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黛利拉的手指划过古籍泛黄的纸页,丝丝缕缕的月光从窄窗渗入,在《草药手札》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
“公主,该熄灯了。”
侍女诺拉轻声提醒,眼睛却瞥向门外——国王的耳目无处不在。
公主自幼被生活在这座偏殿里,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控制。她的父亲以“尊贵的公主必须纯洁”为由,禁止她接触外界,平日只允许学习宫廷丝织与礼仪。
听见动静后,黛利拉快速地翻页,用手指掐住书页一角:“再等一等。”
她的指尖按在纸页的某一角,那里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传说中的“三片蛇叶”。
“生于蛇巢,受月光滋养,可逆转生死......唯____之血能唤醒力量。”
最重要的字段处沾上了血迹,不太能辨清。
突然,楼下传来铁靴踏阶的声音。
在公主的示意下,诺拉迅速抽走古籍,塞入不远处的织布机暗格。
门被推开时,黛利拉已端坐在绣架前,紧握在手中的针线刺破指尖,血珠在白缎上绽成红花。
(二)
此时的大殿内,一条巨大的蛇尸正悬挂在高处,如同某种诡异的旌旗。
民间勇士里克单膝跪地,他身着的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蛇血与油渍——他用火烧毁了整片森林,杀死了肆虐的巨蛇。
“按约定,你将迎娶我的女儿。”国王摩挲着黄金王座扶手上的蛇头浮雕——那蛇眼处镶嵌的红宝石,据说是前任王后亲手炼制的。
他的目光扫向阴影中的黛利拉,嘴角勾起一道刻薄的弧度:“下月的满月之时,即可完婚。”
被传唤至殿内的黛利拉站在石柱的阴影里,默默打量这位“勇士”。她注意到里克腰间露出的那一截铁链——是女巫猎人的标志。
当他的目光扫来时,公主垂下眼帘,裙摆下的脚尖狠狠碾碎了落在脚底的珍珠。
深夜,黛利拉掀开床板,露出下方用血绘制的蛇形阵图。
“诺拉,拿到东西了吗?”
被提问的诺拉从怀中取出一片泛着荧光的叶子,悄声道:“是佩娅骑士长冒险去蛇巢取的,但那个里克,他夺走了大多数蛇叶......公主,传说蛇叶会反噬使用者。”
“我知道。”
黛利拉将叶子按在阵图中央,她拔下一根长发,将其细细缠住叶柄——这是那本手札里记载的“契约仪式”。
当叶片泛出奇异的光泽时,她缓缓笑了。
“准备好葬礼用的白玫瑰吧,要带刺的那种。”
(三)
新婚卧室的床柱被铸成荆棘形状,自从搬入这间屋子后,黛利拉每夜都会被扎醒。
相较于这个荆棘床,里克使用的书房里藏着更可怕的东西——那是一叠画着红叉的羊皮纸,记录着“待清理的女巫”。
某个无月之夜,黛利拉用铜丝撬开书房的锁。
烛光下,一叠羊皮纸整齐排列在桌边,每张纸上都画满了红叉,有些名字旁标注着“已绞刑”,有些写着“需火刑”。她的指尖停在最上方那张——首行标记着的,正是诺拉母亲的名字,罪名是私藏草药图谱。
将剩下的蛇叶碾碎调入葡萄酒中,黛利拉抬眼,望向窗外的月光:“我们该开始行动了。”
诺拉摇头,道:“您先走,我要留下破坏这些女巫审判记录。”她掏出藏在怀里的药剂瓶,“喝下后心跳停止一日......但王宫女仆们需要时间准备。”
第二日,侍从在屋内发现了公主的冰凉的身体。
“公主死了!”殿内爆发出一阵惊呼。
黛利拉入殓的那日,宫殿里的女仆们突然开始集体痛哭——有人撕扯头发,有人以头撞柱,场面一时无比混乱。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位女仆趁机将一柄蛇骨匕首塞进棺内。
按照国家的传统,公主去世后需要丈夫守灵一夜。
进入墓室的过程中,躺在棺椁里的黛丽拉能清晰判断外界的变化,药水封禁了她的心跳,但能放大自己的感知。
黑暗中,她听见里克撬开了棺材,从衣襟中拿出某种东西,如若没猜错,应该是他从蛇巢窃走的蛇叶。
“三片蛇叶”能逆转生死的传说人尽皆知,但无人知晓其真实性,为了完成登上王座的愿望,里克一定不会放任自己的妻子死去——毕竟,只有她活着才能承认自己的合法性。
“醒过来吧,我的所有物。”他撕扯蛇叶的声音宛若捣碎骨头般。
黛利拉紧闭着双眼,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手指紧紧握住棺内的匕首,用力到生生攥出鲜血。
血液在掌心流动,与藏在手心的蛇叶相融——那是她曾用作契约仪式的叶子。在人们忙着搬运棺椁的过程中,里边的女人早已偷偷藏好匕首与叶片,等着进一步的动作。
黛利拉的意念感知到无数个半透明的女性身影,她们有的脖颈套着绞索,有的脸上布满烧痕,为首那位头戴残破王冠的女人,将手指竖在唇前,笑着开口:
“嘘......别听他的鬼话,我们教你真正的复活。”
(四)
棺盖被彻底掀开的瞬间,黛利拉缓缓直起身体,指尖抵在唇边,咳出一片带血的蛇叶。
里克狂喜的脸在墓室的火光下泛着鳞片般的油光,他的嗓音变得嘶哑:“书上说的没错,三片蛇叶果然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黛利拉用那宛日叶片般的指甲抵住了他的咽喉,原本淡粉的指甲变成了半透明的叶脉状薄膜,边缘锋利如刃。
“你偷看了我的研究,”她好笑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柔声道,“但怎么就漏了最关键的一页呢——贪婪者妄图用蛇叶的力量,每活一天就离野兽更近一步。”
指尖在锁骨处划开一道血痕。
里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伤口处,皮肤正像干枯的树皮般剥落,露出下方青色的鳞片。
“贪婪者每用一次蛇叶,” 黛利拉凑近他耳边,呼吸拂过那些新生的鳞片,“血肉就会记起,自己本该是野兽。”
仿佛在回应她的话,里克的右手臂不断痉挛着,最终狠狠爆开。
他惊恐地后退,却撞翻了一旁的火把,火焰顺着衣袖侵蚀他的皮肤,却烧不穿那些越来越密的鳞甲。
“不!这不可能——”
黛利拉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
她反手抽出棺中的蛇骨匕首,刀身在火光中泛出活物般的幽光,精准刺入里克胸前唯一未鳞化的位置。
血液喷溅的同时,身后的某块墓墙轰然倒塌——
守墓人手持铁锹,静静地站在碎石边,手中的武器上涂着某种荧光液体,那是能溶解石壁的蛇叶萃取物。
她的后面是一条幽深的隧道,以及数不清的女人们。
黛利拉微笑着向眼前的人们示意,这是她拜托佩娅骑士长寻找的,那些唤醒过蛇叶力量的女人们。
如今,她们已经到达。
罩黑纱的贵族夫人掀开面纱,露出被烙铁毁去的半边脸;“投井自尽”的女仆赤脚踩在碎石上,脚踝还挂着断裂的铁链;最年长的瘸腿老妇坐在轮椅上,膝头摊着一本古籍,纸张正翻在某一页——泛黄的纸上画着奇异的蛇叶纹路。
油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照亮隧道深处更多身影。
佩娅骑士长卸下了伪装用的铠甲,她的发间缠着蛇蜕编织的绳索。
诺拉扶着一位盲眼老妪,后者手腕上戴着与女仆同式样的镣铐。
甚至还有几个穿着修道院黑袍的少女,她们掀开袍角,露出大腿内侧的蛇叶胎记。
“我刚刚知道了一个秘密,蛇叶从不是复活死人的巫术——”
“而是唤醒活死人的解药。”隧道里的女人们齐声道。
巨大的声浪震落了墓顶的尘埃,黛利拉踩住里克抽搐的身体,将他腰间那象征女巫猎人的铁链碾成粉末。
她撕开丧服的袖口,露出手臂处印刻着的,与古籍纸页上完全相同的蛇叶纹路,大声问:“现在,谁想和我一起烧毁这座吃人的坟墓?”
回答她的是数百只同时举起的手。
每只手的掌心,都有一片蛇叶的印记在灼灼燃烧。
(五)
当国王带着军队包围墓园时,黛利拉正用蛇叶汁液给一位农妇治疗伤口。
“烧死这些亵渎神灵的女巫!”刚举起火把,国王便发出剧烈的惨叫——他的嘴里生生钻出了嫩绿色的蛇叶枝条。
黛利拉领着身后的人群,站在墓园的祭坛上,她将最后一片蛇叶抛向底下的军队,冷笑道:“真可笑,你们将掌控生死的男人称为英雄,却将拥有同样力量的女人称为女巫。”
蛇叶在空中飘落,映出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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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的绿光。
就在此刻,叶片突然爆裂,化作千万点绿芒扑向军队。士兵们猛地发现,自己的剑刃开始生根,铠甲缝隙处钻出蛇藤。
这些曾用来施暴的金属,此刻正孕育出复仇的生命。
“欢迎来到女巫的法庭,”黛利拉张开双臂,“这里的判官是——”
汹涌的绿火冲天而起,火光化作巨蛇吞噬了眼前的军队。他们惊恐地看见,火焰中浮现的是历代被处决女性的虚影,她们立在蛇叶的火光中,齐声吟唱:
“我们不是复活,我们从未死去。”
真正的复活不是让心跳重启,而是让压迫者失去呼吸。
脚下的大地裂开,无数散发着绿光的蛇藤狠狠缠住施暴者的脚踝。
国王惊恐地抬头,他头顶那镶满宝石的王冠也在生根发芽,根系正扎进自己的脑袋里。
“不!我是神授的君主——”
“不,”黛利拉从蛇藤中捧起一株新的蛇叶苗,缓缓道,“你只是偷走母亲权杖的小人。”
在那地底的墓室,在那冰冷的棺椁里,她看到了不可能再见的人。
那个戴着破碎王冠,微笑望着自己的灵魂,是她那早已离去的母亲。
那时,她听见母亲贴在自己的耳畔,缓缓道出的话语——
“蛇叶会反噬贪婪的使用者,但它们永远不会伤害女性。”
它的力量本就来自母系的血脉,所以会主动拥抱创造的生灵。
“月经、分娩、哺乳——女人生来拥有创生的能力,她们每时每刻都在‘死而复生’,这才是蛇叶选择我们的原因。”
滥用这份生命力的人则会遭受反噬,从此痛不欲生。
这,就是蛇叶的真相。
黛利拉掰开缠绕在脚踝的蛇藤,从中捧出一颗发光的种子。
她对着它吹了一口气。
种子裂开的瞬间,所有参与过猎巫的人都开始呕吐——他们吐出的不是胃液,而是一团团缠绕的蛇叶幼苗。
剩下的女人则发现,自己的掌心浮现出淡淡的叶脉纹路。
远处观望的民众中,一个小女孩突然尖叫:“我能看见了!”
她先天失明的无神瞳孔,此刻正泛着和蛇叶相同的绿光。
周围爆发出“神迹”的呼喊。
望着眼前的一幕,瘸腿老妇留下泪水,喃喃道:“哪有什么神迹?不过是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六)
某天,被困沙漠的商队偶遇了途经此处的“蛇叶巫会”,人们并不害怕,因为这个巫会的美名早在世间流传已久。
身着斗篷的女子们走近,沙粒竟自动让出道路,仿佛畏惧她们靴底绣着的蛇纹。
领头的女人揭开兜帽,露出一张被风沙磨砺却依然锐利的脸,她颈间的吊坠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商队小女孩接过装满水的杯子,望着那位领头的女人,好奇发问:“您真的是守护蛇灵的巫师吗?”
被提问的女人没有直接回答,她蹲下身,抓起一捧脚底的沙粒,任由其从指缝流下,流淌的沙粒在空中竟自发排列成蛇形。
“你见过沙漠下雨吗?”女人指向远方,“每一滴水都带着远古蛇灵的梦。”
女孩突然扒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泛光的鳞片胎记:“那这个呢?他们管这叫邪恶印记。”
黛利拉望着女孩的脖颈,轻声笑了。
她摘下颈间的叶形吊坠,但仔细看便会发现,它不是叶子,而是一枚极小的蛇牙。
“握紧它。”
当女孩的手心包裹住蛇牙,远处的沙丘竟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下方无数具骸骨——每具骨架的肋骨间都生长着发光的蛇叶苗,根系缠绕着她们的指骨。
“她们是谁?” 女孩的嗓音微哑,仿若某种蛇类的嘶声。
“是你的祖母,祖母的祖母,以及所有拒绝被遗忘的女人。”
沙漠尽头传来阵阵铃铛声,另一支商队的身影逐渐浮现,她们的骆驼身上挂着一串又一串铃铛,走动间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如当年黛利拉踩碎珠链般动听。
“我该走了,”黛利拉最后抚摸女孩的头发,温柔嘱咐,“记住,当他们的神话终结时......”
“——就意味着我们的故事开始。”女孩接过话,瞳孔在阳光的映照下竟生出璀璨的光芒,倒映着沙海下的千万点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