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溪城人人皆知,世子于一月前突发恶疾、昏迷不醒,郡王四处求医,甚至不惜花费黄金万两悬赏。
蔡冯便是被悬赏吸引而来的医师之一。
他是隔壁白榆城人,在收到故友锦溪城县令的书信后,快马加鞭赶了十天的路才来到郡王府。原本还揣着满腹壮志,可在见到世子后,他一心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黄金万两,保命要紧。
他从世子榻前退下,顶着承端郡王咄咄逼人的目光,颤声道:“恕小人眼拙...不、不曾见过世子这样的病状。”
说完,他双膝发软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承端郡王一言不发,似是疲倦到了极点。王管家递了一个眼神,立刻有下人上前把蔡冯拖走,拖到一半被叫住:“慢着。”
“让他看看那个药方。”
“是。”张管家捂着心口,一瘸一拐地递上药方。王管家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暗骂一声真是贱骨头,那一脚怎么没把他踹死。
蔡冯拿着药方,因为手指发颤,足足看了半刻钟才看完。他被人挟持住,半跪着回话:“禀王爷,此、此药方并无不妥。”
王管家连忙道:“可见张管家多心了。这莫大夫当真是世外高人,有几分本事。”
承端郡王微微点头,吩咐下去:“就按他说的做。”
“是!”王管家大喜,拿着药方出去唤人。路过张管家的时候,还“不小心”踩到了他的鞋。
世子又开始梦中口申吟,痛苦的模样令人不忍直视。承端郡王眉头紧锁,呼吸一声重过一声,良久,他沉声道:“你们都下去。”
蔡冯跟随众人离开,跨过院门时,又忍不住悄悄回看。
世子的病,绝无痊愈的可能。
————
“此药一日三服,佐以晨、昏二道针灸,不出三日,药到病除。”
应见画将银针归位,掬一捧下人递来的水,仔细擦手。
承端郡王嘱咐人记下,目光紧紧盯着榻上不省人事的世子。
“药已经服下,针灸也施过了,为何世子依旧毫无反应?”张管家质问,眼神充满警惕。
应见画睨他一眼,发出声不明所以的嗤笑。
王爷面前竟如此无礼。他皱了皱眉,张嘴便要呵斥:“你!”“张管家未免太心急了些。若是信不过在下,大可自己上。”
说完,应见画还贴心地让出位置,摆出“请”的姿态。
见张管家气得脸都白了,王管家心中一阵松快,在一旁煽风点火:“莫大夫您说笑了。这来来去去换了这么多医师,也只有您能让世子睁一睁眼。哎,世子、世子是不是醒了!”
榻上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众婢女纷纷上前查看,连承端郡王也疾走了两步,唯独应见画不为所动。
“水......”听到世子虚弱的声音,承端郡王猛地回头,大喊:“水呢?还不快给世子端上!”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世子被喂着喝了几口水,脸上终于有了血色:“儿子不孝...让父王担忧了。”
承端郡王:“我儿受苦了。”
父慈子孝,屋内众人全都屏息凝神,唯恐发出声响惊扰他们。倒是应见画,自顾自地收拾好药箱,抬腿就要走。王管家想拦又不敢出声,急得直冒汗。
世子也被他的动作吸引,目光落在应见画身上:“这位是......”
抓住话头的瞬间,王管家几乎是抢着跨前半步,满脸堆笑:“这位便是莫神医!世子能转危为安,全靠神医圣手!”
见承端郡王并未反驳,世子朝他一拱手:“多谢神医。”
眨眼的功夫就从“莫大夫”变成了“莫神医”。应见画淡淡说了一句“不敢当”,依旧向外走去。
“这......”世子一怔,承端郡王也皱了皱眉,问王管家:“他这是要去哪?”
王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笑:“莫神医说他云游四海,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七天,今日已是他在锦溪城的最后一日,明日便......”“胡闹!世子的病尚未痊愈,必须把他留下!”承端郡王呵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就和他说,无论他要什么,只要能把世子治好,本王都答应。”
他就不信,区区一个游医,竟还有拿不下的道理?
领了承端郡王的命令,王管家立刻动身,足足在库房里挑了半个时辰。
绫罗绸缎、金银宝石如流水般送入客房。
起初,莫大夫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可随着整间屋子都被奢物的光华填满,他终于松口了:“救人乃医师职责所在,既然王爷信得过在下,在下自当为王爷分忧。”
听完王管家的转述,承端郡王面上难得有一丝好脸色。
世子现在已经能半坐着和人交谈了,闻言好奇:“这莫神医究竟是何许人也?竟值得父王费这么多心思。”
承端郡王斜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怒其不争:“你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却整日耽于享乐,对御下之事一窍不通!教本王如何放心将王位交付于你?”
世子连声认错,心里想的却是,你只有我一个儿子,王位不传给我传给谁?心中不忿,面上不显,仍旧一副谦恭姿态:“还请父王赐教。”
承端郡王这才满意,道:“几日前,底下的铺子收上来一根通体剔透的玉簪,一看便知非凡物。尔后派人追查,又发现他在城中买卖草药,便遣了人去试探,得知他师从仙家,颇有些奇异本事。”
之后便是礼贤下士,请人上门。只不过前几回恐他有诈,一直不让他亲身接触世子,只远远看着。
没想到就是这样他也能对症下药。几番试探后,承端郡王方下定决心,正式请他诊治世子。
“见微知著,端倪可察,父王英明。”世子恍悟,接着不动声色地奉承,“我观此人心高气傲,想必是父王的雷霆手段威慑了他,使他甘愿肝脑涂地。”
“呵,他若是那等见钱眼开的鼠辈,我自然不会相信。要的便是他有所求,却不俗求。”话里话外又是一次轻飘飘的指点。世子连呼“受教”,承端郡王这才离开。
倘若应见画在这里听完了父子俩的“御下之道”,一定会对他们嗤之以鼻。
什么见微知著,什么雷霆手段,简直令人发笑。
那玉簪就是他故意放出去钓鱼的饵,所谓“师从仙家”,也不过是从话本子和杜知津那里学得两三句。
奇珍异宝堆了满屋,应见画却未掷一眼,目光始终跟随着窗外天色,眸底寒芒闪过。
他与承端郡王积怨已久,此回化身潜入,就是为了报仇雪恨。
“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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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备下晚宴,请您......”“不去。”他回绝,“若王爷来问,便说我已睡下。”
“......是。”丫鬟欠身一礼,退出门外,心想。
真是不识好歹,连王爷的邀请都敢推脱。
不过谁让他救活了世子呢,唉,这世上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很古怪。
————
是夜,孤月高悬,更深人静。
王府巡逻的守卫不禁打了个哈欠,困意连连。而他们严防死守的身后,正是承端郡王的书房。
承端郡王家大业大,各种亭台楼阁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旁人误入甚至会以为自己进了迷宫。如果无人带路,来客势必会在这错综复杂的院中迷路。
但若是问下人书房在哪,无异于找死。
应见画却没有这个顾虑。因为一天之前杜知津就带他“看”过郡王府,他清楚地知道哪条路守卫最少、最安全。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路上畅通无阻。他停在屋檐的阴影下,离守卫森严的书房仅几步之遥。
书房侧面有一扇合不拢的窗户,这消息是他从一个多嘴的小厮那听来的。他筹谋此事数年之久,自然方方面面考虑周全,恨不能把郡王府里所有事都打听清楚。
比如张王二位管家不合,比如承端郡王生性多疑,比如云记当铺和袁记当铺均为王府产业。
十年,足够他织出一张网,勒死仇人。
王妃养了群西洋猫,每到夜晚便四处乱窜,因着娇贵无人敢拦。他在路上洒了些荆芥,猫最闻不得这个味道,一闻便发了狂似的蜂拥而上。
“喵嗷!”
守卫们很快发觉了这群金贵小祖宗的踪迹,被乱了阵脚。应见画掐准时机,疾行、闪身、翻窗一气呵成。
这身黑衣能够变幻身形,加上他本就清瘦,落地时居然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书房外的动静很快停了,立刻有人把守屋外,戒备森严。
他屏息凝神听了片刻,确定没有露馅后,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夜色浓稠如墨,浸透整间屋子。应见画眯起眼,努力分辨着家具轮廓,却只瞧见月光在青砖上投下的惨白光斑。
他要怎样才能找到那东西?或许那东西根本不在书房,而是被承端郡王藏在别的地方?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可心急,一次不成还有别的机会。可十年来的念想就在眼前却找寻不见,应见画难免有些失落。
那扇合不拢的窗户里漏进一隙月光,温柔如水,似故乡的霜。
他看着那隙月光,想起杜知津说过,人和人的缘分是斩不断的,人和物的缘分也一样。
那么母亲,你希望我找到它吗?
他在心底呢喃。忽然,月光以一种难以理解的速度在地上疯长,直指屏风之后。
应见画心中一跳,循着转瞬即逝的指引来到屏风后面。
承端郡王奢华至极,书房也尽显俗气,填满了各种珍宝,他却一眼看到墙上悬着的一幅挂画。
应见画,应、见、画......他的名字,原来如此。
他朝画卷伸出手,一颗雪白的圆珠从画中飘出,落在他掌心。
见状他愣了愣,不解此为何物。
如果杜知津在此,一定会告诉他——
这是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