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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作者:木子非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杨方默然,只垂眼望着手中的木盒,里面放着谢珩许下给沈昭的那座“小银山”,既她已过了母亲和祖母那关,正式入了国公府,这钱本是她应得之物,但人却先一步不知所踪,此刻握在他手,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倒比烙铁还灼人。


    将军之举太过冒险,毕竟那女子口中无一句实言可信。


    但一场空欢喜的是两位夫人,他替将军悬着一颗心,静候安排。


    院中花开正盛,蜂蝶群聚。


    与前院张罗布置的热闹不同,此处只余两个婢女微弱的抽泣声。


    谢珩迈开长腿,泰然坐于院中石凳上,他千辛万苦“寻”来的妹妹不见,他处之淡然,挺直的脊背仍透出孤松劲柏之姿:“到底发生何事?”


    夏安自觉受了天大委屈,张口道:“夫人让我和春宁姐姐侍奉小姐,可小姐...小姐却说让我们二人清扫院子便罢。”


    她虽不敢指摘小姐,但语气到底含了几丝不满,她这双巧手挽出的发髻最是好看,如今却让她清扫污物。


    春宁不似她这般稚气:“小姐心疼我们二人,便自己穿衣梳洗了,至于小姐何去,我们二人亦不知。”


    春宁话说得得体,但她不知她家小姐确实是如此想的,沈昭尚不习惯事事有人伺候,她本就不是官家小姐,若娇养出一身富贵毛病,由奢入俭难,日后被扫地出门,更没了自理能力。


    她本好意让她俩歇着,可她们却误以为自己出了岔子,惹小姐不喜。


    真安排洒扫卫生,又印证了她们所猜所想。


    夫人交代她们事无巨细地侍奉好小姐,可她们越是殷勤,沈昭躲得越远,何况她哪懂婢女仆从间亦有门第等级之别,只出于让她们歇着的好意,反而闹了误会。


    谢珩虽平素和她们从无交际,只能从话语中琢磨出几分虚实:“小姐她初回府,尚不适应有人随侍,更不懂府里人事往来,让清扫便清扫,并非冷遇你们,何况,既已签了身契入府伺候,差事还容挑拣?”他语调平稳,可质问一出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笃定。


    饶是夏安也听出其中暗含的不满,随春宁一同跪下认错:“奴婢不敢。”


    自沈昭回府前,府中便传得沸沸扬扬,国公府寻她十余年之久,除了王管家和自小看她成长的老仆认识她,府里来来往往换了几批人,新晋的家丁只当看热闹。


    有言道:便是高门檐下的家雀儿,亦比外头的野鹞子矜贵几分,自带傲气。


    谢珩甚少回府,对府中事务从不插手,他此话一出,两个婢女吓得缩如鹌鹑般,只知谢罪,心中自生的那点龃龉,全然无存了。


    谢珩又问了沈昭离府前的细节,而后警示道:“小姐率性而为,但若你们再有旁的心思,好自为之。”


    两个婢女点头称是,待谢珩走后,抓起竹帚,再不敢多言一句。


    杨方将手里“烙铁”递给春宁:“替小姐收好。”转身跟上谢珩。


    -


    春风楼是长安城名声最盛的酒楼,二楼及以上设有雅间,若是饭时去得晚了,拿着木牌等号的长队能从街南排至巷北。


    此刻已然过了饭时,但进出仍有零星客人。


    一白衣公子手持锦扇,身后带一个家丁,店小二见来人衣着不俗,笑脸相迎:“二位公子,里面请。”


    公子直接上了二楼,目光扫过一个个雅间,入夏后,雅间门檐上换了珠帘,兼具美观与清爽,若有私事相商,仍可闭门而谈,他收扇指向其中一间【云水间】:“就这间吧。”说罢提步而去。


    店小二礼貌地尝试拦下:“这位公子,这间已有一位贵人提前订下,不如你看隔壁这间,采光极好,能看到长安全貌。”


    “去去去。”家丁将其推至一旁,“我们公子能来此便是给你面子,那间好就把那间留给旁人,我们就要这个!”


    二人不由分说入内坐下,小二知道是硬茬,只得去请示掌柜的:“那您二位先坐...”


    -


    沈昭一手捧着半杯醪糟,另一手握几只肉串,在热闹繁华的集市游走张望,方才那一顿饭她只吃了个半饱,一觉醒来肚子空空,拿了几两碎银便出门了。


    大户人家规矩真多,吃顿饭磨磨唧唧急死她了,一口饭总得反复咀嚼,才能下咽。


    她初见欲留个好印象,总有些畏缩,吃得着实不够尽兴,谁知谢珩一介男儿身,竟也寥寥几口,她暗道此非长久之举,以后总得想个法子,若是每顿饭都要开小灶,她的荷包可承担不起。


    食肆炉火正旺,油锅里“滋啦”一声,爆出葱蒜的焦香,混着酱醋的酸咸,在风里打了个旋儿,又散成丝丝缕缕的勾人味道。


    沈昭嗅着这缕香,遥见远处一抹青,长身而立,润雅肃清,她疾步而去,弯着杏眸拍拍他的肩,又绕到他另一侧,歪头道:“大人...兄长,你怎么来了!不会你也没吃饱吧。”


    “给你一串,这我还没吃呢!”她不情不愿地举起一只肉串。


    谢珩皱眉,微一仰头躲开。


    拿不准他的心思,沈昭悻悻收回,不吃算了,自顾自地吃着。


    谢珩无奈摇头:“走吧,既没吃饱,去春风楼吃些小食。”杨方没有多言,只跟随在两人身后。


    来往行人不时驻足侧目,偶有频频回首,两人并肩而行,一个丰神俊朗,孤松若雪,一个仙姿玉貌,眉目如画。市井喧闹,行人来往如织,偏生到了他们二人身畔却静了几息,就连檐上的栖雀亦通了灵性,歪头啾鸣,似叹人间竟有此等人物。


    教这寻常巷陌,无端多生了一段风流。


    沈昭初以为他们只叹谢珩的气韵风度,直到迎上货郎偷眼相瞧的目光,只恍若不知地错过视线,盯着手中珍馐。


    记着李立雯提到五日之后的宴席,她问道:“兄长,五日之内,能找到你亲妹妹么,若是真举办宴席,届时昭告众人,那之后——”他的亲妹妹该如何自处呢?


    她本意只想骗个温饱,若论占了另一个无辜女子的身份,心中仍有不忍。


    纸终究保不住火,她本就不图长久,两位夫人又通情理,若他日寻回正主,定皆大欢喜。


    谢珩派出去探查的人在定州断了消息,之前曾寻她十余年未果,更遑论五日之内:“派去寻找的人暂未回复,既你在国公府一日,便安心一日,若有怀瑾的消息,我会先同祖母和母亲请罪,不会牵连于你,严家长子已被换回,过几日便会回到严家。”


    沈昭闻言莞尔浅笑,如春水漾开微澜,连穿堂之风也温柔驻足:“那便谢过兄长啦!”


    灼灼如华,润物无声却浅浅在观者心头留下痕迹。


    三人一行很快到了春风楼下,随店小二上二楼雅间,寻一视野开阔处,开两扇小窗,紧邻【云水间】。


    府里晚饭清淡,母亲李立雯过午不食,谢珩提醒道:“多用点,免得晚上又偷跑出来觅食。”


    沈昭笑着应下,忆起那晚她坐于石阶上,谢珩避之不及,站得远远地守着她吃,彼时谁能想到他们还能同坐一桌。


    因着客少,饭菜上得及时,未久便摆满了桌。


    杨方站在一旁伺候,偷咽了几口唾沫,沈昭不避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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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他知这前因后果,招呼道:“你不吃么?”她方才点菜时,可是按三人量点的,她自知主子和仆从间有所避讳,但他既是亲卫,又知道他们秘辛,可算作自己人了,没这么多讲究。


    “一起吃吧,今天就庆祝我们顺利踏入国公府,愿老夫人身体康健,福泽绵长。”


    杨方低头:“属下不敢,于理不合。”


    见谢珩不允,沈昭没多做勉强,席间谢珩问起她在九州之事,她也只粗略带过,无非疆域开阔、出行便利,至于具体细节不便多说。


    当论起婢女一事,沈昭喟叹:“我在九州就是一寻常人家,九州富贵人家大概如国公府一般,家中不乏管家云云,可我不习惯有人处处伺候,帮我梳个发髻便好,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又不是物件,签了契书,也不是卖给我,万一我习惯了此等奢靡日子,日后离开王府,反倒不自在了。”


    沈昭那方正娓娓道来,谢珩垂眸静听,观其言行,这些话倒做不得假,她执意如此,且假扮一事并非长久之计,那随她便是。


    “兄长,我既如实相告了,那我有一事不明,还需你替我解惑一二。”沈昭壮着胆子问道。


    谢珩凝眸看向她,又淡然错开。


    杨方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倒想看看她能问出什么。


    沈昭:“我观长安风俗开化,街上往来常有夫人小姐着低领襦裙,更有甚者半露□□,同行男女或执手并肩,或轻揽柳腰,皆是寻常举止,虽然男女有别,可我总觉得兄长你过于拘谨了,”她半身微倾,正色道,“虽是假扮,但你首先要将我当做你妹妹。”


    杨方傻愣住,一向舌灿莲花,虚谈妄议之人,竟坐于此神色肃然讲起如何假扮不留把柄,道是妙也不妙。


    谢珩:“个人秉性不同罢了,哪怕是真的谢怀瑾在此,我亦会称其怀瑾,不过于你而言,确有不公,若无旁人,你我相见时,我唤你本名亦可,你名唤沈昭,那你的故交旧识,会以何相称?”


    沈昭掰扯着纤纤玉指:“沈昭、小昭、昭昭都好啊。”她暗自叹道,很久没有人如此叫她了。


    “沈昭。”谢珩缓缓启唇,一字一顿,似珠玉落盘,悦耳清越。


    二字入耳,她恍然间又回到曾经:她同弟弟打闹,两人吵着要吃盘中最后一只虾子,母亲在旁念着他们孩子气,嗔怪丈夫下次记得多买些...


    只一夜斗转,父亲木然地咬烂母亲的脖颈,接踵而至的“人”撞破房门,寻着活人的气息,啃食殆尽,弟弟抱着父母的双腿哭喊爸爸妈妈,渐渐变成低哑的呜咽,流着血泪,断断续续说出:“姐...跑...”


    曾经她深以为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名字相同、容貌相仿之众甚多,可世间熙攘,有人唤她严元清,有人称她谢怀瑾,但她是沈昭。


    可方才所谈,岂是论名号称谓一事?


    被谢珩话锋一转,怎就偏了题?罢了罢了,她不欲细究。


    适时,店小二送上一盘干果点心,盒分五格,形如梅花,其中放红枣、核桃、榛子、松子不等。


    沈昭取了几枚榛子,可身边无趁手的器具,她稍作犹豫,将手中青瓷杯扬起,借由瓷杯底部,用力向榛子砸去。


    “铿!“


    杯底与檀案相击,榛壳应声而裂。几片碎壳飞溅落在她纱裙上,她顺手弹去。


    饶是杨方跟随谢珩多年,也不由得睁大双眼。


    谢珩伸向桌下暗格的手顿在半途,见她拈起榛仁放入唇间,他默默扫去落在衣袍上的碎屑,递出一个青铜小锤:“可用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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