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巢基地食堂,久赖哲平端着收获满满的餐盘落座。
他扫视一圈桌面:“未来呢?”
风间真理奈:“去江之岛了。”
“龙答应了?”
“龙不答应,”斑鸠乔治咽下嘴里的饭菜,“但他找到了队长,队长给了他晴夏家的地址。”
久赖哲平惊讶:“然后他就直接去了?”
“是的,”木之美喝了口味增汤,“马不停蹄,怕晚了来不及。”
斑鸠乔治握着筷子叹息:“我还没去过江之岛,好想去一次。”
“你是想去看抢婚吧?”风间真理奈吐槽道。
斑鸠乔治没有任何犹豫点头反问:“你们不想吗?”
江之岛老街区,一间传统日式宅院内。
“什么?结婚?”
日向晴夏瞪着坐在垫子上的叔叔和阿姨,怒火中烧:“不是说是外婆身体不好了吗?怎么变成结婚了!你们有毛病啊。”
“你怎么说话的!”穿着和服的男人用大嗓门吼道,“我们把你当亲生女儿养,结果说退学就退学,既然这样还不如把婚结了,自己自立门户我们也懒得再管你。”
“我退学的原因你们不清楚吗?”
“日向晴夏!”男人狠狠一拍桌,“你外婆身体不好,就想看你结婚完成心愿,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你确定这是外婆的心愿?”她目光锐利扫过两人。
“我看是你又想和哪家攀亲戚吧,江之岛的店是不是快撑不住了?”
“你给我闭嘴!”
男人站起身指着她:“没商量,这婚你必须结,好不容易有一家能接纳你的人,还是对方找上门,你还在这里挑。”
“什么叫好不容易?”日向晴夏快气炸了,她强压着不伤害人类的念头,“你给我说清楚。”
一旁沉默的女人走到她旁边开口:“这事吧,还真的如你叔叔说的那样,是对方先找上门,结果一看,还是老熟人,在你外公那辈的时候就有口头约定,说是一男一女就亲上加亲。”
女人回头看了眼生气的男人:“我们家就你一个女儿,除了你以外就只有你舅舅家,他们条件不错,我们也是为你好。”
她翻了个白眼,这年头了还口头约定娃娃亲,明摆着就是江之岛的店收益不好,缺钱缺地位,想攀人家亲戚,找借口罢了。
“谁爱结谁结,反正我不结。”日向晴夏转身就往外面走。
“你给我站住!”
她当没听到,刚迈步突然身前一个黑影挡住她去路。
“我警告你,片濑夏辉你给让开。”
她推着面前的人,但对方纹丝不动。
日向晴夏紧握拳头,目光快速扫过院子,寻找可以用的东西。
不杀人,至少也要把这家人打晕她逃出去。
这人类社会太复杂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自己会被骗,还是被这么低劣的手段骗。
果然人类的社会关系就是一把枷锁。
视线落在脚边的石头上,她找好时机准备弯腰拿起,结果还没等到行动,大门被敲响了。
“晴夏!”缘侧上站着的女人一下子喜笑颜开,穿上鞋子跑过她身边,“别闹了,人家都来了。”
人家?她的那个结婚对象?
日向晴夏放弃打晕人的念头,推开身前人墙般的片濑夏辉,抱起手,冷眼站在原地。
她倒要看看,这结婚对象到底长什么样。
“宏人来了。”
那谄媚的语调听得人犯恶心。
“片濑阿姨,你们好。”
门口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日向晴夏眯起眼,放下抱着的手,神情逐渐惊讶。
怎么会……
梦比优斯曾告诉她,在他来地球的路上发生了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一艘飞船遭遇了异次元空间的袭击,其中有一位年轻的船员被吸入,他没能够救出船员。
他被年轻船员的勇敢无畏感染,于是化作他的模样来到地球,还登门拜访了船员的父亲,结果并没有被接纳。
她听完这件事后骂他傻,干嘛变成别人的模样。
但梦比优斯回答说,那位年轻的船员出生在火星,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地球,埋葬母亲的骨灰。
他想要弥补这份遗憾,替他在地球完成心愿,作为一道光链接生与死,为勇敢的人守护家人的未来。
‘‘日比野未来’是船员父亲所赠的名字,意思是未来的每一天。
船员的父亲虽没有留下他,却感谢他的付出,希望他在这颗星球上未来每一天都幸福。
而晴夏认为,未来也是指所有人的未来,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光之国,梦比优斯都是大家的未来。
看着面前与日比野未来一模一样长相的人,她的感到疑惑同时又替梦比优斯感到开心。
他的遗憾被弥补了。
但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疑问浮现。
他怎么活下来的。
晴夏的阿姨片濑惠看着不说话对视的两人笑起来:“大家进去说话吧。”
“片濑阿姨,”坂宏人将手上的拜访物递给她,“我可以和晴夏单独谈谈吗?”
片濑惠微微怔愣,抬眸看向自己丈夫。
“当然可以,”晴夏的叔叔片濑章太郎连忙点头,“年轻人就应该多聊聊增进一下感情,你们去偏屋谈吧。”
走进偏屋,片濑惠还贴心帮她们把门关上。
日向晴夏回头,严肃打量着面前的坂宏人。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坂宏人笑起来,“不过,你现在看起来比当时好多了。”
“当时?”日向晴夏皱眉,“你说得是什么时候?”
“在黑洞里的时候。”
她愣住:“黑洞?”
日向晴夏装作一副疑惑的模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坂宏人冲她灿烂一笑,随后深深鞠了一躬。
“你干什么?”她警惕道。
他直起身:“这件事是个误会。”
“误会?”
“嗯,”坂宏人解释道,“是我传达不当,让你的家人和我父亲误会了。其实我只是想要找你和那个奥特曼。”
“我会和他们好好解释,这个婚事不作数的。”
日向晴夏稍稍放下些警惕,仔细思考想着他的话。
这坂宏人被吸入异次元空间,却又遇见了差点被黑洞冲散的她。
难道说那异次元空间和黑洞有联系。
“晴夏?”
她抬眸:“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母亲在地球的时候是江之岛人,与你的外婆是旧相识,所以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
“不对,”她摇头,“你既然在黑洞里见过我,那就知道我不是日向晴夏。”
坂宏人眼神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她摊手:“人类怎么可能会在黑洞里?”
“我也在黑洞啊。”
“……”
日向晴夏一时语塞,又觉得不对劲,她在宇宙中的是一团黑雾,坂宏人怎么会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对啊,”坂宏人听到她的问题点头,“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一个多月前我被人从海面上救起,也是在江之岛附近,所以我才会告诉父亲你的长相,结果一说他就想起来年轻时与母亲在江之岛的事情,后来就被误会了。”
日向晴夏这下真的懵了,她四处找了找,最后来到窗户边,看着玻璃窗户中照出的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人类身份的模样。
在黑洞里遇见坂宏人的时候她就长这样?
这是她波尔妮卡?她是这个样子的?
眼神变得越来越疑惑,窗户中的人也同样皱眉。
几万年的记忆,她早就忘记故乡还在时自己的模样,也早就习惯了宇宙人的模样。
而如今,坂宏人带给她了这个消息,以及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那就是,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人类?
以前她以为是人类日向晴夏死了,作为波尔妮卡的她附身,后来被梦比优斯否决了。
现在坂宏人又说在黑洞里看到她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那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日向晴夏回头:“你既然在黑洞里,那你肯定知道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对吧。”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因为我也不太记得,只记得我们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出来,”坂宏人神情疑惑,“你也不记得吗?”
她要是记得就好了。
这样看起来那个黑洞很有问题。
她、安杰罗、希卡利、坂宏人都遇见过黑洞。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但黑洞出现的频率实在是太高。
“晴夏。”
她抬起头示意他有话就说。
“日比野未来你认识吗?他就是奋力想救我的那个奥特曼,我听说他去了GUYS。”
日向晴夏点点头:“认识,我表哥和他在一个队。”
“真的吗?”坂宏人眼神亮起,“那就好,我还怕没办法找到他。”
“他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会很开心的,不过……”
坂宏人:“不过什么?”
她打量着坂宏人:“既然你还活着,他再用你的模样,是不是不太方便。”
“这有什么关系?”坂宏人笑起来,“父亲给他取了名字代表认可了他,他可以作为我的家人隐藏身份,继续留在地球。”
“你的……家人?”
坂宏人点头:“之前父亲以为我没有生还可能导致对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后来一直很愧疚,所以我想找到未来,告诉他,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作为我的家人留在地球。”
“家人……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双胞胎?”
“是这么打算的。”
日向晴夏摆摆手:“不同姓的双胞胎?这也太……”
“姓氏很好解释,就说他是跟我母亲那边的人姓就好,没人会来研究我们家的姓氏,就像晴夏你,不也是跟着你外婆姓吗?”
“那是因为日向晴夏的父母从她出生的时候就不在了。”
“总之,很抱歉,是我传话不当造成误会,”坂宏人再次对她鞠躬,“明天傍晚的时候,父亲会从东京赶来,这次误会我们会登门解释。”
“不是你们问题,我叔叔阿姨一直都想’钓’一块肥肉离开江之岛,你们不过是恰好送到嘴边了而已。”
“但还是很抱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带你出门走走顺便散散心吧。”
淅淅沥沥的雨声透过没有关的窗户飘落进来。
日向晴夏扭头:“下雨了,而且时间也不早了。”
“那就明天吧,”坂宏人不放弃,“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她们未必肯放我出去,刚刚还想把我关起来。”
坂宏人眨眨眼:“放心,有我在没问题。”
送走坂宏人,日向晴夏就被片濑一家人带到了房间里。
“我警告你,院子的前门和后门我已经加固了锁,还有院子的墙面我也垒高了些,你别想给我逃。”
她无语地撇开视线,既然坂宏人会登门解释,那她跑什么?她要留下,看看这家人到时候会怎么表演。
是痛哭流涕呢还是虚与委蛇。
“我不逃,但外婆呢?”
“你外婆在隔院休息,明天再去看她。”
说完一家人转身就要离开,片濑惠走出一段距离后似乎又想起什么回头:“晚饭我会给你送来,你就不要出来吃了。”
直接转身回到房间,没有再给这家人一个眼神。
现在觉得她见不得人,那拿她婚事钓大鱼的时候怎么不嫌她丢人。
日向晴夏关上门想要反锁,手放在环扣上又想起,在江之岛她是没有人权的,房间是不被允许自己锁上的。
揉了揉眉心,回头看了一眼四四方方、狭小压抑的房间。
她摇摇头,打开房间通向后院的门坐在缘侧靠着门框闭上眼。
日向晴夏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她是被外婆日向真由美养大的,这个养大不止是将她从小孩养大成人,而是学习、生活、吃穿一切都是外婆。
国中毕业的时候,片濑一家人就想让她留在家里看店,是外婆坚持让她上高中。
江之岛的人都是去一桥之隔的镰仓上高中。
在那里,日向晴夏尝尽人间冷暖,感受到了恶意与善意并存。
雨水溅起的声音在后院中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日向晴夏闭着眼睛懒得去管进院子的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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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之岛最不缺的就是小猫和龙的雕像。
呼吸声逐渐平稳,就在日向晴夏感觉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声音混杂着雨水的泥泞传来。
“晴夏……”
她猛地睁开眼,转头看向后院。
日比野未来站在雨中,头发被淋得湿透,紧贴脸颊,水珠不停从额角滑落到下巴。
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此刻蒙着比这雨水还要朦胧的雾气,眼眶微红,唇角委屈地下撇,像只被遗弃的小猫,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整个人狼狈极了。
“梦比优斯?!你怎么来了!”
她立刻站起身走到缘侧的屋檐下:“都下雨了,你还站着干嘛,快进来。”
日比野未来没动:“晴夏……”
“怎么了?”她察觉到梦比优斯心情不佳,“发生什么事情?”
“你……”他小心翼翼吐出一个字,停顿良久后才鼓起勇气,“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隔着屋檐滴落的雨幕,日向晴夏微微惊讶。
她没想到梦比优斯出现是因为这个,而且从他的反应来看……这个问题似乎很重要。
日比野未来见她沉默,神情更加萎靡再次追问:“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日向晴夏受不了这样委屈巴巴的梦比优斯,她会觉得是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连忙开口,“你听谁说的。”
日比野未来垂眸:“是龙收到了招待状,那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她瞪大眼睛:“他们还瞒着我发了招待状?这是想先斩后奏逼我就范啊!”
“所以……”日比野未来非常急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
日比野未来瞬间僵住,原本紧绷的肩膀泄力,背在身后的背包垮了下来。
“不过是误会。”
“啊?”过山车起伏般的峰回路转,日比野未来脑子一片空白,还有些缺氧晕眩。
日向晴夏拿他没办法,光着脚跳下缘侧,径直走向他。
“在下雨!”
“你也知道在下雨?”日向晴夏冒雨走到他跟前,“我还以为你没有感觉呢。”
她伸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虽然是无用功:“我哥带你来的?”
“不是,我瞒着他跟来的,”说完他又补充,“但队长知道,我请了假的。”
“给迫水队长请假来参加我的婚礼?亏你想得出来!”
日比野未来急切反驳:“我不是!你说误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太着急,日向晴夏原本想要等他自己和坂宏人见面,可眼下再不说清楚,他怕梦比优斯要蹲在墙角哭。
于是简单将自己和坂宏人相遇以及婚事乌龙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真的吗?他还活着?”日比野未来站在缘侧上,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日向晴夏打开他湿漉漉的背包,好不同意找到一套干净衣服:“明天早上他还会来,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去,把衣服换了,你出门都不带伞的吗?”
接过衣服,日比野未来乖乖进卫生间把衣服换好。
出来的时候,日向晴夏已经找出一根毛巾拿在手上,她已经把自己的头发擦干。
“快过来,我给你擦擦头发。”
日比野未来走过去顺从坐下,干净的毛巾兜头罩下挡住他的视线,下一秒头发就被揉得乱糟糟。
看着他的样子,她觉得现在梦比优斯更像一只洗完澡的小猫了。
他撩开挡视线的毛巾,仰头望着晴夏:“所以你不会结婚了?”
头上揉着头发的毛巾顿住,接着日向晴夏跪坐在他跟前:“梦比优斯,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
“且不说你和我是宇宙人,”日向晴夏打断他,“就说这人类结婚,似乎都会与自己喜欢和爱的人结婚。”
“你觉得我像有喜欢和爱的人吗?”
日比野未来抓住她擦头发的手腕,急忙凑近:“那你会有吗?”
梦比优斯的突然凑近,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什么?”
“能让你喜欢和爱的人。”
日向晴夏下意识往后仰一点,想要拉开一点两人的距离。
过近的气息交织,让她呼吸有点不稳,眸光颤抖,一股温热从被梦比优斯抓住的地方涌上心头。
她的视线像被钉住,无法从梦比优斯脸上移开半点。
明明是和坂宏人一模一样的长相,为什么梦比优斯更有冲击力,为什么她会觉得身体发热。
心底深处还有有什么东西悄然萌动,但还未破土,没有办法看到全貌却能够感知存在。
她犹豫了许久,才谨慎回答:“梦比优斯,我想……我大概是没有喜欢和爱的。”
数万年的生命,她什么都经历过,却唯独连喜欢和爱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她大抵是不存在这些情感的。
“是吗……”日比野未来缓缓放开她的手腕,垂下眼眸,扯下头上的毛巾,“我知道了。”
日向晴夏欲言又止。
她想问问梦比优斯知道什么,可是她就算问了,也没办法给出所期待的回答。
两人相对而坐,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在狭小的房间蔓延开来。
而这份沉默和安静,却让日向晴夏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难受。
她抿了抿唇,决定打破沉默。
“梦比优斯。”
“晴夏。”
两人同时抬头开口,目光相触,眼神中都带着诧异,随即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春雨会敲醒沉睡的万物,会让奋力破土的种子悄声生长。
只是还需要时间。
“唰——”
“日向晴夏,妈让我给你送饭……”
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一向没规矩片濑夏辉端着餐盘站在门外,目瞪口呆地盯着亲密对坐着两人。
两人头发都有些凌乱,呼吸起伏不定,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笑意。
日向晴夏瞪着眼睛缓缓转头,眼神闪过惊恐起身扑过去准备堵嘴:“片濑夏辉,我警告你别乱……”
但为时已晚。
刚到前厅与片濑一家见面的相原龙听到后院传来巨大的喊声。
“爸——妈——!!日向晴夏和宏人哥居然在房间里偷情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