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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作者:木子非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寻常人家的消遣自是与这些王公贵族不同,在严元清的记忆中,每日最大的乐趣便是夏日在溪边抓小鱼小虾,她因此练就打水漂的好手艺,由她掷出去的石子可在水中连飘四五下不断。


    至于沈昭,能在上班摸鱼时看会手机便心满意足了,若是上班不得闲,定要狠狠熬夜弥补回来,末日来临之前,令她最不安的便是手机显示低电量。


    穿越初时,她游走于生死边缘,将日日不离手的手脚短暂地置于脑后,可她幸运地入了国公府,虽是以照看老夫人为第一要务,但她身子不便,每日陪着说会话便可,全府家丁、婢女一旁服侍,断不会让她插手,国公府只把她当做吉祥物般。


    平日忙时最盼着片刻休息,可若整日无所事事又无任何消遣,一旦久了,倒又多了几分茫然虚无。


    幸好还有谢珩相陪,他与她本没有任何交集,唯一的联系御风,也死了。


    她巧言善辩,却无人识出她眸底暗藏对这个世界的新鲜和好奇,直到对上他的眼睛。


    谢珩平日除了当值便是练武,一些游玩的乐趣尚在幼时记忆中,他虽不了解,但有迹可循,若论起长安城内玩乐之事,再没有人比高峻通晓。


    高峻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比谢珩虚长两岁,中书令之子,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才子。


    往日高峻相邀,谢珩不是在前去值守的路上便是翻着案卷文书,数次之后他索性绝了这自讨没趣的念想。


    谢珩曾向他提前了解过。


    “看花马、移春槛、斗花、马球、木射、西市胡商幻戏...之前我各种理由邀你出去,你都以公事为由拒了,怎的,寻回多年未见的妹妹就变了个人一般,”高峻置气地偏过头,“不若改日叫你妹妹一同出来,我便不计较了。”


    “多谢。”谢珩提步而去。


    身后传来高峻的喊声:“你既不拒绝,那我便当你同意了。”


    -


    长安城分东西市,商贩们有固定的摊位,但近年因着外地客商、胡商往来频繁,他们往往暂留不会久居,为了方便,西市每逢初五、初十便会开放三天的集市,不分摊位不论形式,自由互通往来。


    此时是长安城除节庆活动之外最热闹的时候,周边市镇的人趁此进城采买。


    原主严元清自幼生于长安城,每逢此时会随父母兄长去摆摊,沈昭并未去过,但总比闲在屋里子舒服,至于谢珩所提马球、木射一类,她心中还存着上次深夜搜山,谢珩将其直接扔上马的阴影,心中暗暗发怵。


    沈昭来过西市多次,只是未赶上顶热闹的时候,眼前门店、街巷站满了各种摊贩,脚下甚至看不到行走的路,来往的金吾卫一边清理着占道的人,一边维持秩序。


    她对自己爱吃的几家店轻车熟路,可门前又排起弯弯扭扭的长队,刚用过早膳,只买了几串糖葫芦,她举起一只放在谢珩眼前,冰糖壳子经太阳一照散着晶莹的色泽:“兄长,母亲嗜甜,你的妹妹谢怀瑾喜清淡,那你呢,可喜欢吃酸?”


    谢珩退了半步:“我无甚喜好,酸甜苦辣皆有不同滋味,爱者爱之,但极酸则略苦,至辣则麻木,苦涩至极也有个中酸爽,若是过度纵情,再上乘的滋味也会失去初入口时的味道。”


    言下之意,再好吃的食物也莫要贪食呗。


    “让一让,让一让嘞。”


    身后抱着两坛酒的壮汉,低眼瞧着脚下,在拥挤的人群中七拐八绕,及至沈昭身边时,沈昭往一旁让了半步,但经不住那粗壮的臂膀不经意撞开,她举着糖葫芦的手肘往前一送,不偏不倚触到谢珩的下唇。


    谢珩身后亦退无可退,薄红的唇瓣被硬生生压平,沾着冰糖的黏腻和甜香。


    他眼皮轻跳,长睫不由得颤了颤,脸色白了几分。


    沈昭的手僵在半空,不过逗他一逗,她可没胆子真往他口中送。


    还不等他反应,沈昭匆匆把手挪开,乖乖将糖葫芦用纸包起递给杨方,尴尬笑道:“留着,你回家再吃。”


    她抬眸瞥见他唇齿下沾得一层糖,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扔给杨方,小声道:“你快给你家将军擦擦。”转身作势要溜。


    帕子经风吹起,杨方伸手接住,送到谢珩眼前,手足无措:“将军...这——”


    谢珩沉气,接过眼前的帕子却并未擦拭,只用衣袖随意擦了擦,转身跟上了溜到人群中的沈昭。


    杨方在后一手举着糖葫芦,跟在其后:“等等我,将军。”


    ——


    西市固然热闹,但又不单只是采买,经高峻之口,谢珩才知,寻常只道市集是贩卖日常所需,但西市内别有一番天地,在西市最北,便是胡人搭起的场子,其中胡旋舞、器乐演奏、幻戏、马戏都别有趣味,进场每人需花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不少,足够三口之家数年的开销。


    他们三人一行从热闹的集市至此,眼前顿觉开阔。


    毕竟拿着十两银子消遣的只是少数,杨方曾路过此处,虽然新鲜,他见得多了便不觉得稀奇。


    守门人见他们三位衣着打扮便知出身不凡:“几位公子、小姐,入内还需先交银子,三十两。”说着伸出三指。


    杨方心在滴血,若是此时拿出腰牌,表明身份,哪怕这十两银子赏给自己也是极好。


    谢珩并不知他心中的翻涌,果断交了银子,三人入内。


    穿着薄纱舞衣的女子风姿翩翩,笑颜如花,踏着羯鼓欢快的鼓点,纵情歌舞。


    另有身着胡服的商人们席地而坐,眼前摆着各色器具、蔬果,原是一些质量上乘的物品器物留在此售卖。


    穿过集市,还有各种杂耍表演。


    “小姐,来瞧一瞧啦。”一个白胡子大叔,臂弯里挂着数十个竹圈,地上摆满了瓷器、发簪、玉盘等各种小物,最中间一个小口径的青玉瓶,瓶口处置一隔板,其上立一枚玉扳指。


    他笑着迎上去:“一两银子十个圈,套中可得,若是能套得中间扳指,另有奖励。”


    沈昭对这些玉器瓷瓶不感兴趣,也就几只金灿灿的簪子能吸引她,但曾经逢年回老家时,最大的乐趣便是和亲友去广场上套圈,虽不是百投百中,但常常令老板叫苦不迭。


    她交了一两银子,接过竹圈,跃跃欲试。


    十圈皆在她手中一个个轻松掷出,套中一个玉盘、两只银簪子、两对玉坠、两个小瓷瓶。


    这一圈下来,胡商脸上皱纹渐深,唇角的笑亦扯平:“小姐,好本事。”不太情愿地将她所得一一递给杨方。


    杨方竖起大拇指,怀里抱着套取的物件,这套圈看似简单,但套中却并不容易,又如她这般十投七中更是难得。


    沈昭出门前本欲给祖母和母亲买些礼品,如此想来,国公府自然不会缺着东西,倒不如套几个瓷瓶摆件回去,她低声问向谢珩:“你可能看出这儿的瓷瓶玉器,是真的假的?”


    谢珩略扫过地上玉器后,沉声道:“虽不是上品,倒做不得假。”


    沈昭搓搓手心,又递出二十两银子:“老板,再来二十个圈,再把店里的好东西都摆一摆。”


    这套圈赚得便是个快钱,若非高手,不会有人续投,沈昭一行很快引起了周围人注意,霎时,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老板不好败了生意,从木匣中挑挑拣拣寻了几个玉瓶、木簪摆上,犹豫着接下银子,把竹圈往沈昭手中掷去。


    期间叫好声不断,沈昭得意地问谢珩和杨方:“你们喜欢哪个,我来套。”杨方热情参与其中,指着最左一个玉瓶。谢珩负手站在一旁,瞥见老板青一阵红一阵的脸。


    二十圈投完,便聚了更多人驻足,杨方手中已然抱不下如此多东西。


    本该见好就收,但最后一圈却没套中杨方心心念念的瓶子,沈昭小声同老板商量:“我可否再给您五两银子,我只想要那个玉瓶。”


    老板今日赔了不少,本就在气头上,经她商议,更觉得是小瞧自己,周围胡商多是同乡,他猝然扬声道;“姑娘,若今日你能套中中间这枚玉扳指,我便将此玉瓶相赠,如何?”他从木匣中拿出压箱底的玉瓶,温润盈透,饶是沈昭如此的外行人,也可知此物不俗。


    “好!”沈昭痛快应下,二十圈内,若她可套中,玉瓶便归她所有,为了增加难度,胡商又重新将其换了位置,玉扳指置于最远处,四周皆有高瓶遮挡。


    沈昭用尽手中十五圈,将他所设的障碍一一套中,只剩最后五圈时,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随着落圈一次次接近,她也快力竭了。


    杨方不禁走到谢珩身边,小声询问:“将军,你要不要帮帮她,哪怕她投的再准,丢了快半柱香的时辰了,只怕力所不及。”


    谢珩看着沈昭紧抿薄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每一缕发丝仿佛都在发力,不觉中看了许久。


    “不用,若她需要帮助,定会开口。”


    沈昭手中最后一个竹圈随着他的话音,一同落到地上,砸到玉扳指时发出一声闷响,晃晃悠悠颤了几颤,而后稳稳套中玉扳指。


    “好!”周遭驻足之人不禁拍手称赞。


    谢珩嘴角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被叫好声包围其中。


    沈昭高兴地跃起,同周围人击掌相庆,跑到谢珩面前时,见他无动于衷,便拉起谢珩的手合掌而鸣,接着略过他,同下一个人庆祝。


    谢珩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因碰触的震颤而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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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酥麻也一并消失。


    沈昭走上前,对今日砸了对方生意满心抱歉,但又忍不住内心的欢愉:“老板,可以将玉瓶归我了吧。”


    “不行!”老板拉下脸,总归已经赔本了,他豁出这种老脸,“我方才是说若你套中,这玉瓶便是最后奖励,但若想得玉瓶...”他说着捧起身后的箱子置于桌上,“还需从中抽中写有标记的卡片,才算作数。”


    人群中已有人忿忿不平:“输不起便早早收摊吧。”


    “对啊,怎么不提前知会人家姑娘。”


    杨方提刀上前一步:“老板,既然开门做生意,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老板反倒不怵,早有后招,他举起一旁的招牌:“这上面写的清楚,只是各位不仔细看罢了,是你们没有了解清楚规则。”


    待众人看清他手下的木板,才后知后觉,原来这胡商怕有人砸场子,早有防备,箱子中卡片数以百计,从中取一,谈何容易?


    自知这姑娘无望,一些看客悻悻散了,刚才热闹的场面下只留下零星几人。


    这便是抽奖了,但沈昭垂眼看看自己的手,偏过头望向谢珩,眼中含着期盼:“要不...兄长,你帮我抽吧。”又看向杨方,“或者,你来抽?本就是想送你的玉瓶。”


    从小到大论起抽奖,她从未中过,哪怕是参与奖都没有,她对自己认知颇为清醒,幸运两字与她从不沾边。


    杨方见她气馁,鼓励道:“小姐,无妨,这老板使诈,你真抽不中就算了。”


    她像被风吹皱的花灯,与刚才自信满怀的她判若两人。


    谢珩并未答应,只问道:“可有何顾虑?”


    沈昭大方承认:“我自小就倒霉,莫说百种抽其一,便是则二选一我也选不中,你信不信?”


    她眼中的光仿若瞬间熄了,谢珩脑中闪回初见她的那一夜,她彼时只求一顿饱饭,却因他几次三番误会耽误,好像也是如此,像被雨淋湿的小兽,整个人蔫着,无精打采。


    给予其希望又亲手摧毁时,最过残忍。


    他细细看过老板身旁的招牌,规则确是不假。


    他思忖良久,踱步走至沈昭身旁:“在长安坊市间有一奇术,若闭目凝神,从一到一百的数字中,择其中倍二之数,且一次没有任何差错,那此后许下的第一个心意,便可实现,你姑且试试。”


    杨方眯起眼眸,这是何法,他从未听闻,但有模有样地掰扯手指默默开始数。


    沈昭不为所动,心中仍有怀疑,一头雾水地看向他,如此简单?


    谢珩:“需心诚则灵。”


    沈昭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反正也抽不中姑且一试,便在心中默念。


    谢珩在杨方耳畔叮嘱好后,杨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领会了他的意思后,走向面前的胡商。


    ——


    沈昭拿出万分细心和谨慎,认认真真数了一遍,睁开眼时,低眸朝箱中瞥了瞥,但这些卡片又并无分别。


    她回望向谢珩和杨方:“那我抽了?”


    谢珩泰然地望着箱子,似无事发生,杨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她果断地探出手,在其中搅了搅,随意抽了一张,头也不抬地递给胡商:“就这张吧。”


    说完转身走到他们身旁,总归不中,但今日已经收获颇丰,多少得给老板留些家底,如此想着,心中不觉畅快许多。


    “等等,姑娘,”老板从身后喊住她,将玉瓶郑重地递上,“姑娘您抽中了。”


    沈昭杏眼睁得圆溜溜的,并未接过玉瓶,反而抽出老板手中的卡,其上大大方方写着一个“中”字,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上面的墨迹未干,轻轻一蹭就蹭下油墨。


    这一瞬,她的头脑嗡得一片空白,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耳畔唯有树叶摩挲的沙沙声,攥着卡片的指节发白。


    “姑娘?姑娘!”


    她像小雀般跳起,张开双臂抱住谢珩,金簪上的流苏因她的雀跃上下跳动:“我真的中了!这是我第一次中奖,你的方法真的会带来好运!”


    谢珩衣袍下的指节慌乱地蜷了蜷,手臂却重如千斤相压,罕见地没有推开她,淡淡的甜香打着旋往他的鼻息中钻,他僵了僵,接着退后半步。


    沈昭还沉浸在喜悦中,转身又去拉着杨方蹦跶,杨方只敢躲到一旁。


    三人满载而归,杨方一手拎着布袋,一手谨慎地将玉瓶抱在怀中,这玉瓶沉甸甸地,堪比千金,他可不敢轻易损坏了。


    谢珩吩咐他先回府,对沈昭说:“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沈昭见他神神秘秘,问究竟去哪,他亦不答。


    远处几片乌云浮动,天慢慢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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