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啊?!”
宋南絮面色如常,一双秋水剪瞳无波无澜,神色淡然道:“我差遣她出去了。”
薛宝瑞挑了一下眉。
今夜有人潜入侯爷内书房,侯爷身边的暗卫射伤了此人,他与贾荣带人搜查,跟着血迹沿路到了墨香居附近,便没有了任何踪迹。
二人怀疑那潜入侯爷内书房的人进了大小姐的墨香居,这才打着宋萧然的旗号行盘差各房各院女使的名义,实则是到墨香居查看刺客下落。
不曾想,刚一盘点女使人数,还当真少了一人。
深夜里,大小姐差遣一个末等女使出城?
当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薛宝瑞微挑的眉头渐渐拧在了一块儿:“大小姐,这深更半夜的差遣女使出城,可否告知薛某她去了何处?”
宋南絮淡淡道:“城外。”
薛宝瑞又问:“敢问大小姐,您让她去城外做什么?”
宋南絮:“帮我拿些昔日旧物。”
薛宝瑞:“大小姐有何旧物需要漏夜出门?”
宋南絮唇角微微上扬,缓步走到了薛宝瑞面前,脸上笑容变得越发浓郁了起来:“金陵城西郊外十五里的桃花村,不知道薛先生可还记得?!”
听闻‘桃花村’三字,薛宝瑞瞳孔猛然一缩!
他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南絮,微张着嘴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宋南絮不疾不徐,面上依旧是笑吟吟的:“薛先生该不会是忘了吧?七年前——”
薛宝瑞眸色倏地一寒:“大小姐是在威胁薛某么?!”
宋南絮淡淡道:“怎会呢!薛先生忠心耿耿,乃是这安远侯府中一等一的衷仆,我只是恰巧听到有人要害那村子里的妇人以及她的一双儿女。”
她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但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直刺进了薛宝瑞心头。
薛宝瑞屏气凝神,一双瞳眸一错不错地盯着宋南絮。
宋南絮笑了笑,说道:“我身边的青雀有点子功夫在身上,先生大可放心,绝对无人能伤那母子三人的性命。”
薛宝瑞垂下了眸子,声音低沉地说:“多谢大小姐!”
宋南絮莞尔:“薛先生无需客套,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至于是什么人想要那母子三人的性命,我想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薛宝瑞自然知道,只是他不曾想,原以为是妻子平日里的胡言乱语,谁知道她竟然真的——
沉吟半晌,薛宝瑞抬头看向宋南絮:“敢问大小姐,他们娘仨现在身在何处?”
宋南絮道:“青雀是入夜后才离开的,想必这会儿也应该接到人了。”
薛宝瑞闻言,松了一口气,说:“小姐大恩,薛某来日再报,今夜叨扰小姐了。”
“不妨事。”
宋南絮微微颔了颔首:“待人接回来后,我必让薛先生父子团聚。”
薛宝瑞双手抱拳:“多谢小姐,薛某还要继续追查潜入侯爷内书房的歹人,便不打扰小姐休息,告退。”
宋南絮抬手朝着墨香居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薛先生慢走,翠珠替我送送先生。”
“是。”
墨香居外。
贾荣倏地驻足,用力地拉住了薛宝瑞的衣袖:“大小姐同你讲了什么?你脸色怎么变得如此难看?!”
薛宝瑞攥紧了拳头,这一瞬,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只是——
此事乃是他的家事,与侯府并没有半点关系。
“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薛宝瑞用力地甩开了贾荣的手,愤愤地朝前走。
贾荣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三两步追上了薛宝瑞:“你说得倒是轻巧,人没有搜到,要我如何跟侯爷交代?!”
薛宝瑞冷冷瞥了贾荣一眼:“你实话实说便可,我可以肯定,大小姐身边的婢女并非潜入侯爷书房之人!”
“你怎能如此确定?”
薛宝瑞一个狠辣的眼神投射过去,贾荣立马住了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说道:“你用的脑字好好想想,大小姐一个闺阁在室女,又在庵堂为老太太祈福五年,她才刚回了府中,差遣人潜入侯爷内书房作甚?”
贾荣闻言,仔细思量了片刻,方觉得薛宝瑞说得有些道理,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那你刚刚还要搜大小姐的院子?”
“你……”
薛宝瑞懒得和贾荣废话,加快了脚步朝宋萧然内书房方向走。
送走了薛、贾二人后,宋南絮让墨香居的女使们都回房歇息,她回了房中,插上了门栓,回到了里间直接进入了密室之中。
密室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让宋南絮没想到的是萧止竟然也在密室之中。
宋南絮蹙眉,眼睛中带了三分猜忌地看向萧止:“你怎么在这里?”
萧止依旧是一副慵懒散漫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摇着手中折扇:“我若不来,你这婢女怕是死在这里也无人得知。”
宋南絮连忙快步走到了矮榻前,俯身检查起了青雀的伤势。
身后忽地传来了萧止的声音:“给她用了宫中的紫金断续膏,待伤势恢复后,并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他才不会告诉宋南絮,自己是因为睡不着,在飘絮庐外独自饮酒,依稀听见密室内传出阵阵声响,担心这女人会出什么事,才会——
宋南絮眸光变得柔和了几分:“谢谢。”
萧止挑了一下眉,以折扇掩住了半边面容,以免让宋南絮瞧见他折扇后撇着的嘴。
这女人先前对他还是冷冰冰的,这会儿见他救了青雀,竟然就换了一副嘴脸。
果然——
女子都是善变的!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萧止却不敢宣之于口。
生怕又是那句话没说对,惹得宋南絮不高兴。
宋南絮卷起了帕子,擦去了青雀脸上黄豆粒般大小的冷汗。
先前在墨香居中虽为青雀临时止了血,但时间急迫,也不过是潦草而已,幸得萧止——
思及此,宋南絮抬眸瞥了一眼萧止。
萧止的眼睛始终凝固在宋南絮的身上,见她回过了头来,立马避开了她的视线。
“咳!”萧止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瞧着箭伤的力度与角度,射箭之人的技艺必然十分精湛,放眼金陵城中唯有一人能够做到!”
宋南絮凝眸望着萧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