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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天问

作者:檀兮源木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晟德帝不明就里地咂巴着嘴道:“知晓不假,可其主要为染料之用,寻常染坊比比皆是,就连宫中尚服局,亦有时常采买。朕何必放着稀有材料不纠,而耗费物力财力去查它。”


    “正是因其平平无奇,才易为人所疏忽,才恰可成为这突破口。摄魂散有时效性,它从制作到投入使用,估摸着,也就是近一月的事。”亓辛说着,原本无辜的圆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父皇莫急,儿臣与靖国公已然在暗中有过走访,不过父皇有所不知,月国细作能安然藏匿于晟国境内如此之久,必与一处脱不了干系,就是此次的摄魂散,也估摸着是他们的抛砖引玉之举,实则为搅乱皇室与朝局,而使得人心惶惶,他们好见缝插针。”


    “何处?”晟德帝问。


    “什刹地下赌城。”亓辛一板一眼地道。


    “朕知晓此处,只是其入口诡秘难寻,若大规模派兵围剿,反而会打草惊蛇,造成兵力的损失,故而才让其嚣张至今。”晟德帝唇上髭须微动,目光如炬地盯过来,话锋一转,“阿辛今儿个提起,可是,想到了对策?”


    “父皇,您可曾注意过大理寺少卿,慕容大人?”


    “他么,”晟德帝眼尾沟壑纵横的纹路又深了几许,他面色不虞道,“此人惯会狗仗人势,然则不知其背后为何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是暂动他不得。”


    “无妨,就且留着他,才可引大鱼上钩。”亓辛迎上他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


    “儿臣已得知,慕容大人可于那处来去自如,不过,他靠的什么,儿臣仍无从知晓。儿臣与靖国公确然人手有限,目前只知,什刹地下赌城,须得有人引荐,方可入内。此前,父皇除国皇城军和靖国军无他人可用,而今不同,您或许可遣影都卫密随慕容大人入赌城探查一番,若成,则皆大欢喜,若不成,影都卫皆为死士,仅听命于您,您也可保全自身。”


    “阿辛所言,朕还须考量一番,你只需与祈泽,明暗配合,按部就班地追查栌木粉即可。其余诸事,容后再议。”晟德帝语调极其平缓,然其气力却是入木三分。


    “儿臣明白。”


    亓辛深知,自己父皇这般老谋深算,这种前途未知的死局,必不可能让自己精心培养的影都卫折在那里,这样的缓兵之计,无非就是刺激她和师父先行去冒险罢了。自己如今依旧势单力薄,若想在晟都站稳脚跟,这位鼎鼎大名的城主,自己迟早要会一会的,与其混进去,不如寻个由头,找人将自己名正言顺地带进去。


    晟德帝斜睨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问:“对了,湘凝郡主,是霜降救下的吧?”


    “父皇知道她?”亓辛内里已然瞠目结舌了,可表面仍得风平浪静。


    她虽有想过,父皇既敢用师父,必会对其势力,有过多番调查,可她却不知,父皇竟连师父身边的核心人物都知晓,那他那宁北的三大营,尤其是那重舰及重舰兰桡又瞒得了几时?


    毕竟,伴君如伴虎,自己此前未提在宁北靖国军中的见闻,就是担心父皇兔死狗烹,利用完师父揪出月国细作,收拾掉月国后,假戏真做地再除掉他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暗地里,被影都卫悄悄做掉的朝中官员,也不在少数了,再说了,老国公在西部战场的牺牲,至今,还是个谜。


    许是她愣是将反问句说成了陈述句,晟德帝这才未怎么生疑,他沉沉地道:


    “霜降是五成血余人吧,素闻月国那赫联烛心狠手辣,能将祈泽从他手下救出,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你虽侥幸融血丸至九成,可却不会用其益处,反倒让血丸之力常常反噬于你,岂不暴殄天物?回去,好好跟她学学,怎么控制你的血丸之力吧。”


    “是,父皇。”亓辛顺从地叩谢之后,压抑着心底翻涌的不适,转身离去了。


    起初,师父假死的国葬祭典上,她血丸之力失控,父皇便是想给亓灵点颜色又要让其心服口服,便狠戾地杖责了自己。明知自己或是师父落到赫联烛手上会有什么下场,可就是为了自己的宏图计划,便认为牺牲这一个两个,也是值得的。而今,却还要自己和师父义无反顾地替他卖命,可真,是个好君王、好父亲啊。


    “等等——”


    亓辛方行出两步,就被晟德帝又叫住了,他威严沉着的面颊上变换了不知多少种神情,这才踌躇不决地开口:


    “阿灵她,自小未养在她母妃身边,这性子难免骄纵跋扈了些,加之她母妃身份特殊,她又不谙世事,难免,让奸人钻了空子。摄魂散的出现还不可公之于众,你是做长姐的,就,多担待些吧。此次算他沈雩护卫不力,让他假死蛰伏,可不是让他在晟都游手好闲的!几日后的祭祖诗会,你作为嫡长公主,还是须得到场的,让他可长点儿心吧。”


    亓辛再也受不住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父皇当初在后花园选择息事宁人,并不是出于公道,而是多方权衡之下的最佳选择,即便自己已负血丸之力,于父皇有用,他那天平却仍不会倾向自己半分。


    如若通过偏心亓灵,就可以绑住楚贵妃,平衡晟国和西丹国的关系,他又何乐而不为?


    然,他可大错特错了,欲凭借女子换得万朝归顺、家国太平,真是,痴心妄想!


    她也好,楚贵妃也好,霜降也好,或许,她们恐是有着相悖的立场,可终究,不都是这权迭湍流中、痴嗔贪念下,枉然牺牲的女子吗?


    靠人者自陷,靠己者自渡。


    亓辛神色恹恹地出了坤和宫,霜降连忙迎上来,可架不住她生来冷脸,和亓辛周身难抑的霜寒交织于一处,凝成了道无形的冰幕。


    二人于同一车辇之中,一里一外,双双噤声着回到了长公主府。


    杏儿已然从渔阳王府归来,原本在炊房给亓辛捣鼓吃食,听到府门动静,飞身至亓辛身前,甚至她指尖和鼻尖还残留着面粉。


    亓辛瞧着她这滑稽的模样,心底的阴霾散去了一角,配合地弯唇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郡主,虽是瞧着闷闷不乐的,不过王爷,倒是对您赞赏有加,还让属下代为致谢。”杏儿笑吟吟地答道,“属下见主子有好几日未好好进食了,此前有跟娘娘打听过您的喜好,便想着亲自下厨,帮您改善改善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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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心了,”亓辛摸了摸她的双平髻说,“你且先忙去吧,不用管我。”


    “是,主子。”杏儿说着,便欢脱地跑开了。


    亓辛目送着杏儿离开,径自回了自己的须弥吟雪,这块匾,还是她归都后,寻了晟都内闻名遐迩的狂草圣手题的字。


    生如芥子,心藏须弥。


    她只觉,自己本就谨小慎微的前二十年也无甚惦念之处了,这长公主府,倒也算是一暂且的安神之所,那,自是要日日出入的卧房,又何须那般循规蹈矩的楷体门楣。这张扬肆意的“须弥吟雪”四个字,又何尝,不是她一直想活出的模样呢?


    亓辛信步入内,大大喇喇地往榻上的矮几上一靠,打量着霜降。


    霜降猜不透她喜怒,习惯性地屈膝就要跪地,亓辛连忙抬手制止她道:


    “哎,且住。我可与宫里那些当惯了主子们的皇亲贵胄不同,没那么多规矩,我要的,唯有忠诚与效率,既是自己人,有事说事,莫要动辄就跪到地上,多伤膝盖啊。”


    霜降半屈着膝盖怔了一瞬,继而顺直了身子,有几分动容地瞧着亓辛。


    亓辛将双腿向右后依次折叠在榻上,右手揽袖搭在腿间空处,左肘撑在矮几上,左手食指指节虚支着下颌,说:


    “霜姐姐,你,和沈雩,相识多久了?”


    霜降颔首道:“算上七爷被掳去月国以前的日子,大抵有五六个年头了。”


    “那想必,你也算是他心腹了,应是了解他的吧。”亓辛尾音落下的同时,直直地望进她的双目,似是要寻出些眉目来。


    霜降眼尾有些泛红,衬得其下的泪痣更为娇俏欲滴,这般瞧去,倒确属一美人。


    虽不及楚贵妃荣耀秋菊、华茂春松[1]的惊艳,但也不乏苍山负雪的清冷之感,美而不可亵渎。


    她褐瞳里好似盛满了故事,即便已然敛下双睫极力隐藏,可仍是让亓辛瞧出了其中轻微的震颤。


    霜降低声说:“七爷仁善,待身边人极好,可我们这些做属下的,怎会擅自揣度主上心意?”


    “非也非也!”亓灵将左手食指从下颌上离开,竖在颊边左右晃了下道:


    “霜姐姐啊,不知为何,你给我的感觉,与小八,与白姐姐,很是不同,你看起来,更为忧郁一些。或许你会觉着,小八、白姐姐他们,于军营之中,与沈雩朝夕相伴,自会更亲近些,实则不然,老国公逝去后,是你们相互扶持,度过了多少个春秋。你们,就是彼此的家人,纵使职位有所不同,可大家天涯比邻,自有那旁人无法匹及的羁绊。”


    亓灵将双腿放下来,端正了些身子,继而道:“生来的血脉无从选择,可我们于世上却可择良结交,世间尊卑,绝不是唯血脉论,而是看我们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人。”


    “殿下,我……”霜降语塞,痴痴地抬眸望过去。


    亓辛卸下后脑的银簪,拿在手里把玩道:“你若愿意,可随小八、白露他们唤我小九,这还是,你家七爷教我箭术时起的。”


    “七爷——还教了您箭术?”霜降的声音已然有些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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