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画?”
夏忱收拾好画架,把画箱合好放在地上,起身看向陆予章,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夏白玙的遗产包括:钱、房子还有画。
其中最值钱的就是画,夏白玙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后,拖着病躯创作,是送给夏忱最后的礼物,一共有24幅画。这些画本身的价值就不菲,顾家还围绕着画面开发一系列文创产品,正是凭借这些独特的文创产品,顾家才真正站稳脚跟,直到现在这些产品的销售额都占了总价的一半。
在顾家公司最困难的时候,还曾卖过两幅画做周转。
画的所属权归夏忱,这是得到夏忱允许的,她也是顾家的一份子,自然不会看着顾家破产。
剩下的22幅画,被顾家妥善保管着。
钱和房子则在夏忱成年后,一分不差地到她手中。
“难道是《雪》?”
夏忱不由问出声。
被卖出的那两幅画一副叫《雪》,另一副叫《阳光真好时》。
《雪》几经转手,最后被匿名买走失去音讯。《阳光真好时》则身价翻了好几倍,是夏忱高攀不上的价格,也歇了收买回来的心思。
《阳光》的卖家信息可以查询到,所以夏忱才这样问。
“不是。”
陆予章挑眉:“你肯定没见过。”
“也是。”
夏忱也是晕了头才会这么问,《雪》是夏白玙留给她的,也是她卖出去的,和陆予章没有关系。
但疑惑却更多了,陆予章说是放在他那的,那应该是给自己的吧,夏白玙为什么要绕过她放在陆予章那里呢?心里转了几转,面上打起精神,再次戴上完美笑容的假面,试探着问:
“是妈妈送给您的画吗?您和我妈妈的关系一定很好吧,妈妈很少赠画的。”
“嗯。”
“?”
陆予章掀了掀眼皮,增添几分凉薄,带上漫不经心的语调,将夏忱锁在视线里。
“是送我的,我和夏白玙的关系很不错,这幅画也从未公开过。”
“原来是这样呀。”
夏忱笑容差点裂开,低头避开陆予章的目光,提起画箱装掂了掂,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心底大大破防。什么意思?不是给她的?那为什么要突然告诉她?说话说一半真是气死人!
但她又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画,很快就抬起头与陆予章对视,还带着微笑问:“是什么样的画?妈妈的每一幅画都很好看,居然还有我没见过的,很好奇呢。”
“这幅画很有意思,画风和其他画都不一样,用色大胆鲜艳,你肯定会喜欢。”
夏忱说话喜欢弯弯绕绕,本意是让陆予章拿出来看看,但陆予章似乎没有注意到言外之意,只好换了句更直白的。
“妈妈的画我都喜欢,如果能亲眼见到就好了,可以让我看看吗?”
面上还能维持笑容和捧场,心底却是嫉妒死了:陆予章凭什么得到妈妈的画?
飞快地盘算能不能把这幅画花钱买回来,但陆予章又不缺钱,自己恐怕很难凑出他开的价。能不能以夏白玙女儿的名义强行要回来?为一幅画和陆予章这样的大佬撕破脸皮值不值?
“本来你昨天能看见这幅画的。”
“……”
说了这么多,原来还是怪自己的爽约,真是小心眼!
夏忱已经被陆予章吊得有些不耐烦,但面上还要好声好气的,也是第一次后悔昨天没跟着顾临过去。但还是要怪陆予章,要是他早说有这幅画,她真病了也会爬过去。
“陆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来的,我们再约个时间吧,拜托您,能让我看一眼,我就很满足了。”
陆予章没理会夏忱的问题,反而描述起这幅画:“画面的主角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
夏忱冷静下来。
再次怀疑陆予章在骗自己,夏白玙很少画过人像,怎么可能送一个人像画给他?
接着又听见陆予章说:“名字叫《给小狼》。”
夏忱愣住。
他吐字清晰,又刻意放慢语速,一字一顿的,明明还隔着一段距离,却像对着她的耳朵说话,让耳朵麻麻痒痒的。
手心按住狂跳的心脏,脸蛋也因为兴奋变得红扑扑的,狐狸眼亮晶晶的。
小狼是夏忱的小名,自从夏白玙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喊她,身边亲近的长辈和朋友只会喊:忱忱、小狐狸、小夏。
这幅画就是给她的!
陆予章只是暂时保管。
这个陆予章居然敢耍她,抬头还能看见陆予章的嘴角带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夏忱又有点不爽了,知道画是自己的,收起刚才热情的态度,控制嘴角发自内心的笑容,又变回礼貌客套的外交官模式。
“小狼,名字真好听。”
还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不是想看看?”
陆予章没有接招,不等夏忱回答就拿出手机,打开特意拍下来的照片,在夏忱面前晃了一下就收回去。
他动作很快,手机屏幕也有限,夏忱眼睛瞪得再大也只看清一抹橙红色。
她从小临摹夏白玙的作品、模仿笔触,尽管一闪而过,风格也和以往不一样,但确信就是妈妈的作品。
夏白玙大多作品都像一汪柔情的泉水,虽然用色也鲜艳,但不会《给小狼》这样,鲜艳到明艳的地步,就像一簇燃烧的火焰。
没由来的,夏忱觉得这幅画能给自己的瓶颈带来转机。
但她警惕心极强,越是想要的东西反而越是不会表现出来。况且陆予章这样的人总不会贪下自己的东西吧,如果他真想贪下就不会告诉自己。
想清这点,夏忱就事论事故意说:“陆老师您动作太快,我都没看清。”
陆予章早就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夏忱的反应尽收眼底,能摸出她的小心思,也是一点都不惯着。
“夏白玙托我给小狼,没人认领我就私藏了。”
“原来是给我的呀!”
夏忱一秒破功,这一瞬是真的担心陆予章私自昧下,有些急迫地走到陆予章面前。
“我还以为有人小名和我一样呢,刚才那幅画画的也是我吧。您让我和阿临一起去您家里也是为了把画给我吧,还好遇见了您,不然不知道您要帮忙保存这幅画多久……”
生怕他改变主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这幅画的所属者是谁。
陆予章嘴角上扬,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打断她的长篇大论。
“话怎么这么多?不会贪你的画。”
“陆老师您怎么会怎么想?我相信您的人品哦!”
被戳穿了,夏忱也还能继续面不改色地圆回来,正想着怎样再约陆予章一次又不显得急切,就听见对方说:“顾临不是约了你吃饭?还不走?”
“您怎么知道?”
夏忱短暂的吃惊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之前先入为主,以为顾临的“朋友”是同龄人,也没往陆予章身上猜。如果换成陆予章一切变得合理,以他的地位肯定很轻松就能订到渔舟的包厢,也难怪顾临吞吞吐吐不肯说是谁。
“是您约的顾临吗?是想找我?怎么不直接说,我还问阿临半天……”
夏忱适时地闭上嘴,已经料到陆予章会说什么,果然陆予章也没让她失望。
“这不是怕说了你又不来,现在身体好了吗?”
陆予章总是面无表情地说些直白又让人下不来的话,八巧玲珑的夏忱都有点受不住,干笑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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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师邀约,我肯定到场的呀,现在身体感觉也好。”
“最好不过。”
夏忱本来还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让顾临转交,打探下他和夏白玙的关系。
话到嘴边又吞下去,算了,还是问点有用的吧。
她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陆老师,您加一下我好友,以后找我可以直接在微信上说,通过阿临多麻烦呀。”
“好。”
陆予章扫下,夏忱很快就通过。
夏忱的微信名是夏天,头像是夏忱抱着一束向日葵的照片,自信又明媚。他看了一眼,顺手改了备注。
“陆老师您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之后的一段时间都不在国内,等我有空和你说。”
夏忱掩饰住心中的失望,恨不得今天就去陆予章家里拿画,但她不想表现得过于着急,更不喜欢追着别人做事。
算了,晚几天也没事,反正是自己的也跑不了。
她安慰自己,保持体面笑着说:“好的,陆老师您看着安排就好。”
陆予章扫了一眼地上两个画箱。
“画箱放哪?”
“放画室就好,渔舟在西门附近,刚好顺路。”
夏忱提起画箱,两个画箱都是木头的,其中一个收纳画布的画箱稍微轻一点,另一个可以支起来的画箱会有点重,但问题也不大,反正都是她拎过来的。
“需要我帮你拿吗?”
“不用,不重的。”
夏忱嘴上客套了一句,却想着陆予章至少会帮自己拿一个箱子吧。
“那走吧。”
陆予章的目光没有在夏忱身上停留,说完就走到前面,真没有帮夏忱分担的意思。
夏忱傻眼,在后面跟上。
真的不帮自己拿呀?
画画的地方是个小山坡,下山比上山难走,夏忱还穿着小高跟。陆予章就不远不近地走在前面,留下一个高挺的背影。
此前和陆予章的接触都是公开场合,刚才的对话让她对陆予章更了解了一点,这人喜欢说话直接一点的。
如果好好拜托一下,陆予章肯定会帮忙拿箱子的。
夏忱想着开口求助,却开不了口,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更何况她不是喜欢吃闷亏的人。在心中怒骂陆予章几个回合,要是换成顾临哪用问,肯定直接上来帮忙拎东西。
只好自己拎着箱子出了小山坡,途径主干道,人流变大,碰到好心同学,托人带到画室。
感谢过同学,转头找陆予章,那么高一个人,居然不见踪影。
这样一折腾,等到了渔舟,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晚10分钟。
渔舟的包厢内却只有顾临。
“陆老师人呢?”
“他说有事刚走了,让我们随便吃,记他账上。”
大概是刚刚隐瞒了夏忱,顾临有点尴尬,对着夏忱解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是陆老师不让我说,你们刚才碰上了?他找你有什么事?”
夏忱不怪顾临,至少不会表现出怪他,简单带过陆予章找她的原因,还不忘挑拨一下,摸着顾临受伤的手心疼地说:
“真是辛苦你了,伤还没好却要跟着跑来跑去的,他怎么没有昨天让你带回来,你有司机跟着,搬幅画也不会麻烦。”
“没事,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可辛苦的。”
顾临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崇拜陆予章,还替陆予章解释:“陆老师是很重承诺的人,阿姨肯定是信任才把画托付给他保管的,陆老师也想亲手交给你,等陆老师有空,我送你过去拿。”
“原来是这样,阿临有你真好。”
夏忱笑容甜腻腻,虽然懂了陆予章的用心,但还是有点不爽,嫌他事多,点菜也都往贵的点,甚至还打包一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