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殿内烛火摇曳,姬离踏入宁晖宫时,沈妄还在睡。
纱帐低垂,榻上的人影半隐在阴影中,只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手腕搭在锦被外,指节修长,微微收拢,透着一股内敛的力道。
她走近,撩开纱帐,便见沈妄侧卧在榻上,黑发散落,衬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愈发妖冶。
兴许是累极了,他眉宇间还凝着一丝倦意,唇线微抿。
姬离伸手,在他脸颊上戳了戳。
沈妄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直直对上姬离的视线,嗓音低沉沙哑:“……姬宁宣?你怎么起这么早?”
“……”姬离一阵无语,“已经天黑了,起来用晚膳。”
沈妄眯了眯眼,似乎还没完全清醒,黑发凌乱地散在枕上,衬得肤色冷白,唇色却极艳。
他懒懒地翻了个身,嗓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不吃了。”
姬离挑眉,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脸来:“快点,都亲自叫你了还敢摆谱。”
沈妄盯着姬离片刻,忽然在她唇上狠狠啄了一下,随即抽身而起,披衣下榻,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用膳。”
用过晚膳,姬离便让洛风把奏章全部拿到了沈妄的宁晖宫。
见姬离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沈妄心情愉悦的勾了下唇。
不多时,洛风来报,“主子,沈大人求见。”
“宣。”
沈青舞踏入宁晖宫时,殿内沉香缭绕,金兽吐雾。
她垂首敛袖,步履轻缓,却在抬眸的瞬间,指尖微微一颤。
自家逆子斜倚在紫檀软榻上,一袭绛红衣袍半敞,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他指尖捏着一枚青玉酒杯,漫不经心地晃着,琥珀色的酒液映着烛光,在他妖冶的眉眼间投下细碎的光影。
沈青舞下意识的看向姬离。
只见她端坐于案前,素手执笔,朱批奏折,神色淡若霜雪,仿佛对身旁的靡艳景象视若无睹。
沈青舞深吸一口气,俯身行礼:“臣参见主上。”
姬离笔锋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
沈妄却轻笑一声,眼尾微挑,嗓音慵懒如浸了蜜:“母亲怎么来了?可是想儿子了?”
沈青舞额角一跳,强压着想要教训的声音,恭声道:“臣来禀报南陵水患之事,赈灾银两已悉数拨下,钦差大臣三日后启程,沿途州县亦已备好安置之所。”
姬离搁下朱笔,抬眸:“善。”
沈妄却忽然倾身,指尖勾住姬离一缕垂落的发丝,在指间缠绕把玩,语调散漫:“主上怎么不夸夸我?南陵匪盗趁乱生事,可是我让秦瑶前去压制的!不消三日暗阁众人便能抵达南陵。”
沈青舞眼皮狂跳,几乎要窒息。
这逆子!竟敢当众撩拨主上!
姬离神色未变,只淡淡扫了沈妄一眼:“沈卿教子有方。”
沈妄低笑,忽然凑近姬离耳畔,吐息温热:“主上若真想教,不如亲自来?”
沈青舞:“……!!!”
她死死盯着地面,生怕多看一眼就要昏过去。
姬离眸色微深,指尖抵住沈妄的额头,将他推开一寸:“退下。”
沈妄也不恼,懒洋洋地直起身:“母亲慢走,儿子改日再陪您说话。”
沈青舞几乎是落荒而逃。
待殿门合上,姬离才轻叹一声,看向仍歪在榻上的沈妄:“你故意的?”
沈妄勾唇,指尖掠过唇畔,眸光潋滟:“主上不觉得……很有趣?”
姬离垂眸,继续批阅奏折,唇角却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这妖孽,当真是恃宠而骄。
沈妄瞧着姬离的样子,唇角笑意愈发深了。
其实,他这般行事也只是好叫母亲放心,不必忧心于他,母亲总是为了多年前姬宁宣穿他琵琶骨一事无法释怀。
传闻终究不如亲眼所见。
如今亲眼见了,便也能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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