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时候,燕儿还是逼着徐允洄把宁家的事情交代了。
徐允洄或许是知道这个话题已经无法避免,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还包括他叫人打听来的消息。
“宁家家世不出众,但无论是坊间流传还是为官做人,众人的评价都是积善之家。我也就是因着这点,才放任二太太他们行事的。”徐允洄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娶进来的妻子人品性格,但家族名声好,对子女的约束教养也会比较在意。
“好,我知道了。那过两日,宁家人是真的还要来吗?”燕儿为他挽发戴冠,语气平稳。
“就是后日,祖父让我也前去。可能……”徐允洄纠结了一下,但想起燕儿说以后不要瞒她,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宁家小姐也会来。”
他表情平淡,但眼睛忍不住斜睨着关注燕儿的神色,动作也放缓了,仿佛等待着燕儿露出不悦。
燕儿只觉得心头大石落了地,这是早晚的事情,她也不可能要求少爷一辈子不娶妻。
这是徐宁两家人对彼此印象都还可以,准备让两位主角见一面。虽然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对家中子女疼爱些的长辈,总是会想方设法的创造点机会,让两人见一面。
少爷心里没有对未来妻子容貌品行的幻想,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个妻子当成未来相伴一生的选择。
这对燕儿来说是好事,万事若没有好开头,要靠日后细水长流的相处打动少爷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可燕儿送走少爷之后,自己一个呆坐着,还是忍不住难过和愧疚。她和少爷的幸福,必须要忽略新太太的感受。
燕儿心里再次重复,不要愧疚,不是你对不起太太。要怪就怪,男人为什么都要三妻四妾,难道没有她,少爷就一定会喜欢她的妻子吗?
有时候她也很羡慕少爷,她总是纠结这些无用的东西。少爷就从来不觉得对不起新太太,他偶尔会对她愧疚,是因为少爷喜欢她。若是有一天少爷不喜欢她了,也是会这么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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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儿打听了一番,明日上午宁家小姐就要来二太太的院里陪她说话,陪同的还有九小姐。
燕儿想要去偷偷看一眼宁家小姐。她知道,以现在的风气,若是能成,宁家小姐就只会来这么一次。
下次她再见到宁家小姐的时候,就是成婚的日子了。
但她不想惹人注目,因此特地问了引路的婆子妈妈,主子们从正门到二房是走哪条路。
燕儿平时出入都是走角门、侧门,而且主子们走的道跟平时下人们的道,有些时候是不一样的。她没有专门的去了解过,所以这会要用到的时候,就有些抓瞎。
但还好,只需要几个铜板,那些婆子就会争先恐后的告诉她。
她站在不太熟悉的大房院子外,忽然想起,彩金姐姐好像就是做了三少爷的妾。虽然都在一个府中,但一别经年,她再没见过彩金姐姐。
大房的位置虽然要偏些,可是地方开阔。过来的路上,燕儿注意到这里造景很多,假山流水、绿树红花,想来定是大老爷大太太平日里就爱好这些。
下人们最会讨好主子,这里布置一下,那边放点巧思。天长日久的,大房也就变得一步一景、处处生花了。
燕儿不敢走在大路上,府里下仆平时无事是不好闲逛的,她很怕遇到大房的管事妈妈等人,到时候少不了惹些麻烦。
还好这里树多、假山多,燕儿就躲在深处,见外面路上无人,才敢向前走上一番。
她明日也打算找一个好地方躲起来,也不张扬,就那么悄悄的看上一眼就好。实际上,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去看这一眼,她看了也没用。
但她就是想看,就当是提前做心理准备吧。知道少爷未来的妻子是谁,她的不安或许能减轻些。
燕儿没走两步,就见前边不远处树下的石凳上围着三两人。燕儿屏息,偷偷从缝隙中观察那边的人。
视野不好,她看不清楚这些人的面孔,但从衣着打扮上能看出,是姨娘带着一个妈妈带着丫鬟。
原因无他,有一个年轻女子配钗带环、穿绸着缎,想也知道不是丫鬟。但太太出门不会只带这么几个人,所以也只能是姨娘之流了,多半就是大房的人。
燕儿静静蹲在一处假山下,那假山极大,靠着墙角,只要不是特地往这缝隙里面看,是极难发现这里面有人的。
那姨娘坐了会,似乎是有些不适,又扶着腰站起来。
燕儿这才发现,这姨娘肚皮隆起,已经怀孕了。看她四肢细条条的,却顶着西瓜大的肚皮,旁边的妈妈和小丫鬟连忙扶着。
这女子慢慢的往假山这边来了。燕儿甚至能听清那妈妈是如何劝说姨娘的:“要多走走,到时候才好生的。”
走进了,燕儿震惊的发现,她观察了半响的年轻妇人,就是她方才念过的彩金。她比在静竹院里时更瘦了,两只眼睛更显得大,但却无神,仿佛青春少女的精神气随着时间流逝都化为乌有了。
她微蹙蛾眉,娇弱的姿态同燕儿见过的那些姨娘几乎重合了。不对,彩金姐姐从前不是这样的,她虽然也是娇贵的,但那是读书识字又不事重活养出来的。
“妈妈不要说了,姨娘脸都白了,不若就这么回去吧……”那丫鬟跟燕儿差不多大,眼神露出对彩金的心疼。
她不知道什么妇人怀孕时要多走才好生产的经验,她只知道不舒服了就要休息,怎么能逼着姨娘走呢。
彩金看着丫鬟摇摇头,明显的深吸了一口气,硬挺着又走了一段。
彩金已经足够忍耐,但那妈妈却阴阳怪气地道:“怪说不得三少爷喜欢姨娘呢,没人的地方也做的一出好戏。”
“罢了,回去吧。姨娘这么娇弱的样子还是回房做给三少爷,青-天-白-日的,省得旁人还说三少太太是故意磋磨姨娘呢。”
这话说的彩金,头埋得更低了。小丫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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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劲搀扶着彩金,这才勉强,一步一顿地走远了。
燕儿凝视着只能看见背影的彩金,心里五味杂陈,她以为彩金姐姐是过好日子去了。毕竟以她的人品相貌,三少爷不会不喜欢的。丫鬟们的嘴里,姨娘只要受宠,便能过最好地日子。
如此看来,三少爷是喜欢她的,她还怀孕了,看起来离生不远了。可三少太太很不满意她,故意派了妈妈来折腾她,这些细碎事情不能杀人,但软刀子磨肉,彩金姐姐心里要有多少委屈,才能忍让成现在的模样。
这样子,还不如做大丫鬟的时候。现在身上是穿金戴银的,却好似压着她喘不过来气了。
她后来又问过六少爷为何会磋磨彩金,少爷只说彩金是老太太派来监视他的,他心里不痛快。
可少爷磋磨她,她依旧亭亭玉立,身上带着丫鬟们里头少见的书香气的忧愁。现在做了半个主子,却形销骨立,人的眼神都无光了,心里怎么会好受。
燕儿回想着她虽然上着脂粉,却依旧能看出煞白的俊俏脸蛋。脑海里突然回忆起很多,她伺-候少爷吃家宴的时候见过的,那些沉默的坐在下首,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姨娘们。
她们有些跟老爷太太们一个年纪的,依旧容貌不在,但这些是生育过的姨娘,徐府会一直养着她们。
更多的是青春貌美,不过十多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她们有着相似的打扮、相似的表情,却无人闲谈说话,仿佛昂贵美丽的布景。
那里,没有她们说话的余地,所以她们都缄默着。姨娘们半主半奴,对主子们来说,也还是奴仆。
燕儿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她很难受,为彩金,也为自己。徐允洄不会这样对她,她现在是相信的。可是她三十岁呢、四十岁呢,她是不是也就像那些沉默的老姨娘一样,坐下下首,看着自己的孩子在上方饮酒嬉闹,她们会是怎样的想法呢?
她爱着六少爷,不怕新太太骂她狐媚,不怕奴仆们私下取笑她。但她是否能承受,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不能管自己叫娘,自己年老色衰后在徐府的角落里凋零腐烂。
更何况,徐允洄日后是要做官的。至少明面上他不能重妾灭妻,他对妻子要敬重,可若是太太不喜欢她呢,也用软刀子割她。
她可以抱走她的孩子,让她怀胎八月生下来的孩子,以她为耻。郑姨娘,至今不肯亲近少爷,是不是也想过,既然二太太都要养了,她索性断个干净,就当自己没有生过。
太可怕了,太霸道了。
燕儿捂着脸,却不能哭出声。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她才下定决心不管如何她要好好跟少爷在一起,可是一想到这些事情,她就好痛苦。
她恨自己非要知道这些,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发现不了,什么都意识不到就好了。
实在有什么,等她四十岁的时候再难过好了,她才十四岁,她没办法承受这些。
她此刻无比的想念周氏,她想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