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覆云书被重重推倒在地,膝盖摩擦地面磕破了皮。
面前六七岁的孩童指向覆云书,一群人围着转圈,唱起了歌谣,“厉鬼缠身来索命,夜半哭声引魂来,莫问谁家女儿朗,覆家姑娘是鬼命。”
小覆云书蜷着身,头紧紧埋进臂窝中。
覆云书张着嘴巴呼吸,不停念叨,“我不是鬼命,我真的不是鬼命……”
瑞雪在门外听见里面吵闹声,她推开门便见覆云书躺在床上,头不停左右摇晃,嘴里念念有词。
“夫人。”瑞雪唤了一声,拧干搽脸布上的水渍,轻轻点在覆云书额头。
覆云书一个劲乱动,瑞雪没处下手,只好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覆云书紧闭上眼,脑海中画面飞快一闪,回到了她没有中邪的前一日。
小覆青书下了学一下跑进覆母怀中抱怨,“母亲今日先生又夸姐姐了,可是我也很努力的不比姐姐差,我做的比姐姐好多了,可先生就是不夸我。”
覆母慈爱的摸了摸覆青书,“哪有,我们青儿就是很聪明一点都不比姐姐差,比姐姐聪明多了。”
覆母撇了眼站在身边没有开口的覆云书,“你姐姐就是个闷葫芦,是个只会学习不会讨人喜欢的。哪像我们青儿长的漂漂亮亮的,比你姐姐不知要聪明多少。”
覆青书仰起一双水盈盈的眼,小手扒拉在覆母衣衫上,“真的?”
覆母怜爱轻轻刮了一下覆青书的鼻子,将她抱在怀中哄着,“当然是真的,母亲怎么会骗你呢。”
覆云书促在原地像个局外人,她行了礼后回到自己房间,捧起一本书来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府中丫鬟送来一盘桃花饼。
“小姐,这是夫人命奴婢送来的。”
覆云书眼睛一下亮了,视线落在青色玉盘中几块糕点上,有些不可置信问那丫鬟,“这真是母亲送给我的?”
“是,夫人说小姐上了一天学辛苦了。小姐还得了先生的夸奖,这才命奴婢送来桃花饼给小姐。”
那丫鬟偷偷瞟了一眼,见覆云书拿起糕点仔细欣赏,“小姐快点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覆云书没有犹豫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覆云书吃完最上面的桃花饼,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边的饼屑,“还挺好吃。”
又抬起右手想要再拿一块,忽感腹部剧痛,覆云书双手捂着肚子,胃里一阵翻涌,有一股劲从胃冲了上来,她一张口,殷红色的鲜血吐脏了石子路。
“救我。”覆云书艰难吐出两字,向那丫鬟求救,只见四下无人,只有她一个人坐在石墩上,而那丫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覆云书小小的眉头紧皱在一起,剧烈的痛疼使她一下翻滚在地上,又是吐出一大口血。
覆云书手掌撑在地面使劲发力,却移动不了半分,肚子又是一阵翻涌,鲜血仍吐个不停。
她拼命伸长胳膊,忍着剧痛慢慢往前爬。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扣住石子路上的凸起,一步一步缓缓爬动。
“父亲……母亲,救我。”她说完又吐出鲜血,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衫,泪水也模糊了视线。
再醒来便看见祖母满是担忧的脸,“云儿,你终于醒了身子可有不是。”
覆云书全身没了力气,她转动眼珠,“祖母。”
“好孩子,你没事就好。”
覆云书眼珠子落在祖母身边,她看到去世一年的祖父朝她招招手。
“祖父。”覆云书情绪有些激动,“祖父你是来接我的吗?”
祖母僵直在床边许久,而后脑子飞快转动,“云儿啊,你是不是摔坏了脑子,你祖父都去世一年多了。”
覆云书定睛一看祖父朝她点着头,“祖母我没看错祖父在你旁边,他在朝我点头。”
祖母一下弹射了起来,朝旁边看了许久,“云儿啊你别吓祖母,祖母什么都没看见。”
覆云书眨眼又合眼反复几次确认自己没看错,“真的祖母我没看错,祖父就在床边。”
祖母脸唰的一下黑了,“疯了,你定是疯了。”
覆云书呆呆望着祖母,“祖母我没疯,我真的看见祖父了。”
祖母眼神喷火朝门外的丫鬟吼道:“快去请大人回府,就说大小姐中邪了。”
“祖母我没中邪,我真看见祖父了,你看不见吗?他就在你旁边,就在床边看着我。”
“闭嘴!”祖母大声吼覆云书,“你给我闭嘴。”
说完祖母一下离开了屋子,再也没看覆云书一眼。
覆云书看着紧闭的门渐渐平静下来。
祖父又往覆云书视线处移动。
“祖父,你是想说什么吗?我听不见你的声音。”祖父伸手比划着。
“祖父我看不懂你比划的是什么。”
祖父听后不再动作,静静看着覆云书。
覆云书一下慌了,她被子中的手,慢慢握紧,“祖父你别这么看着我,怪瘆人的,我害怕。”
祖父眼神逐渐变得可怕,牙齿一下变大,嘴角裂到耳边。
“啊!”覆云书尖叫一声,她一下闭上眼睛扭头到一边,“是,是鬼,你不是祖父,你是鬼,你是鬼……”
“夫人?”瑞雪继续唤到。
覆云书汗水打湿了衣衫,眼角的泪水寖湿了枕头。
瑞雪湿布放在水盆里,她不停自说自语,“怎么办,王妃和殿下都不在,田小姐还在发烧,如今夫人也这样,我该怎么办。”
瑞雪急的在房中走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她拍着脑袋,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变得清晰,”大夫,先去请大夫。”
瑞雪快速打开房门,冲侯在门口的丫鬟吩咐,“你快去请葛大夫,你去西边请神婆。”
瑞雪吩咐完又进里屋照顾覆云书。
覆云书眼角的泪水流的更多了,她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覆大人拿着戒尺打在小覆云书的身上,“你在说一遍,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小覆云书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落下,她声音沙哑仍坚持自己看到的,“父亲,女儿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看见祖父了。”
“啪。”覆大人狠狠甩了覆云书一耳光。
覆云书被扇在地上,她继续嚎哭,“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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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看见祖父了。”
覆大人拿着戒尺对准覆云书,朝她嘶吼,“你还敢说谎。”
覆云书吓软了腿,摇着脑袋,“父亲你说过撒谎不是好孩子,可是父亲我真的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看见祖父了。”
覆大人戒尺一下打在地板上,他一步步走进覆云书。
覆云书仰头,瞳孔里都是害怕,“父亲。”
覆大人眼神凶狠,“你祖父已经死了一年了,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覆大人蹲下身对上覆云书惊恐万分的脸,“我告诉你覆云书,你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人。”
覆云书呼吸变得急促,差点喘不过气,脑子变得很重,就在这时墙里走出来一个半白胡子的老人。
覆云书忘了呼吸,指着墙角,“鬼。”
说完脑袋狠狠磕在地板上。
次日清晨覆云书苏醒,她枯坐在床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祖母在旁边好心劝解,“我可怜的云儿定是被你祖父给缠上了,你祖父生前最疼你了,定是舍不得一个人住下面,要拉你一起下去陪她。”
听完,覆云书无声哭了起来。
祖母替覆云书拉拉被子,“你放心祖母已经让你父母去找大仙了,定能替你摆脱你祖父。”
祖母又说道:“从今日起你就待在这个房间,哪都不要去,不许离开覆宅,更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你明白吗?”
覆云书这才有了反应,她眼睛已经变得空洞,也不知是清醒还是没清醒。
“祖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覆云书适才低头,没吭声。
祖母一下站起,“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不懂变通?你父亲如今官图顺遂,要是你被鬼缠身的事被传了出去,你叫那些大人怎么看待你父亲,你父亲以后都会因为你一辈子直不起腰,被人戳脊梁骨。”
“你到底明不明白?”
“明白。”覆云书用沙哑的声音吼了一句。
然后看着祖母,“祖母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祖母坐在床沿将小覆云书拉在怀里,轻轻拍打在背上,“祖母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要怪也要怪你祖父,人都死一年多了,还不安生。”
不知又过了多久,覆大人请了一个又一个大仙,都解决不了覆云书的问题,她每晚能看见祖父在她面前扯出一张半大嘴的鬼脸。
覆云书待在屋子里半个月都没有出去了,一日白天,她偷偷溜出去找吃食。
她一个小孩子偷摸在偌大的覆宅里,躲过了一个又一个仆人,眼见越过主院便能到厨房,竟听到了覆大人和母亲的对话。
覆母拿着一包黄皮纸,覆大人打开看了一眼才道:“这真的管用吗?”
覆母抢下覆大人手中的药材,“这是南疆来的法子,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搞到的,一共就这些,夫君放心,肯定管用。定能让云儿喝下后见不到鬼,你我的名声也就能保住了。”
覆大人深深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谁把云儿的事传了出去,害的我一上朝周围就有无数双打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