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 夜半驿站心慌慌

作者:十二斤大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残月如钩,夜风萧瑟,一布衣女郎正驾马奔驰。


    洛阳到长安的官道,平时夜晚也时常有车马商队通行,因逼近洛阳的叛军,民间人心惶惶,如今盗匪横行,白日里已鲜有人出城。


    灵寿狠夹马肚子,瘦骨嶙峋的老马跑了半宿,体力不支,扬起头嘶鸣,嘶声暗哑。她叹了口气,摸了摸老马褪色的鬃毛,降下速度慢行。


    “这么大年纪,还要跑这一遭,辛苦你了。”到长安还需好几日,灵寿用手一下下地梳理马鬃,在老马咕噜噜的满足声中,一人一马向着长安前进。


    四周寂静,无人相伴相谈,神思浮动,灵寿回想起昨日。


    逢此大乱,洛阳城也不复往日繁华,街道上飘荡着烧焦的布帛,脚下的青石板渗着暗红,冷风穿街而过,昔日神都竟成空城。


    叛军一路所向披靡,中原数城多年太平,面对训练有素的叛军节节败退,根本无力抵挡。


    数日前,城中召集百姓组成民兵,但无异于杯水车薪,所有人都知道,洛阳的陷落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知道洛阳守不住,徐中丞反而平静下来,他遣散家中侍从,照旧维持城中秩序,“能救一个算一个,洛阳城一日不破,我就还是这里的父母官。”


    昨日他却十分异常,眉宇间盈满焦急之色,不时探听有无访客,似是在等待什么人来。黄昏已至,徐中丞叫来女儿,他亲自牵来一匹老马,这马老得走路都颤颤巍巍,但灵寿知道,城中马匹皆被征去抗击叛军,能搜罗出这老家伙已是很不容易。


    徐中丞亲自将女儿扶上马,就像儿时带她去踏青一样,孩儿个子小,就要大人扶上去。徐中丞将一个重重的包袱递上:“背好了,绑的紧些。”


    “阿爷,我不要走,我不想……”灵寿哀求。


    “这里面是洛阳城中官员的骨符,不能落到叛军手里,更不能落到千面谱手上。”徐中丞想严厉些,脸上表情变换,最终还是面露无奈。“阿爷和你几位伯父的‘真身’都在里面呢!送到长安去,收好了不许丢!”他又吹胡子瞪眼,像往常一般数落女儿,似乎这只是一次平常的出游。


    “我,我知道了……”灵寿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来,使劲把眼泪往回眨,“可是阿爷,什么是骨符,千面谱又是什么东西?”


    徐中丞想摸摸女儿的头,可灵寿高坐在马上,他收回手,说:“是阿爷不好,守不住洛阳,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这些。”


    他眼中透着灵寿看不懂的情感:“此事说来话长,我没时间亲口对你慢慢说了。”


    “去西市的卜歇布店,找商二娘,她会带你找刘怀,是阿爷的朋友,东西交给他,会有人跟你解释。”徐中丞顶着女儿不解的目光:“永娘,平日里顽皮就算了,此时一定要听阿爷的!”


    他说:“去吧,去长安。”


    ……


    灵寿知晓,此一别亦是永别,想到此处,眼泪夺眶而出,“啪嗒”一声,掉在紧握缰绳的手背上。


    “阿爷……”她正垂头伤感,老马却躁动起来。灵寿收紧缰绳,抬头一看,远处亮光忽明忽灭,在夜间十分显眼。再走近些,灯笼映照着驿站的青色旗帜。她有些惊喜,一路上的驿站,无论官驿还是私驿,大多荒废,或虽开着,却没有马匹物资,否则她也不至于一路骑着老马。


    灵寿再夹马肚,老马先前养回些力气,听话地慢跑起来。


    她朝着驿站前进,心中却慢慢生出不安。半夜为何点那么多灯笼?如今时局紧张,太平盛世时,灯火通明是安全的象征,如今可能会引来灾祸。


    终于行至驿站门口不远处,一瞬间,灵寿寒毛卓竖,四肢冰凉。


    门口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看装扮大多是绿林盗贼,还有驿站小厮。暗红色的血液满地,还在流动,彰显着这场屠杀刚刚结束。灵寿心头狂跳,竖起耳朵,只觉这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此地如此诡异可怖,她决定立刻离开。


    “啊!”一声小孩儿的惊叫声从驿站里传来,吓得灵寿手一紧猛勒缰绳,差点被惊恐的老马甩下来。


    她拭去颈间冷汗,给自己鼓了鼓劲,最后拍了拍马屁股,让老马躲进旁边的树林里。“我若折在这,就要拜托马兄替我送信了。”


    说罢灵寿不再犹豫,提着剑便往驿站里跑,院子还有仆从守卫的尸体,看来今晚这里还住着一家人。她面露不忍,正要搜寻小孩儿,突然大堂传来利器穿身的噗嗤一声,在寂静的夜晚中实在突兀。


    灵寿不敢再拖,举剑便冲,她自小修习武艺,于此道颇有些悟性,又有名师教导,潜力不可小觑。生于富贵乡的女郎没吃过瘪,一路高歌猛进,她轻盈地跃进大堂,只见一八仙桌旁躺着一具盗匪尸体,鲜血正从胸前刀口汩汩冒出。


    同时,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正从角落的大箱子里爬出来。小孩手脚并用,终于爬出,抬头与灵寿四目相对。


    灵寿一时呆愣无言,嘴唇嗫嚅几下,刚要说话,背后一凉,杀气袭来,她闪身挥剑格挡,刀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当”声。


    来者刀法迅疾,灵寿左支右拙,额上生出汗来,她用余光一瞥,见那小女孩儿又钻回大箱子,把箱盖扣上了。


    难不成这小孩儿与刀客是一伙的?!


    只是略一分神,灵寿便被抓住破绽,刀客的刀似长在身上一般,灵活得犹如第三只手,路数神鬼莫测,他以冰冷的刀身作鞭,猛抽灵寿握剑的手,她登时手腕剧痛,像被点了穴般失了力气,剑脱手飞出。


    灵寿心如死灰,只等刀客取她性命,可这人突然身形一顿,不行动了。


    见此人迟迟没有动作,灵寿心想他莫不是有毛病,又想起身上还带了些女儿家的防身药粉,于是蠢蠢欲动起来。


    “别动,”这刀客一见灵寿欲伸手摸索些什么,就看透了她的把戏,威胁道。他又盯着灵寿身上绑的包袱,沉思一会,问:“你是杜……徐行的女儿?”


    “嗯……嗯?”灵寿心中混乱,不知该说什么,这又是什么情况?


    “出来吧,小丫头。”刀客收刀。


    箱子被顶开,女孩翻了出来。


    “所以你是来救人的?”灵寿啃着行囊里装的胡饼,她奔波太久饿得厉害。小女孩说自己叫萧翠翠,家住襄州,数月前去洛阳叔父处小住,此次洛阳危机,家中事情未了,叔父家的兄姊俱已成人,就剩翠翠一个不能骑马的小儿,因洛阳随时都会陷落,便派家丁护卫将孩子先行送到长安,大人收拾好随后就到。


    “这驿站与盗匪勾结,白日里装成正经官驿,夜里杀人夺财,”刀客声称自己叫卓箱,“我刚好路过。”


    他拍了拍翠翠的头:“就是来得有点晚了,幸好你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0300|1713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灵,知道藏起来。”


    灵寿点头,问道:“可是‘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的湘?”


    卓箱指了一下翠翠刚刚躲藏的箱子:“这个箱。”


    “你若不愿告知真名,不说便是,何必诓我?”灵寿一对秀眉拧起,她赌气道:“桌子箱子,我还叫凳子呢。”


    “徐娘子不信也就罢了,怎么还拿在下打趣。”卓箱撇嘴道。


    翠翠小小年纪遭此惊变,一开始还算镇定,但周遭安全下来,便支撑不住,卸下防备呜呜地哭了起来。


    灵寿抱着哭泣的翠翠,心下哀凄,连官驿都与盗匪勾结,又想到叛军袭来,乱世中人命如草芥,长安还能一直安全下去吗?


    她隐下心中忧愁,扭头问道:“你如何得知,我是徐行的女儿?”


    卓箱神情复杂,垂目道:“我受你父亲所托,他让我来取一样东西,再把你和骨符送到长安。”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灵寿接过薄信再拆开,看着熟悉的字迹,不禁眼眶酸涩。


    卓箱眨眨眼,补充道:“我识得你,因为你的招式,和你娘的很像。”


    灵寿想到阿娘,心中回暖,像被夸奖似的,羞涩地低头擦擦眼泪。卓箱又悠悠补了一句:“威力差了不少。”


    他慢慢擦拭沾血的刀:“很抱歉,本该昨日到洛阳,但遇上些事情,我来迟了。”


    翠翠哭声渐弱,陷入沉睡,老马在马厩里慢慢啃食干草。桌上燃着油灯,灵寿和卓箱对坐,她忍不住给自己武艺不及母亲的事情解释:“我阿娘并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她都六年没回家了,让我和阿爷苦等。”何止是消失六年,在母亲消失之前,灵寿每年最多和她相处三个月,她总是很忙,阿爷说她有大事要做。


    她总是让我们等,灵寿在心里想,让我们又怨她,又想她。


    “你娘她……”卓箱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


    提到阿娘,灵寿问:“你可与我爷娘相熟?”


    刀客把沾血的布巾扔到一边:“我与你阿爷并不是很熟,与你娘还算相熟,但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二人无言对坐。


    灵寿突然想起来:“我阿爷让你这么不靠谱的江湖游侠送这么重要的东西?”她紧了紧包袱。


    卓箱叹了口气:“你打开找找,里面应该有一个破匣子。”她打开包袱,除了一堆沉甸甸的石牌,还真有一个破木匣,个子不大,拿在手里十分轻盈。开启木匣,里面垫着团软布,一枚纹样如水波的玉雕被裹在当中。


    灵寿把玉雕掂在手里,轻如羽毛,贴近玉石的皮肤被浸得发凉,“怎么这么轻,这真是玉吗?”


    “寒山玉就是这样的,好东西呢。”卓箱笑了。


    “这就是我阿爷让你取的吗?”灵寿有些舍不得,这是阿娘留下的东西,可是阿爷的意思……


    “此物于我无用,你收好吧。”卓箱站起来,走到柜台后面摸索半天,掏出来两坛酒,又捏了只杯子,看向灵寿。


    “你喝吧,我不爱饮酒。”灵寿摇头。


    卓箱颔首,把酒坛和杯子放到桌上。


    “天机阁既已离散,”他坐下,沉默许久后道:“这就只是块玉罢了。”说完便自斟自饮起来。


    灵寿这才有心思仔细观察面前人的相貌,面皮白净,朗目疏眉,倒是个俊俏的年轻郎君。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