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一个面容清秀气息微弱的男子从雪堆下爬出,说完后便彻底晕了过去。
林余第一反应是要不要救。
对方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山匪,她莫名带回一个男子,男子还比祝长卿长得好看,纯纯打祝长卿的脸。
祝长卿一定会大做文章,肯定会说怎么就她碰上别人碰不上。
这事被添油加醋传回去,就算是对她颇显包容的凌南王妃,也很难再站在她这边,给岌岌可危的名声添上最后一击,彻底断了嫁入凌南王府之路。
更准确来说是断了林家的生路。
祝长卿此行便是想谋取功名,山匪无疑是一块很好的垫脚石。
他或许不屑如此,但王府门客,未必会这么想。
高高在上的云雀不会在乎不会抬头的蚂蚁死活。
男子的下场,料想更不会太好。
将人带回去送死,和直接让他在这里等死,结局没有区别,都是死。
这人就是个大麻烦。
她就不该深夜出来,沾染了他的因果。
林余叹气,两难间注意到飘落在男子身上的雪花,很快消融。
他的右小腿处一片殷红,是受伤发热了?
不,不对。
他周围的积雪也有融化的迹象。
寻常人身体不可能散发出那么大的热量。
林余心中闪过一丝惊喜。
或许是虎血在发挥作用。
与其费力寻找踪迹难寻的山虎,不如去找能在雪山里行走的人询问。
他们能在冰天雪地里行动自如,盘踞多年,肯定有应对寒冷的方法,虎血也许就是其中一种。
“遇到我,算你走运。”
林余左右瞧着,确认无人注意,拖着男子往不远处的山洞里行去。
她简单给男子的伤口包扎后,试探额前温度,与正常体温无异。
男子清清秀秀,脸色有些发白,或许是在雪地里冻了些时辰的缘故。
身上穿的初步麻衣破裂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像是被什么猛禽撕扯造成。
加之先前她的拖拽,松松垮垮的上衣几乎要散架,透过缝隙,能看到内里精瘦的身子与数道新旧交替的伤口疤痕。
林余眉头微皱,还真是救了位刀尖甜口的山匪。
她移开目光,又移回来,再移开,反复几次后默默叹了口气,将斗篷解下,给他盖上,转身到一旁生火小憩。
为避免被巡夜的士兵发现,她将火苗压得很低。
救都救了,不在乎多等一两个时辰。
若是天亮前他还没醒,林余就一把雪上脸开启叫醒服务。
她这般想着,靠着石壁,后知后觉发现头疼缓解了不少,竟隐隐升起一丝睡意。
可惜,不是休息的时候啊。
*
二十年前,大黎国南境海匪猖獗,东陵王领命前往剿匪,历时七年,平定海患,东陵军声名大噪,民心所向。
帝王使其归京庆功,东陵王无故不归,帝王连发十二诏令后勃然大怒,东陵王不得不归。
归京当夜,皇宫遇刺,禁军生擒刺客,刺客自尽前指认受东陵王指使,震惊朝野。
当日于东陵王王府搜出黄袍冠冕,海国求和使臣亦供出东陵王与其国将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文书往来。
证据确凿,东陵王辩解无力,于牢自尽以死谢罪,唯求留府内众人一条生路。
帝王念往昔情义,男丁斩刑,女眷流放。
东陵王妃殉情,膝下独子祝景澜不知所踪。
抄家那日,御前大将军李知贺急匆匆来报。
“陛下,东陵世子不在府中,微臣已在城内布下天罗地网,他逃不走的。”
大黎国国君,祝天源于高台上久坐不言,眼眸微冷。
许久,他问:“她说了什么?”
“陛下可是指东陵王妃……您的妹妹?”
“嗯。”
李知贺跪下颔首,小心措辞:“东陵王妃自缢前说…说她不怪陛下。”
“没了?”
“没…没了,就说了这么一句。”
祝天源笑了,意味不明:“她到死,都在算计我。”
李知贺拿不定帝王心,不敢妄言:“东陵世子……”
“死了。”祝天源挥袖,“退下吧。”
十三岁的祝景澜被府中最没存在感的门客徐清霜装在菜篓带走,从此隐姓埋名。
十年后,海国欲与大黎展开海上贸易,朝堂有人重提东陵王一案,帝王不悦。
徐清霜审时度势,索性带祝景澜躲入大黎与西境的边界纷争之地,以求乱中求安。
日月轮换,斗转星移,一晃又过了十年,祝景澜顺利长大成人,徐清霜却风寒日益严重,已经到了无法下床。
徐清霜与祝景澜,既是恩师,更是严父。
他偶然得知,雪山中有一种叫做雪兔的神奇的草药,能化解世间一切顽疾,延年益寿,故前来寻找。
只是路上遇到了熊瞎子,一番搏斗后从山崖坠落,失去意识前偏巧碰上林余。
祝景澜悠悠转醒,身上多处挫伤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半明半暗的山洞里零星响起火星噼啪声,他看着身上的斗篷,有些错愕,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火堆旁,依着岩壁闭目的林余。
是她救了自己?
只是……坐在风口处,她不冷吗?
祝景澜没多想,起身一瘸一拐往林余走去,待靠近看清时,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他别开视线,想把斗篷还回去,周身却突然一顿。
林余半掀眼眸,清冷目光有些许涣散,打量着他,手中动作却是丝毫不迟疑。
祝景澜尴尬挤出笑容,缓缓放下手中的斗篷:“姑娘,我没有恶意,我只是看你坐在风口里,想把斗篷还给你……你能不能把□□收起来?”
他现在受了伤,又是这么近的距离,不一定有把握躲开。
对方既然肯救他,帮他包扎至少能说明对方暂时没有恶意。
林余知道此处是风口,选择在这等候只是怕不小心会睡过去,没想到还真浅浅入眠了一会儿。
好在一直绷紧的弦在最后一刻将她叫醒。
她敢独自一人上路,又和齐山他们入山,身上多少带着能防身自己的东西。
林余挑眉:“往后退。”
祝景澜依言退到角落里。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此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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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我铭记在心,日后若有需要,可……”
“不需日后。”林余打断他,“现在便有一事,你可以将恩情还了。”
祝景澜托着脑袋:“姑娘,你这么说可就生分了。”
“相遇即是缘,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改善一下彼此的关系,你一直拿□□指着我,其实并不需如此。我叫景,你叫……”
嗖。
一支短箭打在祝景澜头顶岩石上,尘砾簌簌落下。
“喂,你也太□□了吧?”
林余淡然:“第一支箭的箭簇上没有毒,第二支我可不能保证有没有和会不会打偏,这取决于你打不打算与我好好说话?”
“我自报姓名问你姓名怎么就不算好好说话了,你这么凶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当心嫁不出去。”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下就能往她心窝子里戳。
“不劳只有一面之缘的你替我操心。”
祝景澜扬起一丝弧度:“你怎么能确定我们后面不会再见?”
林余:“……”
这人有点自恋属性,偏偏和祝长卿一样,还有几分姿色。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你告诉我,你的恩我报起来绝不含糊!”
“……余年。”
“余年,好名字,现在我们算朋友了,对待朋友,总不能一直拿箭指着吧?”
林余没动。
祝景澜轻咳了下:“你说要我报恩,你又拿箭指着我,我怎么好报?靠威胁来报的恩,余年姑娘颖悟绝伦,想必也不稀罕要吧?”
这人能言巧辩,不像寻常山匪一般大字不识,她得小心。
“三米。”
“什么?”
“保持和我三米的距离,若你没有逾距,我保证弩箭不会打在你身上。”
祝景澜两手一摊:“三米就三米,说吧,你想我怎么报恩?”
“我事先说明啊,以身相许这种大事我做不了主,要先问过我师父,我师父他……”
“给我一瓶虎血,我们就算扯平。”
“山虎之血?没有。”
他的模样不像在说谎,林余也不纠结:“那我换一个。”
祝景澜一笑:“余姑娘倒是爽快,毫不含糊。”
“雪兔,你可知道何处有?”
祝景澜敛了笑意:“你找这个做什么?”
那群人难道还没死心,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师父头上?
可是这次,派来的居然是一个姑娘?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林余注意到他问的是为什么,证明他有听过。
“这是我的事,你只需告诉我具体位置,我予你的救命之恩,从此两清;若你手上有这株药材,尽管开价,我都出得起。”
“余姑娘,还请换一个要求。”
“何故?”
“这是我的事,我应该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换一件事,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必然履约。”
短暂沉默后,林余点头,起身往外走去。
“可惜了。”
祝景澜望着她的背影,手悄然摸向贴身的匕首。
“为何这么说?”
“你失去了一个一夜暴富的机缘和……继续活下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