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夫人落水我们虽是无恶意，可夫人毕竟是因为我们才掉落在水中。回去之后我们仔细想了许久，良心实在是过不去，这才特意登门道歉，求夫人原谅。”颜小姐神情淡淡，听不出多少情绪。
楼小姐继续接话，“那夫人可是原谅我们了。”
覆云书停了手指，思考良久才道：“即是无恶意我便信你们一回，下次……”覆云书喉咙一卡停了话，视线落在众小姐身上。
楼小姐立马回答，“夫人放心再无下次。”
“那夫人即无大碍，我们便先回去了。”
田伊背对颜小姐等人，朝覆云书用口语比划“没诚意”。
覆云书微微点头，表示默许。
待颜小姐等人离去，田伊顺手拆开礼盒，一枚肉眼看不出杂质的和田玉映入眼帘，“就这？一个个都是富家小姐出手竟如此吝啬。”
覆云书抿了一口茶，视线停在田伊手中的和田玉上，“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田伊放下和田玉，“哪里不对？”
覆云书淡淡摇头，轻笑一下，“许是我想多了。”
*
西府海棠开的正好，迎着朝阳花蕊含着些许露珠，清风徐来，香味绕鼻，久久不散。
覆云书抬手轻轻摆弄西府海棠，露水顺着手背划入手臂打湿了衣袖。
“嫂嫂我想再去买点糕心，你就在这里等我。”
覆云书抽离了手，指尖水珠“嘀嗒”落在地上，“去吧。”
覆云书视线紧紧跟在田伊背后，待人彻底没了影，才嘱咐瑞雪，“瑞雪，你就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很快便出来。”
瑞雪看向面前的书铺，有些犹豫，“可是王妃说……”
“无事。”覆云书打断瑞雪的话。
“一间书铺而已不会有什么事，你就在外面候着。”
瑞雪低头应声：“是。”
赵氏书铺里面无一客，店主是一位四十左右的男子，那男子见有人踏门槛，起身迎接，“客官需要什么？小店名画、名书、拓印、杂书、话本应有尽有。”
“嗯。”
覆云书表面答应，眼神一直在书名上面，她飞快看了一遍，又偷瞄一眼瑞雪，见她一直在原地。覆云书绞着手，面色一下红透，她音量一下变小，“店家你这有没有那种书？”
“什么？”店主侧着耳朵，“姑娘你大声点我没听清。”
覆云书额头满是细小汗珠，她不敢抬起脸，只能低下头，又说了一遍，“就是那种书？”
这次店主听清了，“那种书？”
店主思考一下，“是那种不可言说床笫之欢？”
覆云书唰的一下红透到脖子，头深深埋在胸口，从喉咙里发出“嗯”。
店主喜色染上眉梢，“还是第一次有姑娘来买这种书。”
覆云书一下急了，她抬起熟透的脸，“店家你就说有没有。”
“有，你急什么。”
店主看了覆云书一眼，“夫人长的漂漂亮亮的，还需看书来补？”
覆云书双手拍在桌角，“有你就拿过来，我要带画的那种，越清晰越……越厉害的。”
“好，你在这等着书在最里面，我去给你拿。”
说完店主便上了楼，覆云书趁机喘着粗气。
一会儿店主拿了出来，是一本无名话本。
店主将厚厚一沓话本递向覆云书，“这是你说的那种，我特意为你拿了最厚一本，保管你看了……”
“多谢。”覆云书一把抢过话本，店主手里一下多了块，金？金子？
店主不可置信拿起金子咬了一小口，“真的。”
覆云书一下冲了出来，话本被她塞进袖子。
远处的表姐看见慌里慌张的覆云书，“云儿？”
覆云书询声望去，她开心唤到：“表姐。”
表姐加快了步伐，“梁儿满月宴都没瞧见你，没想到你竟嫁给了世子殿下。”
表姐左右看了一下，“云儿你这是病了吗？”
覆云书摇摇头，“没有。”
“可你的脸分明很红。”
覆云书心虚，她双手摸了一下，脸颊滚烫，“没事的表姐，许是天气太热了。”
表姐看向碧蓝的天空和还没有升到头顶的太阳，“可现在才四月份。”
拉过覆云书的手，好心劝解，“云儿你自幼身体不好，若是不舒服就去找大夫，千万不能一个人强忍，会憋出毛病的。”
覆云书拍拍表姐的手背，“放心吧表姐，我没事。”
表姐瞧见覆云书衣衫有些乱，主动给她整理，手指被衣袖给挡了一下，她问：“这是何物？”
覆云书眼神慌乱，“我在王府太无聊，就买了一本书。”
表姐素手落在覆云书领口，衣领被她往中心拽过去，“王府还少你一本书？殿下待你不好？”
“没有，没有。表姐放心殿下待我很好，王府的书太晦涩难懂，我买了一本通俗的。”
表姐收了手，“那行，若是殿下对你不好，欺负你了，一定要告诉表姐，别说他是殿下就算真是陛下的儿子，表姐都会打断他的腿。”
覆云书眼睑上扬，长睫轻眨，“表姐放心，若殿下待我不好，你要打他我一定不拦着。”
表姐微微一笑，眼角舒展，“改日我让人送点新奇玩意给你解闷。”
覆云书眼睛一下亮起，一把扑到表姐怀中，“还是表姐对我最好了。”
表姐拿下覆云书的爪子，“我得先回去了。”
“那好吧。”覆云书一下变得失落起来。
“改日等我有空就去王府看你。”
“那表姐可一定要来，王府很大很漂亮。”
“好。”
两人寒暄完，田伊在拐角处闯入视线。
田伊走两步跳一步，看上去十分开心。她来到覆云书身边，看向离去的妇人，“嫂嫂，那人你认识？”
“是我表姐。”
“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是很好。”
表姐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人海中，覆云书别了视线，“我们回去吧。”
侯在原地的瑞雪终于动了两下，吩咐身后小厮，“去牵马车过来。”
回到王府的覆云书，一个人小心翼翼藏好袖子中的话本，一进屋就屏退了所有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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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袖子里拿出话本放在面前，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
覆云书左看看右看看，视线落在没有封字的话本上，她颤着指尖轻碰一下，很快移开。
“我这样不好吧。”她问。
覆云书咬牙，右手伸了出去，“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手指飞快掀开，覆云书也闭上了眼，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覆云书起身踱步。
又过去了许久，下定了决心，覆云书一下掀开话本，面中景色才入眼，她飞快逃走。
覆云书坐在床边紧紧攀着床沿，一闭眼脑海中是交织在一起的场景。
覆云书热脸贴上冰冷的木柱，凉气袭来，体内热气也只消了一下，很快又热了起来。
“这也太羞耻了。”
覆云书紧紧抱住柱子，抬眼望去摊开的话本，又飞快摇了摇头，“羞死人了。”
覆云书深呼吸好几次，做了许久心理建设，一步一步缓慢移动。
她伸长胳膊，眼睛就漏出一条细小的缝，眼见还有半尺距离，覆云书一下闭上眼，双手摸索在桌子上。指尖碰到硬物，覆云书飞快合上，她不停念叨，“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话本被她颤抖的手抖落在地上，覆云书低头去捡，话本另一场景印在她脑海中。
覆云书立刻蹲下合上话本，她紧紧抱住自己瘦小的身躯，“我不干净了。”
突然覆云书深深抬眼，“藏起来，我要藏起来。”
覆云书拿着话本，打开妆奁，放进去一半的手顿了一下，“不行要是被瑞雪发现，我可就解释不清了。”
覆云书目光落在床头，“不行，还是不行，夫君和我同睡，要是被夫君发现了，我还有什么脸见他。”
覆云书拿着话本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全都不行，我该怎么办。”
“覆云书你真下流。”她小声暗骂自己。
覆云书拿起话本伸手摸了一下封皮，“你可真是个难藏的宝贝。”
“宝贝？”覆云书眼睛一下亮起。
一把掀开山水画，转动里面的青色玉瓶，柜子咔嚓一下打开，覆云书猫着身钻了进去。
“这里面都是酒，也没有藏的地方，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覆云书拿着话本试了一个又一个地方，架子太矮容易被发现，酒窖也没有空暇之地。
瑞雪轻轻敲响房门，她朝里面唤道：“夫人，时候不早了，该喝药了。”
覆云书一激灵，她慌慌张张答到，“来……来了，你等一下。”
眼看来不及了，覆云书走向最大的酒坛将话本放置在酒坛背后，又倒退着回去，生怕留下踪迹。
覆云书出来后，复原了画，迅速整理好仪容仪表，打开了大门。
瑞雪端着药，朝里面探头，“夫人在里面忙什么呢？怎么满头都是汗？”
覆云书一下拿起药碗，屏住呼吸一口气饮下，落下碗留下一句，“没什么。”便关紧了房门。
覆云书自门后弯下身，头紧紧靠在门上。舌尖的苦味让她清醒过来，“我刚刚都干了什么。”
覆云书深埋下去脑袋，一脸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