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铮和沈韫浓都是敏锐的人,两人原本在拉扯,余光看到有东西落下,都互相猛推了一把。
但沈韫浓力气小,没有推动楼铮,自己反而被楼铮推出了一步远。
那个设备先是砸到他肩上,接着又落在大理石地面发出碎裂的声响。
设备砸下来时,沈韫浓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楼铮!”她尖叫了一声。
听到异常,原本走出去的人又纷纷回来。
霍司岐原本在自己办公室里,也进来了。
“怎么回事?”他问。
“投影仪掉下来了。”有人解释说,“好像砸到了楼总。”
霍司岐大步走到两人面前:“这个多媒体设备是新装的,一定是施工人员疏忽没弄好,我一会儿就问问负责的内勤是怎么回事。”
又问楼铮:“你没事吧。”
楼铮摆摆手:“没事,别大惊小怪。”
沈韫浓在一旁脸都白了:“怎么可能没事!走,去你办公室看看。”
她不由分说,拉着楼铮就走。
楼铮回攥住她的手,笑着安慰:“不用,真没事。”
他态度松弛,明显不当回事。
楼铮越不当回事,沈韫浓就越急,她试了一下发现拉不动他,竟然急得迸出了眼泪。
“你怎么就是不听我话!”
她带了哭腔。
楼铮顾不上那么多人看着,赶紧哄。
“乖,不哭。我听话还不行?”他搂着她的肩膀往外走,“行,给你看看。看看你也就放心了。真不疼。”
两人出去了,留下其余人目瞪口呆。
两个年纪小的女同事低声讨论。
一个说:“我怎么觉得大老板和沈经理……这架越吵感情越好呢?”
另一个说:“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吵架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攻击对方,当然能越吵越亲。”
霍司岐听到,在一旁凉凉地补刀:“那也得有人买账才行。你们当谁都能这么幸运呢?爱你的人看你掉个眼泪心疼得要死,不爱你的人,你上吊都当你在荡秋千。”
他一张嘴像淬了毒,直接惹得那两个女孩笑起来。
霍司岐比楼铮和气,同事们也敢跟他开两句玩笑,最先起话头的女孩说:“霍总太幽默了,以后谁嫁霍总肯定也有福气。”
这话霍司岐没接。
但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身影来。
圣诞晚上的事霍司岐听楼铮说了,也在新闻上看见了,本想着周一见到金珊安慰两句,谁知她直接休年假了。
这丫头那么情绪化,该不会因为受打击太大,直接工作都不干了,专心疗情伤吧?霍司岐有点无奈地想。
两人进了楼铮办公室,沈韫浓还在掉眼泪,楼铮去桌上拿纸给她,她也不肯接,只顾脱楼铮衣服。
楼铮只好一边任她脱,一边逗她:“怎么这么急,青天白日的,是不是不太好?”
沈韫浓不理他,把他的西装脱掉,又颤着手解他的衬衫扣子。
楼铮心软,单手握住她的手。
“乖,我自己来。”
他解开扣子,把衬衫领口扯大,微微转过身给沈韫浓看。
肩膀被砸到的地方红红的,还有一道血痕。
沈韫浓盯着看,眼泪流得更凶。
她哭一直是不出声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滚下来,看不到她的脸很难发现。
“好了,真不疼。”楼铮把她拉过来,扯进自己怀里。
沈韫浓不说话,默默流了许久的眼泪。
楼铮开始还哄她,让她不要哭。
后来觉得哭一下也好,她这段时间肯定很压抑。
索性也就不劝了,直拉着她在沙发坐下,让她趴在自己怀里。
沈韫浓不哭是不哭,哭起来就很汹涌,有二十几分钟停不下来。
委屈,压抑,更多的是对楼铮的心疼。
哭的过程中,沈韫浓甚至有一瞬间在想,要不放弃试管的事,就听楼铮的算了。
她实在是舍不得跟他冷战这么久。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她随即就否定了自己。
沈韫浓一直哭,脑子由空白到混乱,再到空白。
楼铮的衬衫湿得贴在胸口。
他知道她在哭什么,轻轻顺着她的背,最终叹了口气。
“我答应你。”楼铮突然哑着嗓子说,“但只能试一次,如果第一次取卵试管失败了,我们就不做了。”
沈韫浓倏地从他怀里抬起头。
她的眼睛迷茫了一瞬,随即像夜幕降临时的灯火,亮得猝不及防。
楼铮看得更加心软。
“两次。”沈韫浓哑着嗓子说。
居然还有心思谈判。
楼铮不依:“就一次。不成功就是没缘分,我们就不要了。”
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沈韫浓不敢得寸进尺,好说好商量,直接破涕为笑。
她替楼铮拢了一下衬衫领口,抹了一把残留的眼泪:“我去找药箱给你上药。”
三天时间,沈韫浓打赢了这场“仗”,让楼铮妥协了。
唯恐夜长梦多,沈韫浓猛猛做了几天攻略。
元旦当天,拉了楼铮去医院复通。
医生向他们详细讲了吻合术的成功率、复通率、再孕率,又说了一下可能会有的并发症,以及失败的可能性。
沈韫浓又认真看了一下手术告知书。
告知书上说,如果失败,就不只是影响生育的问题,很可能直接不举。
楼铮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一行字,看沈韫浓凝重的神色,故意逗她:“你看,我不复通也不只是为了你,自己也怕萎。”
沈韫浓想的却是,复通手术居然有这么大的风险,这个男人为了她都能义无反顾。
他也太爱她了吧,爱到发疯。
心脏疼到发麻,沈韫浓面上却没有多余表情,镇定道:“没关系,你要是不行了我也不会嫌弃你。”
怕楼铮不信,她握住他的一只手,把他小指勾住:“拉钩。”
楼铮:“……”
他无语地睨一眼沈韫浓,憋出几个字来:“老婆,你就不能盼我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