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柳斯斯分别后，江陵回到班级，趴在桌子上睡午觉，想着醒来后就去拍毕业照。
这一觉睡得香甜又漫长。
梦中，江陵潜入秦始皇陵，看见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又溜进马王堆1号墓室，成功复活辛追夫人，与其彻夜长谈。
“江神，醒醒。”
“江神，快起来!”
“江神，回家睡吧。”
一道道呼唤声，迫使江陵从梦中惊醒，揉着惺忪睡眼，看向三位同学，想起尘世事宜，“轮到我们班啦？”
懒懒娇娇的语气，听得三人心间一颤。
“…江神——”
“恩？”
“咱班明天上午拍毕业照。”
“为什么呀？”，上扬的尾音，带着一丝怒意。
三人均未在案发现场，不确定真实原因，只能转述小道消息。
传言一，某班嫌弃官方摄影师拍照技术丑陋，转邀柳斯斯为本班补拍毕业照。
因补拍时间过长，后面排队班级破口大骂，双方进入争吵模式，后升级为小规模战争，以至校方出面解决争端。
传言二，高三教学楼天台上，十人组队扔学习资料，误将化学书砸中正在表白的男同学。
男同学猝然倒地。
…
救护车与严校长同时赶到现场。
严校长登上救护车，陪男同学去医院检查伤情。
江陵轻揉眉心，“知道了。”
拍毕业照谁都能少，却不能少了校长。
事已至此，只能明日上午再拍毕业照，江陵飞速编辑短信给陈国庆，【陈老师，明日上课时间更改为14:00。】
五分钟后，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小江师姐，我是韩四海，请通过我的微信好友申请。】
小屁孩还有微信？江陵开启流量，点进微信界面，看见两条好友申请。
一条头像是真人，文字是——【陵陵，我是鸣远。】
另一条头像是凯蒂猫，文字是——【小江师姐，我是韩四海，我想成为你的微信好友。】
江陵逐一通过。
凯蒂猫发来消息，【小江师姐，我帮你呀。】
帮我？江陵凝眉，发出一个【？】
大猫脸闪着善意，【陈老师说你一向守时，若非遇上棘手之事，不会更改上课时间。我想帮你。】
江陵哭笑不得，【我没事】
猫猫头再接再厉，【小江师姐，不要客气！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尽心竭力帮忙！】
江陵揉着眉心，发出此生字数最长微信，【毕业照拍摄延期，所以要更改上课时间。明天下午，去陈老师家上课，可以吗？】
手机屏幕缓缓变暗。
再未亮起。
十分钟后，江陵垂眸沉思：他不愿意？
正想着，手机屏幕为之一亮，是猫猫头的语音来电。
江陵按下接听键。
甜甜声音响起，“小江师姐，我，我，我想今晚上课。”
江陵瞟着黑板旁的时钟，已是17:10，“不行，我有事。”
“哦…”，一闪而过的失落，随即活力满满，“什么事呀？我帮你呀。”
江陵下意识回绝，“不用。”
“……”，满是失落的呼吸声。
江陵鬼使神差地解释，“卖书、卖笔记而已。”
——
毕业季即扔书季。
无论是小学毕业，还是初中毕业，总有同学以扔书、扔试卷为快乐。
高空跌落的书本，漫天飞舞的试卷，一并向世界宣告某段痛苦、某段青春的终结。
江陵志不在此。
她家境清贫，自小爱惜书本。
五岁时，江陵陪江河去废品站卖教材，赚到98元钱。
二人用这笔钱去吃了人生中第一顿肯德基，还给黄芹带回两只大汉堡。
小学毕业时，江陵独自去废品站卖学习资料，赚到193元。
她用这笔钱买到心心念念的MP3。
初中毕业时，江陵在校门口摆摊出售——《洛川市中考状元独家学习资料》。
起初，每本资料售价10元。
随着学生越来越多，价格一路上涨，数学书卖到20元/本，物理笔记高达30元/本。
江陵垂头整理摊位，唇角上扬：再卖5本就能购入山地车！
“100元1本，全卖我，好吗？”，突如其来的豪横小奶音，惊得围观同学倒吸凉气，也惊得江陵骤然仰头。
一个长相漂亮，神色乖巧的小学生。
小学生从校服口袋中取出一沓粉色钞票，“够吗？”
江陵心跳加速，盯着他小小掌心：1张、2张、3张……10张！
“卖我，别卖他们，好吗？”，小学生神色诚恳，圆圆眼珠满是乞求之意。
江陵别过头，“不行。”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想要钱，但不能诓骗小学生。
“为什么？”，奶奶嗓音夹杂三分质问。
江陵回过头，睥睨他，“你家长呢？”
小学生指向路边黑色汽车，“哥哥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他不会帮我搬书。”
有家长默许？江陵唇角一扬，收走他掌间钞票，指着七零八落的笔记，“归你。”
高三成功转班那日，江陵把全部理科学习资料搬去张和平办公室；高考前离校时，江陵把余下学习资料搬去王铁人办公室。
此刻，江陵在王铁人办公室用电脑打印《全省高考状元独家学习资料》大字，预备将其粘在班级运动会入场木牌上，竖在摊位边，吸引顾客目光。
……
五分钟后，她用桌上座机拨通柳斯斯电话，“帮我搬书。”
柳斯斯来时，身后跟着四位低年级学弟。
太过声势浩大！江陵轻揉眉心。
四位学弟一齐拍向胸脯，高声吼着，“为省状元服务，我们的荣幸。”
江陵眉心一跳：行吧~
二位学弟负责搬运文科学习资料，另两人随江陵和柳斯斯去另外一栋教学楼，搬运理科学习资料。
六人于校门口会师时，正好是放学时分。
江陵挥退四人，同柳斯斯弯腰铺就摊位。
五分钟后，摊位被围至水泄不通。
江陵递出三本笔记，收取100元现金。
又五分钟，江陵与柳斯斯分别递出六本教材，各收取300元现金。
“我出5000元，包场！”，豪气清澈的小奶音穿越喧嚣，抵达江陵耳畔。
江陵寻着声音望去，见韩四海拼命推搡人群，脸色涨红，神情急切，“小江师姐，卖我！卖我！卖我！”
“哇！好漂亮的小正太！”，柳斯斯挽上江陵胳膊，双眼冒星星，“陵陵，卖他，卖他，卖他！”
“扑通”一声，韩四海摔倒在江陵摊位前，漂亮脸蛋紧紧贴上江陵苦心撰写的《历史学习笔记》。
人群顿时寂静。
柳斯斯反应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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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松开江陵胳膊，去扶韩四海，“小学弟，你没事儿吧？”
韩四海避开柳斯斯手掌，慌张起身，尴尬挠头，“…没事。”
人群恢复喧闹，有人眼神抱歉，有人噗嗤一笑。
韩四海蹲到江陵身前，仰头望着她清冷淡漠的面庞，“小江师姐，我有5000元压岁钱，够吗？”
够是够，只是——“不能乱花压岁钱。”
“我没乱花！”，韩四海小脸羞红，双眸急切，“我是买学习资料，又不是买游戏机。”
以他这智商，我不赚此钱，早晚会便宜别人。江陵收敛心神，冷声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懂？”
“你随我去车里取钱吧”，韩四海指向路边的黑色汽车。
江陵眼神一震，起身，走侄车尾，垂眸凝视车牌号。
果然是YC97888。
江陵回身看向正弯腰拉后车门的韩四海：原来是你。
她微微蹙眉，试图将两张面庞合二为一。
时间久远，又是匆匆一面，已然想不起小学生音容笑貌，只依稀觉得二人一样乖巧有礼、豪气执着。
韩四海拎出斜跨猫猫包，从中取出一叠厚厚纸币，交到江陵掌心，“小江师姐，你数吧。”
“不用数，我相信你”，江陵收紧掌心，快步回到摊位，指着满地资料，冷声道：“归你。”
韩四海粲然一笑，小小梨涡微微绽放，露出莹润温雅光芒，双眸绮丽多姿，胜过万千霞光。
有女同学上前，“帅哥…可以加微信吗？”
“不可以哦！”，韩四海厉声回绝，俯身整理资料。
等他把所有资料运回宝马车后备箱，码齐时，已是20分钟后。
柳斯斯色心未泯，趴在江陵耳畔，“陵陵，你这家教生，真是秀色可餐。”
“是吗？”，有点危险的语气。
柳斯斯重重点头，“我要是你，恨不得一天上8小时课。”
8小时？8k元？江陵心花怒放，“我也想。”
“哟~他来啦”，柳斯斯笑得暧昧。
江陵眼神一闪，瞥向碎步而来的韩四海，“有事？”
“小江师姐，我送你回家呀”，甜甜怯怯的嗓音。
江陵微微蹙眉，“我有腿有脚，要你送？”
“……”，漂亮脸蛋浮现一抹失落，嗓音愈发卑微，“明天中午，我来学校接你，好吗？”
柳斯斯眼珠咕噜噜转着。
江陵眉心愈发紧蹙，“怕我跑路？想抓我？”
“我不是要抓你！”
江陵冷笑。
“你听我解释！”
江陵依旧冷笑。
“哥哥说，总去别人家上课不是长久之计”，韩四海语速飞快，生怕下一秒钟江陵飞走，“昨天是初次上课，你是女孩子，不宜去陌生人家，才约在陈老师家。”
江陵神色缓和。
“……为了方便学习，以后，可以来我家里上课嘛？”，韩四海嗓音愈发低沉，像是饱受主人欺负的小奶猫。
江陵有点愧疚，“你家地址发我微信。明天，我会准时到达。”
“我家…有点远”，韩四海满脸抱歉，双眸怯怯瞟着江陵。
“你家住新城区？”
韩四海点头。
江陵微微一笑，“没事，我坐公交车。”
韩四海更为抱歉，“我家不通公交车。”
“……”，江陵沉思三秒，接受事实，“明天13：00，你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