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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第36章

作者:木子非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高义信的侧脸被空中的烟花映至昳红,眼眸中的真挚依旧,双手紧握着玉佩,尽量保持不抖。


    听闻他的话,沈昭轻转身子,看向高义信。


    在她开口前,谢珩并没有多作停留,拂袖转身而去。


    他不想听,亦不敢听。


    这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虽然借了他布置的局,但他不想听到她的回答。


    论样貌学识,高义信在长安城并不差,甚至可算得上翘楚,他不像他兄长一样肆意不羁,又不似他一般拘谨克制。


    罢了,他本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更无权干涉她的选择。


    亥时三刻,他来迟了一步,她的身旁好像便没有他的位置了。


    ——


    “你我既结为夫妻,你还有何事瞒我!”夏目冲着惊云说道。


    这几日惊云寸步不离陪在她身边,说起衙内的事,他只道自己请了个长假,回家娶亲,但她心中总是不安。


    惊云扶她坐下,安抚道:“娘子,你只是最近太累了,加上刚有身孕,难免心绪不佳,一会我再带你去医馆开几副调理身子的药,是我之前做的不对,没有时间陪你,但如今我多陪着你和孩子,还是我的错了?你别疑心太重了。”


    夏目没有受他蛊惑:“那我们今日便回长安。”


    惊云好声好气道:“我还不是怕你刚怀有身孕,胎像不稳,怕日夜奔波累着你和孩子,”他的耐心不多,劝说着话语间渐渐带了怒气,“你怎的这般不信任我。”


    夏目拉着他的手坐下,声音软了下去:“是我不对,最近夜里总是睡不着,可能还不太习惯吧。”


    两人重归于好,惊云唇角带过一丝得逞的笑,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待脉象安稳无忧,月份再大些,不能流掉时,便可踏上回长安的路了。


    长安城最金碧辉煌的宫殿——严清宫内。


    景明帝怀中揽着如贵妃,长乐公主李玥的生母,亦是宫内最得宠的妃子:“怀如,最近怎的不见玥儿了,我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她喜欢吃的糖糕。”


    如贵妃弯着的眉眼染上一缕忧愁:“自是有了女儿家的心事,前些日子还特意冒雨跑去灵山寺求签,往日她最是厌恶这些,邀她陪我去清修几日调养生息都不肯,有了意中人,可全抛诸脑后了。”


    李玥身旁一直有婢女侍卫看护,她何时出宫见了哪些事,自会一一禀告给她。


    这长安城内哪家公子都好,可李玥偏偏看中了最是风流的高峻。


    如贵妃这几日忧思伤神,她膝下仅李玥这一个孩子,高相虽现下位高权重,但朝中实力错综复杂,若高家败了或者哪一天得罪了圣上,李玥哪怕有公主的身份作为倚仗,但终究前路不明。


    李玥自小就没吃过苦,千娇百宠,性子亦不是爱出头争胜的,万事都没个主意,偏偏却看上了高峻,像一头憋着劲儿要撞南墙的小牛犊,拉都拉不回来。


    她知她这几日出宫频繁,是为着高峻,特意让夫子多留了些课业,将她留在宫内,少去见那人。


    哪有永远不败的花呢,她亦是凭着圣上的恩宠至此,她只想为李玥谋个清白稳妥,无忧无烦的婚事,怎的如此难。


    景明帝知他的心事,亦对高峻有几分了解,他安抚道:“高家家世煊赫,高相又是朝中老臣,若玥儿入府,自然不会亏待她。”嘴上虽然如实说,但以高峻的性子,能否全意待李玥,哪怕他九五之尊,亦不能轻易断言。


    纵然他下旨赐婚,高家不敢拒绝,但威逼之下的谋和又有几分真情,他开口:“高峻虽然为人稳重不足,但他那个弟弟性子倒不错,若是让玥儿多同他弟弟接触一下呢,孩子嘛,总得多看看,岂能被一张巧嘴迷了眼,


    玥儿久居于宫中,少见外男,多派几个人随她走走也好,她如今觉得高峻好,或许过几日又转了性,也未可知,亦或者朕让礼部挑个日子,让他们进宫,给玥儿相看一下。”


    如贵妃得了景明帝的话,起身盈盈一拜:“还是皇上待臣妾好,谢陛下开恩。”


    通传太监刚抬起的手还未贴上门扉,景明帝和如贵妃的话便传到殿外,面上一哂,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殿下,这...”


    李玥彼时站在殿外请见,还未得通传,却先将他们的话听入耳中。


    她的心思不愿刻意瞒着父皇母后,但她亦没想到,她和高峻之间最大的阻碍竟是疼爱她的至亲。


    “不劳烦公公了,今日就当没见过我吧。”李玥失望转身,朝自己寝殿走去,步伐愈来愈快,她不想,也不愿去相看。


    她认定一人,便就是他。


    在宫里,她见过太多明媚娇艳的花失去色彩。


    初入宫的才人眼眸莹亮地望向她的父皇,她的父皇赏之以金银玉帛,可是不出几月那女子眼中的光便暗了,如此反复,哪怕她的母妃盛宠优渥,她甚至在母妃眼中亦见不到那样的神采。


    她不想,若不能嫁给她在意之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过三餐四季,寥寥此生。


    她的拳头不由得捏紧,心里萌生的种子破土而出,她不想自己一切都暴露于他们眼中,她既没犯错,父皇母后不能拘着她。


    ——


    今日谢珩提前在衙里安排妥当,不会巡值,但当他在碧水湖边独自转悠时,仍被眼尖的金吾卫认出:“那不是将军么?”


    “快快,整肃仪容,把你的刀佩好。”


    他们整齐地走上前,立在原地抱拳一礼:“将军!”


    谢珩垂眼,与他们擦肩而过,完全未将他们放在眼中。


    队末的人扭头去看,低声说:“上次我哥听闻隔壁他爱慕的姑娘要嫁人时,就是这般模样。”


    为首的一巴掌落在他头上:“胡说什么呢,将军一心公务,哪有功夫囿于儿女情长,少胡作揣测。”


    烟花渐灭,幽深的夜又复归于寂然。


    谢珩才抬眸看到一旁窃窃私语的金吾卫,踱步上前:“我从前方而来,这儿并无异常,去那边看看吧。”


    众人蹙眉紧随其后,嘴里小声嘟囔:都怪你...将军今夜不是不来了...少说两句...


    一行人走在寂寥无人的街市中,只有身上的铁甲轻碰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谢珩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中却始终划过高义信的话,她会如何回他?


    直到有力的手臂将他拦下:“将军,再走便到了万寿坊了。”他身后的金吾卫以此为界巡值,不能再往前走了。


    众人纳罕,心中有疑,但不敢多言,似是往日他那坚挺的脊背亦不觉弯了半寸。


    谢珩敛下眼眸:“那便往回巡。”


    兜兜转转一圈,又绕回了碧水湖,湖面的水汽将空气濡湿,谢珩放缓脚步。


    水中晃动的弯月,经风拂过,便虚了月影,如梦似幻。


    刚才站于此的两人早没了踪迹。


    谢珩遣了其他金吾卫:“你们去那旁吧,不必管我。”


    他寻了一方青石,屈膝坐于其上,湖边的芦苇丛中还弥散着烟火燃尽的硝烟味,零星几点烫得芦苇弯下了腰。


    身后细碎的脚步走近,他强忍住心中的不耐:“不是刚说了,去别处巡。”


    “好呀,兄长,你既然满脑子都是巡值,何必邀我至此,我等了你这么久你才来!”沈昭气急,绣鞋灵巧地一抬,踢起脚边的一颗小石,直愣愣砸向他的后脊。


    虽不至于拿他撒气,但她心中仍畅快不少。


    哼,该,让她等了这么久!


    难怪加冠之后还至今未娶,有谁会喜欢一个爱失约的闷葫芦。


    再听到她熟悉的声音,他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在原地,忘了流动。


    月下,沈昭一袭荷粉色衣裙,正置气地双臂交叠抱于身前,努着嘴秀眉紧皱。


    “你不是已经随高义信走了?”谢珩起身,克制着脚步,不敢轻易向她走近。


    沈昭:“我自是言而有信,既约定了亥时三刻相见,岂会轻易离开,我可不像某人,心心念念全是值守,罢了,你要是无事,我就走了,你继续巡值吧。”


    沈昭心中的期待莫名落空,她纠结了一天的事不过是她的推测罢了。


    “高义信回去了?”谢珩突然出声,但说出口的话却言不由衷。


    长安城治安颇严,他又不是三岁孩童,岂会走失,何况他回不回府与他何干。


    沈昭恍然,原来他并非失约,是看见她同高义信在一处,便不再去打扰,此举倒像他所为,她心中的气消了几分:“他走了有一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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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起刚刚漫天的烟火,哪怕她在穿越前也很少见到,她心中感慨:“可惜,你刚刚走了,错过了一场烟花,特别美,我觉得足足放了有十多分钟呢,不知是哪户人家如此大的手笔。”


    谢珩默然几息后:“在长安,烟火统一由礼部管辖,另在各处设专门的燃放点,寻常百姓不得私自燃放。”


    那是宫里的宴会?可宫中活动,谢珩该会参与吧。


    她不懂其中的礼制安排,更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谢珩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若是朝廷官员因私使用,逐级上报至少需十日,但直接奏请圣上,便可略过其中的曲折。”往日景明帝赏赐他时,他不求金银绢帛、不图名利,今日主动提及有事相求,圣上自然愿意了他一愿。


    沈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思却全然不在如何奏请上级之上。


    但经他如此一番解释,倒明了这人定花费了一些功夫,倒让她白捡了个便宜。


    她不动声色地觑了他一眼,自遇到他之后,她的运气真的一改往昔:“那我可真是太幸运了,如此盛景被我巧遇。”


    湖面上的硝尘散尽,浮着一层薄雾,将残尽的硫磺气味裹得若有似无。


    青黑幽深的湖中,映着一弯月,苍穹低敛沉寂,仿佛刚才那场金辉交错的喧嚣从未发生。


    湖边草丛中还散着几片爆竹的残片,被露水打湿。


    谢珩蹲下身子捡起,双指轻碾,喉间哽着的半句话,被方才的喧闹炸得粉碎。


    残片将他玉白的指尖染红,他忽地用力,恨不得将其揉碎在指尖,抬眸的瞬间他掷出手里那片碎红,提步向她走近:“沈昭,那不是巧合。”


    “嗯?”沈昭撞上他的目光,他的深眸比幽潭更黑,像两泓静水,却燃着最后一星未烬的火。


    “是我,亥时三刻以更鼓为信,河对面的烟火是我命杨方放的,昨夜我虽喝了些酒,但去寻你时,早已清醒,我虽不详知九州的习俗,但我所作和今夜所言,皆是我本心,你我并非兄妹,何况你不是御风的未婚妻,”他顿了顿,眸色更深,“哪怕你是...他既身死,又已入土为安,你亦不是非他不可。”


    湖上的雾气仿佛笼在他眸间,他喉结滚动数次,终于一字一句道:“我不知这可否算你所指的表白,你可愿意?”


    他眼眸中此刻灼灼燃着的光铺天盖地落在她身上,比空中的烟花更甚,烫得她耳尖发麻。


    那些她未闻未见的一切,都是他内心克制不住的悸动。


    湖面掠过一阵风,将他未束好的一丝乌发吹到她脸颊,痒丝丝的,像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和试探。


    他忽地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很轻,像捧着一汪随时会散的水,从怀中取出他准备好的印信放在她手上:“我为官这些年攒下的俸钱都存于钱庄,这是我的私印,凭此可随意取用,


    若你觉得麻烦,这是契书,只需你在此签字,钱庄的钱便可尽数划于你名下,这是府中库房对牌,凭它可开府库,圣上御赐的绢帛金银都在其中,只要拿着对牌,府内的东西任取。”


    “若你不喜长安的礼节和规制,我会试着去了解和适应九州的一切,依着你当地的习俗。”


    谢珩屏着呼吸凝望着她,握着她的手微微颤动。


    他大概是疯了,哪怕知她最初只是因着银钱才同他签下契书,走进国公府,闯入他的人生。


    哪怕他自幼诵读的诗书便是克己复礼、男女有别,但一想到她和高义信相处的点滴,他仿佛被利剑穿身,逼得他无法喘息。


    他不想可悲地在一旁假装淡然。


    今日这礼不能越他也越了,话反复滚过喉咙,刻在心间,他只等她一句答复。


    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她手,比这更重的是他满心满怀的真挚。


    她不知她曾经随口而言的话被他听进去了几分,但他笃定的眼神却让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何来这么多的“不期而遇”,不过是有人算尽时辰、踏破月影,偏要候在那转角处。


    世间风月,从来都是有心人的步步为营。


    沈昭轻握住手中他交与的印信,踮起脚尖,另一手忽地将他的袖袍扯到身前,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一触即离:“这就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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