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经归位的真实感,在林棘说出这句话的当下,又被蒙上了一层悖谬。
段凝开玩笑说过姜司意和林棘是“青梅竹马”,她俩的确是在一个圈子里长大,却是圈子上最远的两个点,唯一的关联就是宋缇。
姜司意愕然,完全没想到林棘会跟她说这种事,本能地反问:
“联姻对象?你?”
“对。联姻对象,考虑一下我。”
林棘还是如那日after party时一样,凝视得很专注,似要把姜司意每个细节都浸入眼底。
有种奇怪的久别重逢之感,珍视,甚至贪婪。
“可……”
“我知道联姻的事是你母亲定下的,你怕违背她的意愿。”林棘说,“但你才是你妈妈最难割舍的宝贝。不要亏待自己。”
林棘的话冲入姜司意心底,揉在最最脆弱之处,让她不自禁地深呼吸,眼前一片潮湿。
见姜司意被纷杂的思绪堵得沉默难言,林棘道:
“不用着急回答我,婚姻是终身大事,慢慢想,考虑好了再给我回应。”
也不知是车内太过温暖还是林棘过分体贴,姜司意脸颊已经烫到难以忽略,可想而知有多红。
一路再也无言,直到车开到姜司意家楼下,姜司意才又想起被一而再再而三遗忘的玉佩。
“你看看……和你奶奶的玉佩有没有类似的地方。”
姜司意全程低着头,不敢去看林棘的眼睛。
只能看到林棘名品手指捏住了玉佩。
“有点像。”林棘轻轻转动,仔细观察后道,“我可以和你私洽直接买下吗?”
“嗯嗯,当然。”
即便目光落在别的地方,但耳朵闭不上。
沙沙声是林棘转头时,头发和椅背的摩擦声。
林棘在看她。
林棘:“谢谢你记得我的事。”
这下不只是脸,耳朵也滚烫得要命。
“我只是……”
这句话姜司意想说“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
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太过冷硬无情,姜司意没能说出口。
换了一句。
“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奶奶的遗物。”
“这也是我希望的。”
姜司意下车的时候,把那条披肩也带走了。
“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司意是有些羞赧。
还披肩自然要再见,就像是她在主动约定下一次的见面。
羞赧归羞赧,因为她而脏的东西,当然要处理好。
姜司意下车,林棘居然跟着下来。
不知道她这是出于礼貌,还是想跟着上去坐一坐。
身处熟悉的社区,来来往往的邻居有些还是姜司意见了面会打声招呼的。他们被这辆太过扎眼的宾利吸引,时不时瞧过来。
和林棘单独相处还是会紧张,还是有种心脏紧缩,手脚不知该放在哪里的拘束感。
何况眼下还被这么多人看着。
林棘帮了她还将她送到楼下,出于礼貌,应当请对方上去喝一杯。
可今晚肯定不是好时机。
就算再顾及礼貌,林棘刚刚说完“换个联姻对象”,姜司意就邀请她上楼,都是成年人,怎么看都像某种暗示。
幸好林棘没让姜司意纠结太久,很快说了“晚安”。
看来只是出于好教养才下了车。
姜司意松了口气。
和前几次一样,虽然林棘给人的压迫感很强,意外的回回都能踩中姜司意最舒服的点。
姜司意火速回了个“晚安。”
转身就要走,林棘补了一句:
“虽说我会慢慢等着你考虑周全之后的回答……”
姜司意回眸。
林棘没有穿外套,冰天雪地间只着一身V领收腰长裙,淡妆,有种低饱和冷泠泠的美。
“但也希望你仔细考虑之后,最后能选择我。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的一切?”
“舒心的生活,公平的人生,忠诚的伴侣。我有这个能力。”
.
今晚,姜司意本该因为宋缇的背叛,在失落和痛苦中失眠。
但给雪球喂完饭,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原本压抑的情绪被林棘注入了一股奇异的气流。
昏暗的精神世界中有一团让人意外的光亮。
即便那光亮遥远、朦胧又不真实,依旧护住了姜司意脆弱的神经,让她在午夜降临前于温暖的被窝中入眠。
那夜做了很多很多梦。
大概是梦到了宋缇,梦境里充斥着让人不悦的争执声,还有那双冻人的眼。
冷得姜司意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而在她醒来前那一刻,林棘毫不客气地闯入她的梦境。
争执声骤然停止,周围变得安静、干燥,温暖,还飘荡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冷香。
那是露水和焚香融合的气息,深邃又温厚,让杂乱的梦境一瞬被古刹围合。
毫无杂音的梦中世界,她回到了林棘的车里,被林棘那双心无旁骛的眼睛专心致志地凝视。
“我有这个能力。”
姜司意倏然睁开眼。
七点了,手机铃声已经孜孜不倦响了大半天,雪球也在床下叫唤。
姜司意艰难撑着眼,从床头柜上拿来手机,关掉闹钟。
一夜梦太多太凌乱,困得很。
又因为起晚了,早上匆匆忙忙在地铁口买了个煎饼。
今天依旧是个大雪天,地铁里挤满了人,幸好她就坐几站地。
即便如此,从地铁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反胃。
到公司吃一口煎饼,咸到发苦,偏偏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午饭时间才咚咚咚灌了两大杯水。
普通打工人的工作日忙起来根本没有矫情的时间。
另一边,宋缇头疼了一晚上。
吃了止疼药好不容易睡着,大早上又被电话吵醒。
是宋立名的电话,要求她今天无论如何来公司一趟。
躲了几次会议,董事会那头肯定对她颇有微词。
今天状态差得要命,也不好再偷懒。
撑着身子来到公司,宋立名直接把她叫到办公室里,甩了一份打印文件给她,一手撑着腰一手指着文件:
“这就是你说的稳赚不赔的项目?”
宋缇垂眸看向文件,是她先前主张投资的玻璃纤维项目,亏了近五千万。
宋立名:“你知道今早我是怎么被董事会那帮老东西奚落的吗?你倒好,从上周三开始就找不到人,会议也不参加。你想干什么?私生活搞出一堆烂事,工作也不上心,再这样下去我怎么放心让你接班?”
宋缇被劈头盖脸一顿教育,没法反驳,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投资回报率因市场波动而起伏不定,赚钱的是少数,亏钱才是日常,这次算她倒霉。
只是最近霉运好像一直追随着她。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正在开电脑,路过的员工们三三两两暗中窥视,嘴唇轻动,表情促狭。
宋缇冷着脸按下百叶窗的遥控器,百叶窗翻转,遮蔽住所有人的目光。
开了电脑翻看这几日的会议记录,翻到第六页了,回神时才意识到自己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宋缇捋了一把长发,把额前的头发捋到头顶,重新翻回去的时候忍不住看一眼手机。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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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微信。
姜司意泼了她一身咖啡,害她头疼到现在,居然还敢冷战。
冷哂一声,以前也不是没吵过,倒是要看看这次姜司意能忍到什么时候。
宋缇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拖着下巴。
姜家对宋家的依赖和谄媚是写在脸上的,姜司意不可能撑得了太久。
就等着姜司意来道歉,就看看这次她要怎么认错。
这次无论她怎么哄,宋缇都不打算轻易原谅。
.
晚上下班时,姜司意站在摇摇晃晃的地铁里,拿着手机,点开和宋缇的对话框。
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去。
【退婚吧,如你所愿。】
打完这行字,暂时还没发送出去。
姜司意不可能不顾及她姐姐姜司聆。
姜司聆的作品在海外能得到关注,办画展,实现愿望,是因为宋缇姑姑在帮忙,依赖的是宋家的关系,这一点姜司意心知肚明。
如果她退婚,姐姐很有可能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她会坚持这场联姻,除了对宋缇小时候帮过她的感激和好感外,姐姐的立场是她最为记挂的。
可是,想起昨日宋缇和那个女人贬低她的话,心中一阵难忍的刺痛。
但凡还有点骨气的人,都无法忍受被人这样羞辱。
姜司意打算先跟姜司聆语音,率先告诉姐姐自己的打算,好让她有所准备。
大概是因为时差,姜司聆又是作息不规律的艺术家习性,语音没接通,自动挂断了。
正好地铁到站,姜司意打算到家之后再给姐姐打一次。
从地铁口往小区里走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这十分钟的时间,脑袋很难不放空。
一放空,林棘便会不打招呼地霸占她的意识,让她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
林棘为什么会想和她联姻?
从林棘的话里可以明显感受到她对宋缇的不屑。
姜司意猜测林棘和宋缇之间是不是有些龃龉,才会拿她这位即将分崩离析的未婚妻当成攻击宋缇的工具。
不怪姜司意想法会走向阴暗,毕竟林棘想和她联姻这件事太突然,太让人想不通了。
且不说她和林棘根本没有感情基础,甚至不算熟人,就说林棘的条件和样貌,只要把她想结婚的消息往外一放,门槛都会被踏破。
林棘分明有无数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要找一个无依无靠的她?
除了和宋缇私下有所交恶,想用这场联姻让宋缇难堪,姜司意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被当成工具的想法在心中一起,姜司意思绪乱了。
走到单元口楼下时,想起林棘那双认真的眼睛,又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
犹记小的时候林棘对宋缇很照顾。
宋缇总是说表姐疼她,表姐性格冷淡,不怎么搭理家里其他小孩,学校里的朋友也很少,只会跟她说话。
中学时姜司意和宋缇以及其他朋友出去玩,有时候玩得忘了时间。
无论在哪,林棘都会来接宋缇。
姜司意每次都能蹭林棘的车回家。
这么说起来,林棘回国当天就是宋缇的生日宴,她忙得一直在打电话还是赶来参加了。
那就更说不通了。
姜司意推开屋门,雪球在她脚边跳来跳去求抱抱,主人却没像往常第一时间过来抱它揉它的圆脑袋,而是心事重重地蹲下,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球短短宽宽的前爪搭在她的膝盖上,整只狗站起来,歪着脑袋好奇地看她。
嗡——
姜司意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姜司聆给她回拨视频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