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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灞桥烟柳

作者:8明月楼8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灞桥烟柳


    古时滇池水域辽阔,东岸延伸至官渡一带,唐代南诏国在此设置东渡口,成为连接交通的重要水路。渡口周边遍植垂柳,春日柳丝轻拂,远望如烟似雾,故称“烟柳”。文人雅士们常在此“停舟烟会”,泛舟赏景,赋诗抒怀。张士廉曾绘有《昆明八景图》,题诗云:“朝泛昆池艇,夜归官渡村。雨穿杨柳叶,灯隐荻花根。”描绘的正是泛舟滇池、归游官渡时烟柳朦胧之意境。


    天宝七年,月光洒在虬结的树根上,南诏商船的铜铃惊醒了沉睡的古柳。一位褪去树皮的绿衣女子赤足踩碎满地柳絮,将迷途的商人引回官道。商人解下腰间的鎏金银壶相赠,壶中酒液泼洒之处,柳根生出了如翡翠般的嫩芽。女子对着滇池水波梳发,道“吾名柳烟,千年后若见柳叶化簪,便是重逢之期”。


    永历十三年初夏,拓东城东的玉带河突然掀起波澜,三尺高的浊浪翻滚不息,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河底涌动。河床深处,一块半截残碑悄然露出水面,其上篆刻着“灞陵”二字,纹理间隐隐透出暗红的痕迹,宛如历史的血泪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沧桑与悲凉。


    彼时,沐府的匠首徐秉义正在督造新桥。他的目光刚落在那残碑上,一条赤链蛇便猛然从石缝中窜出,瞬间将他吓出一身冷汗。刹那间,他不禁忆起师父临终前的谶语:“灞桥烟柳,非为美景,实乃四百冤魂所凝之痂。”这句谶语如同一道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的内心,让他对眼前的景象充满了敬畏与不安。


    正当徐匠首陷入沉思之际,桥墩的阴影里,一个身披篾篱的白衣身影悄然跪立。只见徐秉义轻挥衣袖,三枚万历通宝铜钱如流星般洒落青石板,划出三道优美的弧线,竟将日光一分为二,阴阳相隔。刹那间,河面白雾弥漫,雾中传来清脆的环佩之声,仿佛二十四桥明月夜的盛景再现眼前,让人不禁心生恍惚。


    随着面纱的掀开,沐王府的三小姐沐竹显露真容。她纤指轻抚桥基未干的糯米灰浆,指尖瞬间绽放出一朵朵红梅般的印记。原来那灰浆中竟混入了朱砂与童子血,这一发现让沐竹心中一惊,她深知这种做法虽能镇住百年洪水和滇池妖龙,却难以消解千年的孽债。


    “徐师傅好手段,只是如此夯筑,虽能镇住百年洪水,却难以消解千年的孽债。”沐竹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哀愁,仿佛她早已看透了这一切的因果循环,却又无力改变。


    这个时节滇中一带细雨纷飞,那雨丝细得就跟人心里的愁绪似的。拓东城东灞桥边上的垂柳,嫩绿的新芽早已长的齐整。青石板的路上,多了几串马蹄印。


    茶商杨大成骑在马上,到了这儿就勒住了缰绳。他望着那烟柳深处,黛色的桥影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又看不见。正看得入神呢,忽然从柳浪深处传来一阵幽咽的洞箫声,呜呜咽咽的,就像有人在偷偷哭似的。


    这时候,牵马的老仆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跟杨大成说:“客官,小心点,这桥头有柳仙呢。”说着,还用他那枯槁的手指,指着雾霭里的一个地方。


    杨大成顺着老仆指的方向一看,哟,桥墩旁边斜着长了一棵特别大的柳树,三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那树的虬枝弯弯曲曲的,就跟龙爪子伸到水里去似的。再仔细一瞧,树身上的褶皱,竟有点像人脸的模样。树枝头还挂着一条褪色的红绸子,在细雨里飘啊飘的,就跟个游魂似的,怪吓人的。


    老仆就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这树的掌故:“万历年间,沐王府要重修灞桥,打算把这棵古柳砍了做桥桩。结果,当天夜里雷雨大作,那雷声轰隆隆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工头还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绿衣女子哭着、流着血哀求他,说自己是南诏时候受地气滋养的柳灵。第二天啊,众人就看见柳根的地方渗出了琥珀色的汁液,那味儿清香得很。大伙儿一合计,就把这树留下镇桥了。”


    杨大成听得入了神,眼睛都不眨一下。突然,柳枝轻轻颤动起来,几点莹绿莹绿的光斑从树冠上飘落下来,慢慢地,竟凝聚成了一个挽着双鬟的碧衫少女。这少女鬓边簪着柳叶,赤着脚,就那么踏着雾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把焦尾琴。


    少女走到跟前,开口问道:“客从何处来?”那声音清脆得就跟碎玉掉进泉水里似的。杨大成慌了神,赶紧下马作揖。可就在他作揖的时候,只见少女指尖轻轻拂过琴弦,桥下的河水“哗”地一下就涨了三寸,都漫过了青石板上万历四十七年沐府立碑的铭文。


    到了晚上,杨大成就在桥头的客栈住下了。三更天的时候,梆声响了,就听见窗棂“砰砰”地被柳枝叩响。他赶紧推窗一看,嚯,月光像白练一样铺满了灞河,河水里慢慢升起了十二盏翡翠宫灯,把两岸的烟柳都染成了碧色,好看极了。


    白天见到的那个少女正踏波站在水面上,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柳叶冠腰间挂着鎏金银壶的绿衣女郎。少女走上前,递过来一片翠叶,跟杨大成说:“柳仙邀先生赴宴。”杨大成接过翠叶一瞧,叶脉间用金粉勾勒出“滇池水府”四个字。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觉得脚下生云,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少女和女郎沉入了水中。等他定了定神,再一瞧,好家伙,这水府的房子,用琉璃做瓦,玳瑁做梁,珊瑚林里还有银鳞鲛人游来游去,就跟做梦似的。


    到了宴席上,女郎举起酒杯,笑着对杨大成说:“闻君携来勐库岩茶,我只能以滇池云腴回赠。”这杨大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到了这儿,也觉得新鲜得很。


    酒过三巡,正吃得高兴呢,突然水府震动起来,就跟地震似的。女郎皱着眉头,掐断一根柳枝开始占卜。过了一会儿,他脸色一变,说:“黑龙欲破沐府镇水符,今夜子时必袭灞桥。”


    原来啊,滇池的黑龙因为当年沐英筑城断了它的水脉,这三百年来一直憋着怨气呢,每逢地气动荡的时候,就出来捣乱。杨大成一听,想起白天看到的沐府石碑,赶紧问女郎有什么解救的办法。


    突然惊雷“咔嚓咔嚓”地撕破天幕,滇池水域掀起了滔天浊浪。黑龙现出了法相,那独角红红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张牙舞爪地朝着古柳的根基扑了过来。


    女郎此时也现出了真身,千条柳枝“唰”地一下化作了青锁链,紧紧地缠住了龙角。黑龙使劲挣扎,那青锁链被拉得“嘎吱嘎吱”响。


    这时候,杨大成按照女郎的指点,把随身带的茶饼碾碎,和着柳叶在沐府碑前烧了起来。说来也怪,碑文上忽然射出金光,映出了沐英亲笔写的“镇水安民”四个字。


    黑龙一看,气得嗷嗷直叫,张嘴喷出了玄冥真水。这水可厉害啦,女郎的半边身躯瞬间就枯槁了,就跟被霜打过的叶子似的。但她还是咬牙坚持着,用残枝结成阵,死死地护住桥基。


    就在这危急的时候,碑中飞出了沐英的虚影,他穿着金甲,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挥起剑“咔嚓”一声,斩断了黑龙的龙须。黑龙疼得“嗷”地一声怪叫,负痛遁入了滇池。临跑的时候,还甩了一下尾巴,把徐秉义新修的半座桥栏都给击碎了。


    在重修灞桥过程中,民工们在河底意外发掘出一个鎏金铜函。打开匣子,只见黄绢之上赫然写着“开者永堕阿鼻”,而绢下包裹的,竟是一截焦黑的指骨。这一发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仿佛那指骨中蕴含着某种不祥的力量。


    当夜,守桥的老卒被一阵踏歌声惊醒。他提着灯笼循声追至第五棵歪脖柳下,只见树身渗出暗红的汁液,树洞内赫然蜷缩着一具身着明式襕衫的骸骨。这一幕,如同地狱的入口突然打开,令人毛骨悚然。


    后来,新任昆明知府正欲拓建灞桥,特地请来徐秉义的孙子徐鹤来拓建。徐鹤在桥头焚香祈愿时,奇异的现象发生了:香灰非但不落,反而冉冉升起,在半空中全部落在桥边古柳之上,叶子和香灰合二为一,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柳叶玉簪。


    此时河面上缓缓漂来一盏莲花灯,灯芯上坐着一个挽着双鬟的绿衣小鬟。她轻声细语道:“我家小姐请先生赴‘折柳宴’。”徐鹤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跟随河灯步入迷雾之中。只见对岸矗立着一座描金绣楼,檐角的铜铃随风摇曳,珠帘轻卷,一位梳着朝天髻的绿衣女子缓步而出,眉眼之间竟与家中供奉的曾祖姑奶奶画像惊人相似。


    女子轻抚着焦尾琴,弦音如泣如诉,震落了梁间的积尘。弹毕,女子道:“吾名柳烟,千年前因与公子有柳叶化簪之约,故而重逢于此。”


    “崇祯爷吊死煤山的那一年,沐天波将军护着永历帝逃往缅甸。当年重修灞桥,先祖徐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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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镇河里妖龙,将四百名无辜的童男童女推进了桥基的深渊。难道仅仅是为了将掺杂着朱砂的血液作为镇压河妖的符箓?”


    这一疑问,如同沉重的乌云,笼罩在徐鹤心头。


    琴声陡然间变得凄厉异常,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徐鹤紧握着怀中的罗盘,只见指针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疯狂旋转,犹如风暴中的车轮。他的眼前,浓雾缭绕,隐约浮现出昔日灞桥的悲惨景象:无助的孩童被紧紧绑缚在木桩之上,泪水与哭喊声交织成一片绝望的海洋。


    而桥头,沐竹身着华服,手捧青铜爵,面色凝重地将血酒洒向四方,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古老的祭祀。然而,就在这时,河水突然狂暴地倒灌而来,汹涌澎湃,竟硬生生冲开了永历皇帝地宫的石门。紧接着,数万身着南明旌旗的阴兵,如同从地狱中涌出的复仇之军,浩浩荡荡地冲出,原来四百名无辜孩童的冤魂形成煞气能召唤南明的阴兵来砍杀吴三桂。


    “在那座桥终于建成的那一天,沐竹小姐在最高的一棵柳树上,挂起了白绫,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树洞内赫然蜷缩着骸骨正是当年修桥后失踪的先祖徐秉义。”


    女子轻轻拨弄着琴弦,指尖不经意间带起一串串血珠,如同泪滴般洒落:“从此以后,每逢月晦之夜,桥孔里便会伸出四百双稚嫩的小手,无情地将过路的行人拖入河底,以他们的生命来偿还那些无辜孩童的冤债。”


    “那些年月里,多少英雄豪杰、文人墨客在此留下了不朽的篇章与悲壮的足迹。有谁知道灞桥依旧屹立不倒,却承载着无数冤魂的哀怨与叹息。每当夜幕降临,那桥头的柳影摇曳生姿,仿佛在为那些逝去的灵魂招魂;而那河面的白雾缭绕不散,更添了几分无奈和凄凉。”


    女子拿着柳枝当笔,在青石上写了半阙《鹧鸪天》:“灞柳从来系客舟,烟波不渡少年头。滇池水冷龙鳞老,犹护云津百尺楼。”


    等晨光熹微的时候,徐鹤再一看青石,嘿,真有这阙词,那墨迹都渗进石纹里了,就跟烟柳垂丝似的。在清理青石边淤泥时,他意外地发现了一块人形木雕,其背后赫然刻着“沐竹”两个大字。就在当天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昆明城中的家家户户都听到了女子的哀哭声,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夜空中游荡。护城河的水面上,更是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柳叶,它们在水中幻化成无数青蚨钱,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凄美的故事。


    徐鹤带着家传的《鲁班书》来到了灞桥的废墟之上。他按照书中的秘法,用柳木精心雕刻了四百个童子像,并在子时用无根水调和香灰进行祭祀。当第一缕月光穿透云层,照耀在这片废墟之上时,河面上竟然浮起了无数莹白的光点——它们如同点点繁星,又似萤火虫般闪烁不定。原来,这些光点正是当年那些无辜童魂所化成的萤火虫,它们在经历了数百年的苦难之后,终于得以解脱。


    破晓时分,新桥桩基处突然涌出一股清泉,如同神迹般降临在这片土地上。站在水边,凝视着水面上的倒影——只见沐竹披散着长发,正将那些童魂一个个渡上纸船。两岸的柳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但飘落的不再是柳絮,而是泛黄的诗笺。诗笺上写着“魂兮归徕,哀西南”,仿佛是对那些无辜孩童的深切哀悼。


    到康熙十二年,三藩之乱闹起来了。吴三桂的军队路过灞桥的时候,有几个士卒起了坏心思,想把古柳砍了做箭。


    夜里,守桥的兵卒都看见柳树下面站着一个怀抱焦尾琴的少女。少女开始弹琴,那琴声凄凄惨惨的。更奇怪的是,满桥的柳叶“嗖嗖嗖”地化作了箭,倒射向叛军。这一下可把叛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了几十个人呢。


    从那以后,这棵古柳就得了个“神箭柳”的名号,树枝头的红绸子也越系越多,远远看去,就跟个大花球。


    如今,只见灞桥烟柳如诗如画,仿佛置身于一幅美丽的画卷之中。然而,他们却不知道,那袅袅升起的烟雾是未散的执念,那依依低垂的柳枝是难断的柔肠。那些在桥头折柳相赠的人啊,可曾听见那四百个孩童在夜空中回荡的歌声: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那声音如同穿越时空的呼唤,诉说着一段段关于家国与情怀、挚爱与牺牲、希望与救赎的永恒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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