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看到了那个自卑怯懦的小女孩就站在我面前,她微笑着对我说:“好好,你很好,真的很好。”
十五岁的甄好,就那样温柔地看着我。
我不禁热泪盈眶。
——《甄好日记》
回到民宿后,周淳芮直接当着两人的面褪下身上的衣物,进了浴室,声音从门后飘来:“我先洗个澡,再睡个午觉,美滋滋。”
鄢云书则坐在藤椅上,捧着一本医学专业书在看。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她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其实鄢云书是真心喜欢医学的吧,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她被困在名为“鄢识”的牢笼里太久太久了,久到忘记该怎么飞,该怎么做真正的自己。
甄好忍不住在心里这样想。
这么想着,她有些心疼鄢云书,却也爱莫能助。
人的心魔,多半只能靠自己去战胜,旁人说再多都无益。
她安静地在鄢云书身边的沙发上躺下,手机随即振动一声。
她拿起来一看,是时序发来的两条微信消息。
时序:“你有东西落我这儿了。”
时序:“接吻的时候掉进我口袋里了。”
紧接着他又发来一张照片,上面是她这天佩戴的铃兰花耳坠。
看着时序那样直白的话语,甄好的心跳乱了节拍。
她下意识摸了摸耳垂,这才发觉耳坠真的掉了一只。
原来掉在他那儿了。
被时序强吻的那一幕也随之跃进她脑海中,心里同时也叫嚣着可怕的欲望——她想念时序的身体了。
周淳芮只是简单地冲了下凉,所以没几分钟就裹着浴袍出来了。她一抬眼就看到甄好目光有些发直地摸着自己的耳垂,不知在想什么。
注意到她只有一边耳朵上坠着耳饰,她不禁诧异道:“好好,你另一只耳环怎么掉了?”
甄好和鄢云书两人都被突然出声的周淳芮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抬头看她,不过鄢云书很快又将视线移到书页上。
本来甄好就因为想到少儿不宜的画面而觉得难为情,突然被周淳芮这么一问,脸瞬间爆红。
“可能掉在沙滩上了吧。”甄好随口胡诌道。
她当然不可能说耳环是跟时序激吻的时候掉到了他的风衣口袋里。
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周淳芮狐疑道:“我只是问你耳环哪里去了,你脸干吗这么红?”
“啊?有吗……”甄好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再次胡诌,“可能是被太阳晒的。”
此时她整个人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一半藏在阴影里,脸被晒烫了发红很正常。
思及此,甄好登时自信了几分,那种难为情的感觉随之消散不少。
“现在再看好像又没那么红了。”周淳芮更加怀疑自己,“我可能洗澡洗晕了,看花了眼……”
“算了,不重要,姐妹改天给你买新的。”周淳芮解开浴袍,整个人钻进柔软的被子当中,“我要先睡一觉,困死了。好好、云云,午安。”
“午安。”甄好回道。
而鄢云书只是抬眸看了被子里的人一眼,没说话。
下午四点钟左右,三人养精蓄锐之后重新来到海滩上。
只不过是另一面的海滩。
阳光不知何时已经露了头,夕阳余晖照在柔软的沙子上,踩上去暖暖的。
海面像撒了金粉般,璀璨夺目。
甄温柔一家人和苏星禾一家人包括时序都没有参与女孩们的活动,因为……
出门前,周淳芮特地为甄好化了一个妆,还精心搭配了一身适合拍照的衣服。
“好好,我们一起来拍小视频好吗?”她将甄好和鄢云书两人左拥右抱,兴致勃勃道,“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拍过全身视频,好想拍,好想拥有……”
鄢云书没有意见:“我没问题。”
说完,她侧头看了一眼甄好。
甄好果真如她们所料,脸上满是难为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哎呀,好好,就当是我的新年愿望,好不好?”周淳芮抓着甄好的胳膊摇啊摇,语气撒娇意味十足,“还有你不是一直想为自己的南音账号拍点素材吗?我们好好最好了,就当陪陪我,好不好嘛……”
其实为甄好拍摄短视频素材才是两人此行真正的目的。
一来,她们也很想支持小姐妹的事业;二来,非物质文化遗产需要更多的人守护和传承,能够为非遗文化贡献一点力量,两人与有荣焉。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们想看看能不能帮助甄好冲破心魔,哪怕只是一分一毫也好。
一个自媒体人,始终是要面对镜头的,她们不希望甄好往后的事业之路因为不敢直面镜头而停滞不前。
“可是……”甄好承认自己很心动,却仍旧犹犹豫豫地说道,“我长得很不上镜……”
她账号里的视频多半是一些侧脸或者远景全身,甚至是背影。
不直视镜头会让她更有安全感,也更有自信心。
“谁说的?”周淳芮扳过甄好的肩膀,语气坚定而真诚地告诉她,“我们好好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不上镜呢?”
谁说的?
说起这个问题,甄好的眼眸瞬间暗淡下去。
在她上高二的那年,班里的几个女生拉上她一起去拍写真照。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禁不住诱惑,拿出了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零花钱,踏上去市区的公交车,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写真。
拍照的时候其他女生都自信又大方,摆姿势的动作和谐又自然,只有她浑身僵硬,笑容像是硬挤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绑架来的。
但好在摄影师技术过硬,而且善于互动,甄好最后还是能够选到几张自己满意的,并洗出来制成相册。
那是她的少女时代里难得的几次美好回忆,可这美好的回忆被一个人生生破坏了。
她们拍写真的时间是在周六上午,历时一个上午,甄好甚至连午饭都没舍得在外面花钱吃就直接回了家。
她一路上心情都很好,直到走进家门看到了一个人。
“大姑来了。”哪怕心里不情不愿,甄好还是礼貌地向甄温婉问了好。
拍写真需要化妆,在离开影楼前她就已经卸好了妆,但在分别之际,一个女同学拉住了她:“好好,给你试试我新买的口红。”
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一支很淡的粉色口红,看起来清新又少女,所以甄好没拒绝。
她的唇色偏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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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涂点口红就显得比一般人红润有气色,整张脸都变得生动起来。
而这份生动止于甄温婉开口的第一句话:“阿砰回来了啊。”
听到这个小名的一刹那,甄好的心情顿时晴转多云,那种熟悉的愤怒感几乎就要压不住。
从她第一次反驳家人叫自己这个带有轻微侮辱性的“贱名”时,已经慢慢地没人再这样叫她了,唯独这个大姑,一说就是叫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甄好时常劝说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小名罢了,不要因此而动怒,可每每遇到了,她又总是忍不住,回回气得脸颊通红。
“大姑,不要叫我小名。”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甄好义正词严地纠正甄温婉。
甄温婉却恍若未闻,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继续说:“阿砰,你是不是化妆了?你的嘴唇怎么跟妹妹一样红润了!平时都没什么血色啊……不像你妹妹,那小嘴好看得跟那红得诱人的樱桃似的。”
又来了。
这种毫无边界感的对比又来了。
甄好握紧双拳,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没有控制不住骂人,她选择不说话,直接转身回到房间里。
然而毫无边界感的甄温婉根本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屋里。
看着甄好将纸袋子里的相框一一摆在桌上时,她震惊地瞪大双眼:“阿砰,这是你吗?这不是你吧……”
甄好忍住翻长辈白眼的冲动,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是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直接让甄温婉的声音高了几个分贝:“不是吧?这真的是你吗……不像啊。”
她一边说一边盯着甄好端详:“你的鼻子没有这么高啊,眼睛也没那么大,还有这皮肤,哪有那么白?特别是这嘴巴……”
“够了!”甄好终于再也忍不住打断她,“说够了没?”
她知道照片上的自己不仅经过精心地化妆,还经过细致的后期,但是那又怎么样?那就是她,就是原原本本的她。为什么大姑要这么贬低她?她真的有那么不堪那么丑吗?
本来看着照片上那个像自己却又漂亮那么多的自己,甄好的心情美得直冒泡,可甄温婉几句话就将飘在云朵上的她拉下了地狱。
看着甄好泛红的眼睛,甄温婉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说你两句就红眼睛,真没意思,还是小妹好玩。”
说着,她便施施然离开了。
是了,甄美从小懂事漂亮、小嘴像抹了蜜一样甜,很得大人的喜欢。
甄好感觉喉咙一次又一次满溢,好似被一团湿棉花堵住,想哭又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有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眼角。
像这种情况,在她的整个成长期里发生过无数次,她从一开始的大吼大叫,到后面的沉默以对,再到如今的默默垂泪,始终没有勇气去打碎名为“自卑”的巨石。
哪怕她现在已经二十八岁了,依旧有着严重的“容貌焦虑”,依旧不敢直面镜头里最真实的自己。
傍晚的海风拂过耳畔,温柔的余晖铺洒而下,海天一线间旖旎的云彩绚烂夺目,好友笑靥如花,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甄好不知从何处生来的勇气,重重地点头:“好,拍,猛猛拍。记得把我拍好看点,我可是要成为超级大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