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节外生枝，下课时，江陵选择没收贵宾卡，塞进自己书包。
江陵转身拉开书房门，走到客厅，看见一个二十四岁的青年男人，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失望。
原以为韩四海姿色出众，他亲生兄长不说国色天香，也该秀色可餐。
可眼前男人除了身形高大外，毫无优点。
容貌只一点点英俊，气度也远不及韩四海，的确是传说中的暴发户。
他虽与一般暴发户不同，没有头顶地中海，脖戴大金链子，啤酒肚凸出，但眉眼间的痞气、行走间的草莽气，依然令人不喜。
果然，柳斯斯钟爱的霸总偶像剧都是骗人的！
他已走到江陵身前，微微俯身，伸出粗糙黑黝手掌，“小江老师，你好，我是韩名扬，感谢你为我弟弟授课。”
“哥哥——”，韩四海冲到二人之间，拍掉韩名扬手掌，“不用握手啦，付钱就行。”
韩名扬走到斗柜旁，看向韩四海，“还不搬钱？”
搬钱？就在江陵迟疑间，韩四海已从斗柜中取出两叠百元人民币，放到茶几上。
转眼之间，兄弟二人合伙搬出20万元人民币。
韩四海蹲在茶几旁，着手码齐一叠叠纸币。
韩名扬看向江陵，“小江老师，多补少退。”
饶是江陵生性淡定，见过钱财，此刻还是不免慌了神，犹疑，“……怎么退？”
“我要你这个暑假，每日为我弟弟授课。每日4小时，1小时为往返路程时间，我会让司机接送你，另3小时为授课时间。”
江陵攥紧掌心，极力显得平静，“我有事呢？”
韩名扬笑着答，“提前1天告知小四即可。”
“…好”，平静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你有什么要求？”
韩名扬摇头。
江陵震惊：花这么多钱，竟没有要求？
许是察觉江陵心思，韩名扬点燃一支香烟，吸了两口，费力解释，“现在的富二代都花天酒地，打架飙车，我们小四向来乖巧、听话。我只希望他别学坏。暑假，多是事故高发期。我呢，生意忙，无法在家陪他，就想找人看着他。再者，我相信有你这样优秀的榜样，他多少能学点东西。”
江陵感慨：花20w请人看孩子？果然是暴发户！
“小江师姐——”，韩四海跳到江陵身前，双手指着茶几上的金钱，“我帮你装包呀？”
“不用”，江陵收敛心神，冷声道：“韩老板，转我银行卡。”
韩名扬惊讶，“你才十七岁，就有银行卡？”
你也会惊讶？江陵唇角上扬，“根据银行规定，年满十六岁者，就可以在监护人陪同下申请银行卡。”
韩四海更为惊讶，“小江师姐，你也是未成年呀。”
“你才未成年！”，江陵恶狠狠瞥着韩四海。
韩四海没在怕的，“你十七岁，就是未成年！”
江陵冷冷解释，“人的年龄分为身体年龄和心理年龄。我的身体年龄虽然是十七岁四个月，但心理年龄早已十八岁。”
“四个月？”，韩四海掰着指头数，“小江师姐，你二月份生日？”
“恩”，江陵取出手机，飞速将银行卡号发到韩四海微信上。
韩家兄弟打款速度极快，江陵刚踏上宝马车，就听到“嗡嗡嗡”的短信提示音。
她缓缓坐下，拉上车门，取出手机，点进收件箱。
果不其然，20w元已入账。
有了这笔钱，加上三年前的两笔中考状元奖学金以及即将到来的高考状元奖学金，考古学家之路愈发坦荡。
王师傅双手搭上方向盘，“小江状元，去哪里？”
“回一中”，江陵转眸看向车窗外的法式大别墅，比来时美丽三分。
——
下车后，江陵快步走向校内自行车棚，骑上冷黑色山地车，去菜市场买了两只猪蹄。
她准备回家后，自己吃一只，另一只留给21:00后才能回家的母亲黄芹。
事与愿违，当江陵掏出钥匙，借着落日余晖，插入崭新锁孔，左右转动时，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
“别白费力气，我换锁了！”
换锁？江陵眉头紧锁，盯着老旧防盗门，想要透过厚重铁片望见里面情况。
“嗡嗡嗡”，手机来电。
江陵按下接听键，软声唤着：“妈妈……”
“别叫我妈！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
老房子隔音效果奇差，以至江陵耳畔有两道声嘶力竭的声音，一道来自听筒，另一道来自门内。
“江陵！你敢报考古系，这辈子都别回家！”
江陵无奈，“为什么呀？”
“你还有脸问？不提学考古会受穷，单是——你忘了你爸怎么死的？”
江陵父亲是警察，于93年抓捕一起跨国盗墓团伙时，因公殉职。可正因这样，她才要继承先父遗志，“父亲在天有灵，定会感到欣慰。妈，不要劝我，我要考古学。你相信我，我有钱，我有奖学金，我不会饿死街头——”
“江陵，你要敢报考古学，我就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嘟嘟嘟——”，两道挂断音先后响起。
江陵不知所措，满目无奈。
她静静伫立在原地，幻想下一秒钟黄芹能够开门，欢迎她回家。
显然，这是奢望。
半晌后，江陵嘲讽一笑，转身下楼，骑着山地车傲然离去，顶着空荡荡的肚子，游荡在夏日洛川街头，感受古都的夜色与繁华。
江陵自幼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无论是亲戚、邻居，还是幼儿园同学、小学同学都对她敬而远之，暗地里说她闲话。
上初中后，因成绩优异，江陵不再遭受闲言碎语，有了正常的人际环境。
可九个月前，她申请转入文科班时，又与所有人闹得天崩地裂。
为此，她不得不以离家出走方式，表明山河不可催的心志，以此逼迫黄芹妥协、众人妥协。
有了上次经验，江陵照旧选择去网吧过夜。
她想着待明日太阳升起，顺利填报完考古专业，木已成舟时，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她相信随着时间推移，母亲与严校长皆会与她重修旧好。
——
近年，随着严查，已有部分网吧禁止未成年人进入，明令需有身份证方能开设卡号、密码。
江陵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走进欢聚网吧，双指晃着贵宾卡，看向前台的小网管，试探问，“能用？”
小网管眼神一怔，瞧瞧贵宾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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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瞧瞧江陵面庞，“有点眼熟。”
卡眼熟，人也眼熟。
江陵蹙眉，“你听不懂话？我问你，这卡，能用，还是不能用？”
小网管身姿一颤，“能用是能用，只是这卡，你哪来的？”
“捡的”，江陵轻描淡写，毫不心虚。
此卡呢，的确是捡的，只不过捡卡地点是韩四海书桌。
小网管纠结三秒，选择广纳客人，“初级包房，还是高级包房？”
江陵递上贵宾卡，“大厅，包夜。”
小网管接过卡片，“客人您好，此卡面值500元，您可以选择高级包房。”
真是财大气粗！江陵泡网吧一直采取10元钱充值方式，且还自备干粮。今夜有如此巨款，必要大快朵颐！她转眸望着货架，指点江山，“大厅包夜，再来两桶方便面，两根鸡肉肠，两个卤蛋，一包榨菜，一瓶冰可乐。”
小网管迅速拣货，“还有吗？”
“恩——”，江陵沉思，歪头瞧着货架，“三包薯片，两包雪梅。”
小网管拣货完毕，“还有吗？”
江陵想再点些东西，可看来看去，深感无味，就摇头抱着部分食物去往23号卡座。
另一边，小网管发出微信，【我送你的毕业礼物呢？】
十五分钟后，依然没有微信回复，小网管拨通电话，“韩小四，你做贼心虚！”
韩四海义愤填膺，“你才做贼呢！”
“你不做贼，为啥不回我微信？”
韩四海理直气壮，“我哪有时间看微信？我推导公式呢~”
“推导公式？”
韩四海笑得甜蜜，“对呀~明天下午有物理课，我要预习公式。”
“……”，小网管匪夷所思。
韩四海礼貌问询，“没事的话，我挂电话啦。”
“等等！”，小网管想起正题，“我送你的毕业礼物呢？”
韩四海生气，“你还敢问？你竟敢把你家会员卡塞进我错题本！”
“你知道了？！”
韩四海委屈，“你害我被小江师姐误会！”
“小、江、师、姐”，小网管越过重重电脑，瞟向江陵乌黑头尖，“她是江陵？我说嘛，咋越看越熟悉！”
韩四海兴奋，“你看见小江师姐啦？你在哪里逛街呀？我去找你，好不好呀？”
“我没逛街，我在我家网吧”，小网管眼珠一转，语调上扬，“你的小江师姐拿着我送你的贵宾卡，来我家上网！我的好同桌，你要来吗？”
——
韩四海来时，江陵刚吃完第一碗全家福泡面。
她放下塑料叉子，面色一沉，“你答应过我什么？”
韩四海挠着头，不知如何解释。
江陵面色愈发深沉，直有火山爆发之势。
“…我，我”，韩四海咬着下唇。
“小小年纪，偷来网吧，不知悔改！”
“我没有！”，韩四海义正言辞。
江陵冷笑，“没有？人都在这里，还敢狡辩！”
韩四海一脸正气，双眸清澈，“我来这里，不是上网。”
江陵冷笑更甚，“不上网？干啥？”
“我…我…我”，情急之下，韩四海脱口而出，“我来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