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程凌君,你不要回去好不好?”
“……不要回去好不好?”
“……好不好?”
好你奶奶个头!
关月夜里做梦都是这句话,醒来后不禁怀疑,这真是自己说的吗?
她起的比以往都晚,起来后还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回神,看似沉思,其实发呆。
头还有些阴沉沉的,她记得昨天在村长家喝了点酒,她很少喝酒,喝的也不多,应该,大概,是没有醉吧?
但是也许她真的醉了呢?
关月在脑子里寻找着自己昨晚醉了的证据,越是搜寻,心就越是怦怦跳,想到最后,直接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她喝醉了,她喝醉了,喝醉了……
关月决定把昨天晚上的胡言乱语归罪为不胜酒力,这才算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勉强能下床了。
话说程凌君有没有听见,他怎么回应她来着?
关月却是使劲想,也想不起来了,这怎么该想起来的没想起来,该忘记的就记得这么清楚?
算了算了,程凌君也喝了酒,他说不定没听见她说这句话呢?
怀着这样侥幸的心理,关月拖拖拉拉出了门,又在院子里磨磨唧唧收拾这收拾那,但是今天也怪,程凌君好像也没有出门。
不过不出门也正常,关月想了想,过着年黎光又不用去上学,程凌君在大槐村也没有亲戚,不用探亲,待在家里似乎也挺正常的。
关月松了口气,慢悠悠地去自己田地里忙活了,等忙完,又有意无意地比以往都晚一点回家,她还特意看了一眼程凌君的院门,还是紧紧关着,不知道他有没有离开。
这下关月又有些焦虑了,他到底听没听见她昨晚说的话啊,要是他出来,她还能问一问,哪怕只是旁敲侧击呢,这不见面,只能自己心里默默揣度,简直是百爪挠心,浑身痒痒的。
关月也不知道是想程凌君听见,还是不听见的好,没听见,那两个人都没那么尴尬,可她就会有些失落了,听见了,她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最主要的是,程凌君的回答呢?
关月蹲在鸡圈旁,用小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说到底,她为什么要问那句话啊,都说是酒后吐真言,关月虽然觉得羞耻,但也无法自欺欺人,骗自己那只是胡言乱语,她知道,那确实是她的真心话。
她就这么依赖程凌君吗?
程凌君对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关月张开手掌,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他送的礼物。
久久地凝视着。
程凌君走了,她的心也像割了一块似的,跟着他一起走了,程凌君回来,她的心也跟着回来了,她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她知道,她不想程凌君离开。
关月把手握起,深深抵在自己额头,她想起前世的最后一个执念,就是后悔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她总是在胆怯,总是在后退,总是在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可那个时机不会等她,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论她多么想回到那个时刻,她也无法逆转时间。
前世的悔和痛还烙印在她骨髓里,哪怕只是浅浅触及,也能涌起无尽的痛楚,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就像握着自己的心。
恐惧,忧虑,理性,在撕扯着她,她知道只要不去想,当不知道,有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可以供她推脱,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继续窝在自己蜗牛壳里,永远安全。
可是……
关月忽然一个猛子跳起了,仿佛怀里揣了包火药,壮士献身一般冲了出去。
她气喘吁吁地停在了程凌君的门外,来不及给自己一点缓和的时间,她不假思索的敲响了门。
关月不敢停下,她在做一件哪怕只需要思考一秒,就会立刻逃离的事,所以她不能想,不能停。
敲门声很急,很响,门内的人不可能会听不见。
片刻后,门被打开了,程凌君的脸出现在门后。
“你……”
“你听见了吧?”关月不给自己,不给他任何一点时间。
“听、听见什么了?”程凌君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僵硬地问道。
关月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躲闪,可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没听见,或者是不愿承认,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勇气在飞速地流失,她知道,再不说,就什么都说不了了。
“我昨晚说的那句,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再说一次,程凌君,你可以不回去吗?”
关月说的太快,快到程凌君想阻止,都阻止不了,这句话清清楚楚的落在两个人的耳中,像泼出去的水,哗啦一声,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
关月说出口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大脑空白了,耳朵嗡嗡作响,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话音刚落。
原本害怕恐惧到了顶点的心,一下子又荡了回来,她努力支撑着,死死盯着程凌君,等待着宣判的那一刻。
“你……”程凌君刚开口,声音便有些暗哑了,他的眼睛近乎慌乱地越过关月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地面。
“……你说的话我不明白,我不是在这里吗?”程凌君听见自己的声音,干笑着,又轻飘飘的。
不要继续说这种话了,不要说,不管是什么意思,不管是他以为的,还是别的,都不要说了,他承受不住。
程凌君的心声没有被关月听见。
关月还在说:“我是说,能一直留在大槐村,留在……这里吗?”
“留在……这里?”程凌君的眼神虚虚的落在关月脸上。
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为什么?”
关月闭了闭眼,蜷缩的手心里被指甲刻出深深的印痕,她道:“因为我,不想你离开,程凌君,我舍不得你。”
这已经是关月说的最直白的话了,说完这句,她紧紧闭上嘴,她知道她没资格说这句话,她心里还有更多话,可说完这些,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她现在就如同一个手无寸铁的羔羊,主动将脖颈伸了出去,而对面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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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了她的生死。
关月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大胆的话,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大胆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词,可对于一贯封闭内敛的她来说,对别人剖出自己的心,足可以称之为疯狂。
她不是那种历经千帆的人,也不是那种很聪明,很有才干的人,她甚至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太过笨拙,不懂人情世故,只会低着头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捣鼓,还会因为这样而忽略了身边的人。
她觉得在程凌君心里自己一定也是不够优秀的人,但希望,不是最差劲的人。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时间把跳动的心都要凝固起来。
“我……”
程凌君开口了,他一开口,便是令人心碎的声音:“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这样的话,也请不要说了,我……无以承受。”
关月闭上了眼。
在她意料之中,可即便是意料之中,即便如此……
她也还是有种这一刻心死了的感觉。
不过,就这样吧。
关月又释怀地笑了,睁开眼,道:“谢谢你给我答案,无论如何,你只要还在这里一天,我们就会是永远的好邻居,好朋友。”
这个永远,就在程凌君离开的那一天结束吧。
关月难受,但并不觉得遗憾,要是不说出来,她恐怕会更加难受,也好,本来也没想过会被接受,只要程凌君不会讨厌她就行了,她也不过是退回原来的位置,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不过再待下去,她就要绷不住了,在丢脸之前,还是先走吧。
关月草草说了声告辞,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回了家,在关上门的一瞬,她也重重坐在了地上,把脸埋在双臂间,任汹涌的情绪淹没了自己。
而程凌君,也在关月转身的时候伸出了手,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事已至此,伸手是要做什么呢?
不,还是就这样吧,关月只是一时的依赖产生了错误的认知,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何况他还喝了绝育的药,关月也是知道的,她明明知道他的一切,所以……不,所以关月是骗他的,或者说,是怕他回古屏镇才说出这样的话,也许她是对他有一些感情,但那也只是错觉。
他不能害了关月,关月值得更好的人待在她身边,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程凌君亲手掐灭了那株不该生长的妄念,他们就停在现在这样的位置上吧,可以做一切邻居、朋友能做的事,却不能越过那条线。
昨晚他其实听见了关月说的话,他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紧接着便是怀疑关月喝了酒随口乱说的,但似乎不是,因为关月在含笑着等待他的回应,她眼里盛满了温柔,和那似醉非醉的笑意。
他的心跳乱了,可他却没有回答,任沉默作为回应,关月却好似得到了回答一样,又接着她那凌乱的脚步和怪异的曲调走在前面。
他在后面看着,心里却极希望能跟上她的脚步,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重叠,随后,便是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