼，但你跟他不一样。
我很怕死，但是，为了妈妈跟月咏，我可以豁出性命。而且，你称呼那个男人……”晴太深呼吸一口气，像是要积蓄一点勇气才能说下去，“废物，我很高兴。”
神威见小孩紧张得浑身哆嗦，也就歇了继续试探的想法，直白地抛出新问题：“凤仙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晴太摇头，“我们都没有见过他。”
“尸体呢？”
“没有。”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还活着？”神威若有所思道。
同行是冤家。
尤其是雇佣兵这行当，结死仇跟吃饭喝水一样司空见惯。
凤仙凶名赫赫，踩着无数同行的尸骨建立威信，憎恨他的人多不胜数，辰罗便是其中之一。
若是能够抓到活的凤仙，绝对是宣泄仇恨以及报复夜兔的最佳对象。
次一些捡到尸体，也有妙用。
神威不在乎夜兔一族的名声，但是，他不能容忍辰罗的针对。
一想到有人会拿夜兔的尸体挑衅自己，他就就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可没想到的是，接下来，晴太只用一句话就让他的血管爆了一下。
晴太摇头：“不一定，除非他愿意穿女装，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神威猛地停下脚步，用吃惊的眼神盯着晴太：“你刚说什么？”
晴太转过身，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重复了一遍。
神威一脸神游太空，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的表情：“女装？”
晴太拘谨地勾着手，尴尬地点头：“嗯。”
这信息量有点大了。
神威咬住了嘴唇，像是想笑，又忍住了。
他掐了一下胳膊，嘟囔道：“疼的，不是做梦。”
“为什么？”神威换了个问题。
晴太苦着脸道：“不穿女装的男人会逐一消失，我是听月咏说的，我问她怎么消失的，她没有回答我，只是拿来女装让我穿上。起初我以为她是开玩笑，说什么都不换，结果被揍了一顿。”
神威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所以，打那以后……”
晴太一脸不乐意地回答道：“我穿了一年多的女装。”
为了活着嘛，穿女装而已，不磕碜。
但是，这事落到夜王凤仙身上，就很吊诡了。
神威忍了又忍，终究还是绷不住：“凤仙女装，噗——哈哈——”
他乐出声了，甚至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笑得跟鸭子出栏似的。
笑了许久，他才勉强停下，站起身来，看向晴太的眼神多了几分笑意：“所以，你从桃源乡里出来是因为女装不管用了？”
“不是啊！”晴太摇晃脑袋，“是因为大家打起来了，我留下来只会成为妈妈跟月咏的软肋。”
话题扯开了，神威皱眉：“什么大家，你妈妈跟谁打架？”
晴太叹了口气，耷拉着肩膀沮丧道：“就是其他的姐姐跟阿姨，我也不懂为什么，突然就打起来了，明明夜王凤仙不在，没有压迫大家的敌人，却有人说要找到他，想要恢复原来的桃源乡。”
“这或许是一个借口，又或许他们就是喜欢凤仙。”神威耸了耸肩膀，他对这事不感兴趣。
“行吧，为了你妈妈，也为了凤仙旦那，”他顿了顿，想压制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我会下奈落看看，但不是现在。”
晴太忙不迭点头答应：“好。”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现在就立即下奈落，但是，既然有求于人，那当然是依照人家的安排来。
又走了一会儿，晴太忍不住开口：“那什么，神威，我们已经在这地方转两遍了。要不你直接跟我说，你想去哪儿，我帮你找？”
神威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街边的一个杂货店，恍然道：“难怪我总觉得这些铺子眼熟，原来真是走过的地方，嗨，我还以为又陷入时间循环了。”
晴太：“？”
听不懂，但尊重发言。
神威看向晴太，问：“你知道哪儿有换金所吗？”
“换金所？”晴太虽然是第一次接触这词，但是直白的称呼足以让他从字面意义去理解，“你要换金子？”
神威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那么大的金坨坨：“不，是用金子换钱，我没有这地方的货币，没钱怎么吃饭啊。”
他身上还带着一些值钱的小玩意儿，是从其他地方淘换来的，治疗急症的特殊药物、反弹诅咒的护具、跟不同文明生命体交流的语言翻译工具等等。
他手上这坨金子算是其中最不值钱的一样，早被忘在了角落里，直到他看见孔雀姬头上戴着的金灿灿小皇冠，才想起来自己手头上还有这么个东西。
自称经常蹲监狱玩耍、又刚吃过霸王餐的人竟然会有如此正经的消费观，晴太相当意外。
但是财不外露啊，老大！
他注意到路人纷纷朝这边投来诧异的目光，连忙摆手，让神威收起来。
神威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白，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常识，但他不在乎。
不挑事的夜兔，还能是夜兔？
他轻笑着，满脸愉悦道：“没事，他们抢不走的，要是真敢来，那我就黑吃黑~”
见神威一副乐子人找乐子的轻松态度，晴太心里不免感到羡慕。
他移动视线，看了眼神威手里的金坨坨，道：“我没见过换金所，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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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人物才有的东西。我们这些普通人，一般用的都是纸币跟硬币。”
仅仅大人物能用的东西，意味着值钱。
只要金子仍然具备价值，那就绝对不缺买卖方。
不过，晴太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儿，又生活在地下，不懂地面上的情况很正常。
神威想了想，问：“当铺呢，你找得到吗？”
晴太立即点头：“能。”
桃源乡也是销金窝，自然会给没带够钱的客人准备好换钱的场所。
只要抬头，找找看挂着硕大的“质”字招牌，就能够寻到当铺。
这点地上地下都一样。
不同于其他的店铺，当铺里不会有客人优哉游哉地到处走。
柜台后的老板闲得玩手机，听到有人进来，立即抬头，快速地上下扫量一眼——俩小孩，一大一小，衣着打扮都很廉价，不是有钱人家。
他连屁股都懒得抬一抬，敷衍地招呼道：“欢迎光临，可以随便看，但不能乱摸啊。”
神威扫了一眼铺子内部的货架，刀、衣服、饰品、游戏机等等，基本都是典当人无力赎回的死当。
没有一样东西，是他能瞧上眼的。
两人走到柜台旁，神威敲了敲台面，道：“老板，我来卖东西。”
老板把手机放下，问：“你要卖什么？”
“这个。”神威把那个金坨坨放桌上。
“这是……”
“金球。”
“金球？”老板把金坨坨拿起来，翻来覆去地查看，开始挑刺，“这不像是球啊？”
“你等会儿。”神威把金坨坨拿过来，放掌心里，跟搓面团似的使劲揉了揉，“好了，这下圆了。”
“嘶……”听着那坨金属被揉圆的可怕动静，老板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我要检验一下。”
“可以，你验吧。”
老板把金球放在手里捏了捏，试探硬度跟触感，接着颠来颠去，用手指敲敲，又举到空中忽然松手，让它落桌面上，侧耳听声。
他皱着眉头，仿佛发现什么异常：“不对劲，怎么听着里面像是包着其他的东西？”
神威立即道：“不可能。”
“反正我是听出来了，里面肯定包了其他的金属，不是纯金的。”老板摊了摊手，一脸“随便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是测出来这结果”的表情。
神威看出来这家伙是故意找瑕疵，想压低收购价，但他懒得跟这货辩驳，直接道：“那我切开给你看看吧。”
他直接从货架上拿来一把刀，在老板惊恐的目光中，“啪啪”两下把金球连带着柜台一并切开了。
然后，他指着四等分的金球，理直气壮道：“你看，里外一样颜色的，对吧？”
看着神威那一脸“你要敢说不对，我就把你切成八等分”的危险笑容，老板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耗尽他这一生最大的勇气连连点头，皮笑肉不敢笑道：“对对对，是我聋了，是我有眼无珠，呵呵呵，您多包涵，别跟我置气。”
最终，金球卖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价。
神威虽然不懂行情，但他看得出来老板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后悔跟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