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她的是眼前画面的溶解。
外面艳阳高照,夯土高台、廛宅酒社鳞次栉比,行人往来不绝,耳边传来各种谢知绯从没听过的叫卖声:
“黍饴——甘如蜜!”小贩摇着小鼓招揽生意。
“啜羹热乎!”原来这个时候用的还不是铁锅啊,谢知绯心想。
“盐渍菹,三钱一筥!”她闻了闻,没有辣的香味,辣椒这时候应该还没传入中国。
她发现自己的衣服变成了墨色的直裾战国袍,就是感觉屁股凉凉的,崔决反而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身月白色的云锦袍子。
“师父,呸,师尊,你怎么不换衣服?”话刚问出口,她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穿过崔决的身体,崔决微微侧目,这便是回答了。
“怎么不让我也隐身,黑心老板。”她小声默默吐槽。
谢知绯观察着路人,再看看自己,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闭眼抬指调动灵力,领口和袖口长出云纹,绯红的腰带系在腰间,坠着白色的圆形玉佩,胸前多了条绿松石红玛瑙相间的项饰层层叠叠,顺便给自己加了个短流苏步摇压鬓。
就这个公款私用的感觉!爽!
她叮叮当当地走着,崔决似有所感,向她望了一瞬。
“怎么了师尊?”反正崔决也看不见,看见了又能拿她怎么样!
崔决最终也没说什么,环佩叮当的声音让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最终又自己否决。
这几百年中,他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人,不过是天道的考验罢了。
他食指中指并拢,单手虚握,示意她闭眼,然后在她眼前轻扫而过。
黑暗之中,红色的线在众人的脚下蜿蜒,像是阳光下水面浮起的红色波纹,泛着奇异的光芒。
谢知绯惊奇地微张着嘴,想要睁眼又想起来这是闭眼才看得到的场景,睫毛轻颤,她使劲闭了下眼睛。
“师尊,我看到了断裂的红线。”她和崔决站在一旁拐角处观察着闹市。
“红线断,则姻缘解。”崔决点头回应了她。
“怎么一个人腿上还能有多条红线啊!”她惊奇地拍着崔决的幻影,指着一个方向道。
崔决应声看去。
《月老合婚真经》有述,“赤绳单系,不二其缘。”
每个人命中注定只有一条正缘红线。而那男子除了一条绯红的红线,另有三条浅粉色的红线。
不等崔决回应,谢知绯自己睁眼看了看那个方向,只见有一男子通身贵气,后有佩剑侍卫护其左右,她悟出来了:“懂了,三妻四妾的狗男人。”
崔决:“......”
她不断在人群的红线中观察着,确实,天生没有姻缘红线的人她还没看见。
啧,没办法,强者总是知音难觅。
她和崔决在拐角处看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之前学到的暗红色的红线。
正当她疑惑之间,有个孩童抱着狐狸冲撞过来,把谢知绯撞的一趔趄。
他并不道歉,反而一个劲往里冲,像是在躲什么人。
后面传来一声怒骂:“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敢拿老子的粮食去喂狐狸!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来人面目狰狞,有道刀疤在眼下,衣衫不算褴褛,却也明显不是富裕人家。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走起来一瘸一拐,明显追不上小孩。
谢知绯并不是个热心肠,如果一个律师始终带着充沛的感情和同理心,那律师之路肯定要半道崩殂。
多年独立租房打工的经验,让她洞悉人性,也信人间因果。所以如非必要,她原本是不打算跟着掺和的,何况这是古人,她还不了解怎么跟古人打交道。
见此乱象,崔决却并未离开,他空洞的双眼透过浮光锦盯着两人的方向。
谢知绯一看崔决的表情,立马闭上了眼睛观察。
是暗红的红线!!
惊喜之余,她有些纳闷儿,本以为像他们这样兴师动众出任务,一定是处理什么王公贵族的恩怨,没想到第一对夫妻——居然只是平民百姓?
算了,轮不到她来挑委托人,她自己还是个平民百姓呢。
还没等她问这事怎么解决,变故陡然发生。
这巷子原本不是死胡同,不知邻里谁家装修,在这放了一排又高又粗的竹子搭在墙边,旁边另有几个篮筐,像是临时放着准备要用。
小男孩见自己没法逃了,将怀中橘色的狐狸往前一撂:“跑啊,快跑!”
男人气急:“娘的!这完整的狐狸毛可是能卖不少钱的!你敢放走老子今天非打死你!”
狐狸踩在翠竹之上睁开了眼睛,鼻子左右乱嗅,忽然转身朝男人的方向跑了过来。
谢知绯抱着手臂摩挲着下巴,一副深思的表情,这狐狸疯了?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狐狸灵活地躲过男人的手,从一旁墙壁上一蹬然后借力一跃,火焰一样的颜色一闪,环佩叮当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跑她怀里了?
她吓了一跳往后一退,还好后面是墙在撑着。
这只幼狐体重很轻,后退踩在她的胳膊上,前肢扒在她胸前,水灵的眼睛眨巴眨巴望向她,嘴角弯弯,像只找到主人的小狗。
谢知绯:“?”
男人一瘸一拐的朝她走来,毫不客气地就要伸手抓狐狸,连一句冲撞都不曾解释。
谢知绯生气了,她抱着狐狸躲过那只脏手。
“你这妮子忒不识趣,这狐狸是我家的看不出来吗?”他凶神恶煞地盯着谢知绯。
换做以前,谢知绯肯定唯唯诺诺好声好气讲道理,但是人初成神,大抵跟贫民乍富的心境差不多,她现在颇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匪气。
“呦,我竟不知这狐狸上还写着你家名呢?”她特意用了自以为古风的口气说话,怀中的狐狸亲昵地用舌头舔舔她的脖颈,一阵痒痒传来,她抽出一只手来握住了狐狸的嘴筒子。
“少废话!给我!”
眼见男人伸手又要来抢,谢知绯抱着狐狸又往后退几步。
“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狐狸了。你能奈我何?”谢知绯觉得自己这会儿有点古风小生的感觉了。
崔决冷眼旁观,浮光锦朝着狐狸的方向,像在思考什么。
男人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睛滴溜溜一转。“贵人,这狐狸家里原本也是不打算养的,既然您喜欢,不然就买下,这狐狸毛色鲜艳,再养养绝对值钱!我呢也不问您多要,我只要这个数。”他伸出了五个手指,“五百钱。”
如果谢知绯没记错,刚刚叫卖货郎的声音,那个桶里的腌菜才三钱,五百钱?听起来就是坑人的!
就算不是坑人,崔决也没给她钱啊!
她往崔决的方向看了一眼,崔决显然没打算出手相助。
本来在一旁躲着的小孩突然抱住男人受伤的那条腿,哭着跪地:“狐狸是我从林子里偷抱回来的,你让姐姐带走吧!”
谢知绯倒是没想到这小孩这么勇,这架势像是要拦住父亲让她逃走的样子,而且他叫她姐姐哎!
眼见男人的怒气满面,下一步就要伸手打孩子了,谢知绯出声阻止:“一百钱!”她左手还抱着狐狸,右手拦住了男人的胳膊,“别打孩子了,一百钱卖给我。”
男人眉头紧皱,显然不满意这个价格。
她作势要把狐狸放跑:“你可想好了再回我,一百钱你不同意,我也出不起更高的价格,狐狸跑了可不赖我。”
男人瞪着她,显然有些松动了。
谢知绯想了一下,把头上的银步摇拔了下来,递了过去:“我今日出门未带那么多钱,这步摇先抵给你,三日内我把钱凑给你。”
“成吧。”男人毫不犹豫接了过去,一手像拎鸡崽子一样拎起孩子,一瘸一拐的要走。
“你不能打他,三日后要是他身上有伤,我可就反悔了啊!”
小孩泪眼盈盈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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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决开口了:“你那支银步摇,在这个朝代,价值三千钱以上。”
“什么!!!”她现在想追上去夺回来了。
“灵力变的东西,三日后会化成石头。”崔决又开口了。
谢知绯抱着狐狸,嘴翘得老高,两双眼睛瞪着崔决。显然在说:“你敢不敢再晚点说?”
她眉头一挑:“那我不给了哈哈。”
“神使不可用灵力欺瞒百姓,有损功德。”崔决的话是一句一句往外蹦,一点不带关心的。
谢知绯深吸一口气。心想:听懂了,扣绩效的意思。
“那你有钱吗?”她伸手讨要。
“这个朝代,”他顿了顿。
谢知绯眼睛亮了起来,觉得看到了希望。
“没有。”
她能不能放狐狸咬崔决?
感受到谢知绯情绪的波动,他嘴角带了一丝弧度,骗她的,他就是觉得有意思,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谢知绯没出声,但是口型狰狞,上下嘴唇飞快翻动,看表情,不像说了什么好话。
她大大方方翻了个白眼,当着面鄙夷崔决。
观察到崔决的耳朵动了动,她立刻假笑,抱起狐狸研究起来。
“你会说话吗?”
这只狐狸后背是浅浅的橘色,下巴到肚子的地方是白色,摸起来似乎还是幼绒,柔软可亲并不扎人。
谢知绯盯着它的眼睛,才发现它居然是绿色的眼眸!像灵界中那条绿色的河流,比翡翠浅一点,比绿宝石更水一点。她越看越觉得眼熟。
听到谢知绯的话,它伸出粉粉的舌头,眼睛眯起来,做出了人类笑一样的表情。
嗯,挺可爱的,花点钱就花点钱吧。正好弥补她之前因为太忙没法养猫的遗憾。
“这只狐狸是什么颜色?”崔决忽然开口问道。
“橘色啊。”她疑惑侧头看了一眼崔决,“师尊,我想养着它可以吗?”
虽说是问询,但是她其实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让不让她都要养。
听到是橘色,崔决微微皱了下眉头,倒是没开口拒绝。“你想养就养着吧。”
“对了师尊,那男的会不会把我的步摇卖掉呀?”
“这个朝代,步摇属于贵族服饰,僭越者受罚。”
“噢,那他应该没胆子卖。”谢知绯点了点头,然后灵光一闪想起来:怪不得她刚变完崔决看了她一眼!
“你想好怎么做了吗?”崔决开口问道。
“什么?”
“一百钱。”
“我想好了!虽然我不能用灵力骗人,但是我有‘天眼’啊!”她颇为得意,为自己想到的办法沾沾自喜。
正准备替她拿钱的崔决默默松开了手指。
她观察了一下这闹市的布置,发现几乎没有人用幌子写几个字当广告。
略一思索明白了:这时候还没普及义务教育呢,不识字的人不在少数。
她给自己换了身朴素的装扮,找了个附近的摊位,席地而坐,把小狐狸放在一旁,用石头在下面刻画了个龟壳的模样。
“卜卦!十钱一次!只看姻缘!不准不要钱!”小狐狸不肯在旁边老实呆着,又回到她腿上了。
喊了两声后她严谨地问了问一旁的崔决:“这算不算泄露天机,扣绩效吗?”
崔决摇摇头,“你能泄露的程度,算不上天机。”
谢知绯闭着眼又翻了个白眼。
她想过了,十钱虽然算贵,但是她的目标群体本来也不是寻常百姓。而且价格高点说不定今天就能完成任务。
她样貌年轻,加上还有只狐狸在身上,看上去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感觉。
来来往往的路人打量着她却并不驻足。
倒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带着侍卫的人看到她停了下来。
谢知绯觉得来财了,刚要开口。
只听那人说:“你身上这只狐狸卖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