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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修)第十九步试探

作者:木栗子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距离地面只一小段距离了,她想了想,放开一只手,怯怯捂住了裙子。她嫌厚重的衬裤臃肿,里面只穿了条薄纱裤,风一吹,白纱勾勒出纤细的小腿,肌肤若隐若现。


    沈洵舟见她如此,面上露出冷笑,刚要嘲讽出声,眼前的裙摆绽得更开了,伴随着少女的惊呼。


    她摔下来了。


    沈洵舟心口一悸,几乎是立即从后背升起一股难言的冷意,像是六月的水泼在身上,不冰不凉,拂过皮肤时却激起一层颤。


    他抬起胳膊,宽大的袖下落,小臂上已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即将触碰到宋萝的念头在脑中炸开,勾起腹中的渴望,连呼吸都重了。眼前覆来大片的白光,沈洵舟漆黑眼瞳缩紧又放大,回过神时,少女温热的身躯已扑了满怀。


    他睁大眼睛,像是被烫到般,一把推开她。宋萝摇晃着后退两步,坐倒在地上,痛“嘶”了声。


    青石砖寒凉,宋萝莫名其妙地瞅着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揉了揉摔疼的后臀。


    沈洵舟气息不稳,心神晃荡,原本就不自觉地盯着她,视线随着她起身上移,又跟着她动作放到了那处。


    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目光慌乱地上移,强迫自己盯着她的脸。


    青年漂亮的面孔压迫得摄人,脸如莹白玉色,浓黑眼睫上扬,像是山水墨中最重的一笔,划开细腻的宣纸,阴冷冷地戳到眼前。宋萝心跳飞快,望着他:“我......在看昨日冻伤的小雀。”


    “小雀?”沈洵舟仍是没什么表情,微微抬眼瞥了眼细密的玉兰花树的枝叶,又将目光落回来,“在树上?”


    “对呀大人,这只小雀还是芸娘救下的呢。”


    宋萝将昨日与芸娘和宿五一起做窝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她的嗓音其实很适合讲故事,从最初发现小麻雀的欣喜,到一起做窝的欢乐,沈洵舟似乎能从她的话语里,回到昨日那个暖和的下午。


    沈洵舟垂下眼眸,忽而抬手慢慢捂住了腹部。自汹涌的麻意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漫上来,漫过的地方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瞬,随即空虚感覆上来。


    宋萝仿佛忘却了方才被推在地的疼痛,视线往他放在肚子上的手瞟,靠近了他:“大人是不是饿了呀?”


    少女独有的甜香飘过来,沈洵舟感觉欲.念在脑中乱窜,搅得他意识混沌,思绪迟缓了片刻,没想起来后退,紫色官袍下摆擦过她的裙带。


    盯着这根青色的细带,沈洵舟开始回想她方才问了什么,她的话实在是太密了,就这样叨叨说了好久,第一句好像是“小麻雀飞走了,大人觉得它会活下去吗”,然后是“今日怎么没见到芸娘和小五呀”,再是“有些冷了,大人要不要回屋呀”,最后是问他饿不饿。


    .......怎么会有这么能说的女子,像是放下防备后的小鸟,显露出了叽叽喳喳的本性。


    不对,她比珍珠鸟还吵的慌,沈洵舟心想,她也不是什么柔弱的小鸟。


    宋萝瞧见他睫毛发颤,抖动得如风中的枝叶一般,像是难以忍受,当即挪开两步,这奸相别晕倒砸她身上了。刚一离开,便听得他冷冷说道:“你的话太多了,吵得本官耳朵疼。”


    “那还有最后一句。”她笑眼盈盈,非但不怕,还得寸进尺,“说完就不说了。”


    沈洵舟眸色不虞。宋萝趁他开口前赶忙道:“祝大人今日生辰吉乐!”她伸向腰间,掏出一个藏青色香囊,细细的金线流苏垂落在她手心,绣样是两支盛开的玉兰花。


    “这是什么?”他问。


    “生辰贺礼呀,这在外面卖得二十文一个呢。”宋萝摊着手心,眨巴着眼,希望这奸相能感受到自己的一针一线的用心。


    他冷笑:“我不要,有两瓣花绣歪了,最多只值五文。”


    他漆黑眼眸望着她,随即指尖勾起腰间精致的银色香球,祥云轮廓滑过细碎的光。寂静无声,却有无言的嘲讽。


    宋萝收回手,将香囊塞回腰间,该说的都说完了。她行了个礼,脚尖狠狠踩他落在地上拉长的影子,嘴上乖巧道:“那宋娘告退了。”


    “等等。”沈洵舟叫住她。


    宋萝以为他后悔了,回头见他眼眸浮上一点水色,瞳中似荡起圈圈涟漪,只是一瞬,那波动消散了。他扬了扬白皙的下巴:“去给我做碗长寿面。”


    一般做饭的活,都是芸娘做的,沈洵舟也不吃外人做的东西。宋萝并不觉得沈洵舟此举是信任了她,心里反而隐隐涌起不安。


    芸娘去哪了?


    厨房在沈府的东南角,离祠堂很近,一把黑漆漆的锁挂在门上,像是棺材。夜色落幕,弯月照下泠泠冷光,在脚下铺了一层白雾。


    “咔哒”。


    门关上了。


    蒸腾的热气自锅中升起,沾白粉的面团在砧板上搓开。既为长寿面,那便一根不能断,寓意寿命绵长。


    沈洵舟并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意识,手撑在矮桌上,半托着脸,一眨不眨地盯着砧板。他的面孔实在是漂亮,在蒸腾起的水雾之中,竟也显得如在云雾飘渺间端坐的菩萨。


    矮桌只半寸高,他坐在跟前,不太舒服地曲起膝,轻轻皱眉。


    宋萝被他盯得后背发毛,加快了揉面的动作,也不顾搓的好不好看了,将长长一条放进锅里,热水冒起咕噜的小泡。


    沈洵舟立即不满意了:“搓的丑。”他眸光沉沉,语调浮起一点委屈,“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给本官过生辰。”


    “......”宋萝忍了又忍,转过脸,发现他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觉扣紧了,仰头望着她,眼里竟带着难以察觉的期盼,心里冒起的火灭了。


    算了,今日寿星最大。


    她用筷子将那根形状不好看的面捞出来,重新搓了条细细圆圆的长面,看着就十分喜庆。将面条重新下入锅,她向他扬起眉,无声问询。


    这下好了吧?


    “我不要放盐,要放糖。”沈洵舟继续要求。


    宋萝拿起一旁的糖罐,舀起满满一勺糖,悬持在锅上方。往下洒了一点,她偏头看他:“放一点点?放多了会很甜。”


    “半勺。”沈洵舟简短道。


    勺中糖晶倾倒,不多不少,正好半勺。宋萝放下糖罐,心中不由得发笑,心想:沈洵舟肯定没做过饭。


    热腾腾的长寿面搁到桌上。


    她看着沈洵舟的眉皱了皱,面条含在水润潋滟的唇里,吮吸的动作停了。她微笑:“怎么样大人,好吃吗?”


    “......”沈洵舟盯着她的脸,舌尖传来的甜蔓延,让整根舌头泛起麻,他吞咽了一下,喉头滚动。


    见他一副想吐又不便吐的纠结模样,连眼尾都晕开一抹红潮,宋萝端正面色,认真地开始说祝词:


    “一根面吃得长,这辈子活得久,祝大人长命百岁,岁岁逢春。”


    沈洵舟沉默了。他咬牙,有些想不通。


    明明小时候母亲做长寿面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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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放半勺糖,味道很好。为什么宋萝做的就如此......齁的慌。


    但他还是把面吃完了,半晌没张开嘴说话,垂下眸,碗里浅黄的面汤倒映出他的脸。


    把人逗够了,宋萝叠起胳膊摊在桌上,脑袋搁在上方,一双栗色眸子溢满笑:“知晓大人喜甜,我和面的水加了糖,再在面汤里加半勺糖,会很甜,我提醒过大人的。”


    腹中蛊虫又开始跳了,扭动着要向对它灿笑的少女贴近,沈洵舟感受到腹上的皮肤凸出一块,皮肉撕扯的痛与炙热的浪潮交缠传来。


    他呼吸重了一瞬,眸中涌起极亮的恼怒,掩在浓黑纤长的睫下,长睫尾端抖动发颤。


    这碗长寿面......


    此女又在耍他。


    他压着怒火,转了转黑幽幽的眸子,倏然勾起唇,也笑了,“这面尚可,不是很甜。我改主意了。”


    宋萝还没反应过来他改的什么主意,便听他说道:“香囊给我。”


    白皙如玉的掌心向她摊开,索要方才被他拒绝的玉兰花香囊。她从腰间掏出那只歪了两瓣的香囊,迟疑着放入他手心。


    沈洵舟合拢手掌,“在长安,女子赠男子香囊是为定情。我答应你了,同你成亲。”


    宋萝睁大了眼睛。谁要与他定情了?谁?这香囊里连香都没装,这已是她一个绣娘能拿出来的最好的生辰贺礼了。这奸相被甜齁疯了吧?


    见这奸相眉间含着笑意,漆黑双瞳浮上水光,望着她,眼神聚了又散,她有些后悔故意卡着他吃完那碗长寿面了。


    看这模样,是被刺激到了。当时树下见他神情,看出他心情不太好,官服下摆也皱皱巴巴的,像是长跪后留下的痕迹。本想主动送他香囊,谁知还被嘲讽了,宋萝一向是有仇当场报,没想到把人刺激成这样......


    因接下来要说的话,她胸腔中的心跳快了几分。


    “大人要同我成亲,是因为......”她不自觉捏了捏手心,问出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问题,“我身上有大人所图吗?”


    不然无法解释沈洵舟对她如此纵容,毕竟上一次,因他之命,她被祁卓玉关进金吾卫地牢整整五日。


    地牢阴冷潮湿,比起暖和又有芸娘和小五的沈府,天壤之别。


    她猜测,一定是沈洵舟身上发生了什么,而这变故又与她有关。


    沈洵舟蜷了下指尖。


    蹭过衣袖,传来轻微的凉意,他心中那股奇异的心悸更重了。


    此女好像......有点聪明过头了。


    宋萝见他久久沉默,转了话题:“若要成亲,光定情是不够的,需得先下聘礼,大人您......”


    话未说完,沈洵舟忽然站起身,身后木凳倒下,发出刺耳的“哐当”声。他连凳子也顾不上看,径直出门向外走。


    宋萝盯着他的背影,简直是莫名其妙。她愤愤收拾好碗筷,用力刷碗,仿佛那是沈洵舟的脸——都白得发光。


    刷好了,她长吐一口气,摸了摸胸口。里面的心跳还在扑通扑通。


    廊内幽暗,沈洵舟疾步快走,像是要甩掉身后那温暖亮堂的厨房,以及笑意盈盈的少女。


    廊下檐铃叮叮当当在寂静的夜中散开,他脚步骤停,伸手摸右肩,摸到一只震颤的铃。


    冷静下来,他黑润润的眸子浮起恼意,愤恨自己神智不清,竟在她面前说出求亲之语。


    手心不自觉用力,他倏地将铃铛给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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