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式各样的目光投向他,悬挂在顶上的华丽吊灯折射出白晃晃的光点,缭乱的,雪花片一样,汇成一具雪山。
若非那只攥着他的手,李知想,他一定会恐惧到落荒而逃的。
从来籍籍无名的李知,忽然有了主角一般的待遇——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褚明彰带着他走到尽头,那儿站着一对夫妻,这对夫妇的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单从脸上看来,猜不出他们的年龄。
他们的感情似乎很好,女人自然地挽着身边男人的手,身体轻轻地挨着他,男人的一侧身体也向她靠去,李知看着那个女人,只觉得她的眉目似乎有些熟悉……
似乎是褚明彰的母亲。
下一秒,褚明彰说出口的那句话便应证了李知的猜想,褚明彰称那个女人为“妈妈”,又转向她身边的男人,称他为“爸爸”。
“生日快乐,明彰。”褚桦微笑着,将一只手放在儿子的肩膀上,“妈妈为你准备了礼物,想去看看吗?”
褚明彰扯了扯唇角,“又是画吧,那我想没什么好看的。”
这话说的有些不给母亲面子,但褚桦笑容不变,并不计较于褚明彰的扫兴,她掸掸手指,将目光转移到站在褚明彰斜后方的李知身上。
“这位是?”
“李知。”褚明彰说,“我的朋友。”
朋友。李知没想到褚明彰会将他摆在这样的位置,一时间有些激动,有些惶恐——而在此时,褚桦的目光又不动声色地在李知身上转了一圈。
“哦,我知道。”褚桦微笑着,勾起的唇角弧度优美,“你是周家的孩子。”
“你好啊,李知,这还是明彰第一次将他除了发小之外的朋友领到我和他爸爸面前呢。说起来……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你长得和你妈妈好像。”
“你爸爸和哥哥好像还没到呢……怎么不和他们一起来?”
她的样子很美丽,声音很柔美,可李知却莫名其妙地觉得不自在,他觉得褚明彰的这些话好像并不似表面上那样单纯,那感觉就像有一根银针在隔着厚厚的棉被扎他,似有若无,令人很不舒服。
“我把他叫来的,让他先来陪我。”褚明彰替李知回答了他母亲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褚桦垂眸,轻笑一声:“当然没什么问题,欢迎你来参加明彰的生日宴。”
“外婆应该快要到了,明彰去接一下外婆,好吗?”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徐宗海,也就是褚明彰的父亲开口了。
褚明彰点点头,又带着李知往外走——从始至终,褚明彰一直抓着李知的手腕没有放开过,是以李知也只能一直跟着他。
只是往外走时,李知一直觉得有些不自在,鬼使神差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褚桦投射来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她站在高处,所以看向李知时自然而然地带了一点审视,可她又笑着,与那抹笑截然相反的,是漆黑的、不带一点儿温情意味的眼底。
那种眼神,李知仅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蔑视。
李知倏然汗毛倒竖。
………
“哈…哈……”李知突然惊醒,忽得从床上坐起,他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或许是因为刚醒来,脑子有些混沌,所以李知有些无法分辨——这种心跳的无序究竟是因为不常参加那样的宴会而激动,还是因为梦里最后的那个眼神。
李知刷着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距离褚明彰的生日宴已过去一周多了,开学都有几天了,那场生日宴上的种种细节已变得模糊,令人分不清梦与现实。
李知“哇”的一下将口中白沫子吐掉,擦净脸后提起包朝宿舍外走去。
从他走出宿舍楼的那一刻起,已不知有多少人侧首看向他,尽管如今的人数比起刚开学那两天已消减不少了,可这阵仗还是令李知很不习惯。
李知站定在褚明彰宿舍楼边,不到五分钟后褚明彰下楼,褚明彰注意到了站在树荫下的李知,他跨下台阶,朝着李知走来:“等了多久?”
“不久,没几分钟。”李知回答他。
褚明彰点点头:“不用来得太早,如果醒得早睡不着,你可以上来找我,或者先去餐厅吃早餐。”
褚明彰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李知第一天等他时,足足提前了一个小时到。
好在清晨的阳光并不太毒辣,所以李知只是热出了一身汗,没有中暑,褚明彰给他买来冰汽水,他看着李知恨不得一口气便将冰汽水喝完的样子,说:“李知,你这个人很奇怪。”
他说:“你下次别等我了,按时来就行。”
褚明彰不会迟到,但也不会早来,可李知还是习惯提早一会儿到,而后褚明彰便会问他等了多久,之后的对话更像电视剧一成不变的片头,总会发生。
两个人前脚挨着后脚地走向教学楼,踏进教室门的前一刻,褚明彰忽然转过身:“今天最后一节课马术课结束之后,先别走,换完衣服过来找我。”
李知反应过来:“晚上有安排?”
褚明彰没出声,算是默认。
李知没有问他是要去干什么,总之褚明彰要他做什么,他跟着照办就是了——他与褚明彰,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老大与跟班。
但跟班也很好啊!当了跟班之后,他可以名正言顺地黏在褚明彰身边,献殷勤也有了理由,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学期开学后,身边的同学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不仅仅是因为重新分班的原因,为了继续留在褚明彰身边,李知与他一样,选择了普通高考路线。班里同学走了一部分,又来了新的。
可不论新旧,他们对李知都比从前和善多了。
不再避着他,有时反倒会主动与他来搭话,甚至在高尔夫球课上,还有个男生主动过来指正他的动作。
李知改正后,那男生还站在原地不走,李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可能是因为天太热了,所以那男生的脸有些红,当李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后,他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
男生挠了挠后颈:“那个……你今天放学后有没有空?”
“有什么事?”
“我想…我想请你……请你去…”
“对不起,同学。”李知打断了他的话,“我可能没有空。”
“但还是谢谢你教我。”
直截了当的拒绝令那男生脸色略有发白,可李知接下来的那句谢又使他面上重新浮现出几分血色,“哦,这个……这个不要紧,你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来问我。”
李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的确该诧异——他不会记错,这男生当初也是王凯轩的拥趸之一,虽然没有参与羽毛球馆的那件事(当时的参与者除韩子尧之外,都被学校陆续劝退了),但小打小闹的欺负,那肯定还是有的。
什么“垃圾”,“野种”,“阴阳人”,诸如此类的恶毒词汇,也不是没说过。
“不麻烦了。”李知说,“我可以问明彰哥。”
明彰哥,这是李知担任褚明彰“跟班”一职后,对褚明彰的新称呼,这声明彰哥带了十分的崇拜,九十分的尊敬……虽然说起来,褚明彰还比他小两个月。
但是这又怎样?好比古惑仔里陈浩南是铜锣湾扛把子,所以底下小弟们都尊称他一声南哥,难道这群小弟真的个个都比他年纪小吗?
大哥与小弟之间,从不以年龄下定论。
也不止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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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女孩子们对他的态度也热络了不少,宫婕的那些女性朋友们,先前只是将他当做一团空气,现在竟也会主动与他搭话:“李知,这是我今天烤的蔓越莓饼干。”
李知受宠若惊地从袋子里拿了一小块,女孩儿笑颜如花地问他:“好吃吗?”
“很好吃。”李知实话实话。
隔日早上李知桌上就多了一袋包装精美的饼干,宫婕在边上笑得耐人寻味,谁知道李知看了一会,竟然提起袋子要往身后的桌面——也就是褚明彰的桌子上放。
宫婕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瞪着眼睛截住李知的动作:“你干嘛啊?”
“给明彰哥。”
“疯了吗?给他干嘛?喂,这是给你的,你怎么能拿人家女生对心意送……”
“等等。”李知意识到不对,他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给我的吗?”
“不然呢?!”
“啊,我以为……”李知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一下,“她是想让我试一试味道好不好,如果好吃的话,就让我帮她转赠给褚明彰的。”
褚明彰不近人情是出了名的,与他关系稍微亲近些的,也就韩子尧与周柏宇,现在他也勉强能排得上号了。
那两个大少不好接近,可他这个跟班还是很好说话的,影视作品里不都有这样的桥段吗?女生通过小跟班,将礼物送给心上人之类……
也在方才,李知顿时醍醐灌顶——这些日子同学对他的态度变化,也极有可能是因为褚明彰,他成了褚明彰的小弟,这自然是一件很拉风的事。
那么多人明里暗里捧着褚明彰,现在也连带着捧一捧他,当然李知必须要时刻告诉自己不能分不清大小王,心里一定要清楚,到底是因为谁,才会有这样的变化。
他没有将这些想法告诉宫婕,但是她似乎也猜出来了一点儿,宫婕微张着嘴看向他,好一会儿才开口。
她说李知,你简直是笨蛋中的笨蛋。
李知觉得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对了,什么叫笨蛋中的笨蛋?他有虽然时常反应慢半拍,可在这事儿上,应当还算敞亮。
“你不要吃就给我!”宫婕愤愤不平地将袋子夺过来,咔哧咔哧地啃起饼干,很有些泄愤的嫌疑,“李知啊李知,你笨死了。”
“干嘛总是这样想?你知不知道你……”宫婕无意中瞄了李知一眼,莫名顿了一下,停了咬饼干的动作,又有些动作僵硬地捋了下头发。
李知并不知这些暗流涌动,他有些烦心地看着宫婕,心想宫婕对褚明彰这样反感,那他明彰哥的一腔少年心事可怎么办,既然现在已成了人家小弟,那必然要为老大说两句好话的。
所以李知跟她说:“你不要怪我会这样以为,送给褚明彰才是正常的,送给我才是例外……你想褚明彰,他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得好,长相、家世……”
李知本意是想在宫婕面前说说褚明彰的好话,调节一下她对褚明彰的看法,哪想到这一番话落在宫婕眼里,完全是另一番味道了:“行了行了!在你眼里他就是什么都好!你啊,他给你下了药吧你。”
又被说了一通……李知瘪了瘪嘴,理好马具准备出教室上最后一节马术课,他还记着今天早上褚明彰的话,李知有些期待放学后的事,一节课心不在焉,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还是褚明彰及时赶过来扶住了他。
好不容易捱到了结束,李知赶忙梳洗完换好衣服,然后去找同样打理完毕的褚明彰,李知跟在他后头,喉结滚了滚,没忍住问:“明彰哥,今天晚上……就我们两个人吗?”
褚明彰忽然站定了,他眯起眼睛,看向远方正朝他们走来的那两个人影,他说:“不是。”
“还有韩子尧,以及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