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坞的手很稳。
他这种外科天之骄子,面对外界的谦逊、冷静、斯文大部分是演的,那是社交礼节。
实际上,江坞远比表现出来的疯狂、激进、狠绝,这点只有戚猗纵知道。
“……你开一些不痛不痒不出错的治疗方案,把上班糊弄过去了,把患者糊弄过去了,其实也是把职业生涯给糊弄过去了。”
当年,江坞还在上学的时候,导师说的话,此刻又在他脑海里响起。
“你想成功、成名、成一代大医,你就别怕,你要敢去挑战自我,你要敢不认命,敢去为病人冒一冒险。你要相信,躺在那里的那个人,只有你能救,你要是稍微放一放手,避一避自己的风险,他就死了。”
此刻,蔺奈只有他能救。
江坞打开了蔺奈的腹部。
不幸中的万幸,蔺奈的活动性出血主要由于脾胃损伤。
他可以处理。
现在的条件太有限了。
江坞的动作快速而准确,他想要尽量缩短手术时间,降低蔺奈感染的风险。
戚猗纵就在旁边。
江坞清楚戚猗纵的性格和能力,无论发生什么事,戚猗纵都会优先保证他和手术台上的蔺奈的安全。
他可以完全将注意力集中到蔺奈身上。
江坞做手术一直很专心,不过他第一次如此沉浸,甚至出现了心流状态。
他完全沉浸在手术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和愉悦,非常丝滑迅速地完成了这台手术。
手术比他想象中还要快许多,顺利许多。
处理完脾胃损伤后,江坞又趁着状态还在,赶紧去去处理蔺奈大腿上的伤。
——蔺奈的大腿被猪头怪砍了一刀,深可见骨,也要清创和缝合。
数分钟后,江坞带着一点不舍地缝完了最后一针。
他平时要和同事配合,还从没达到过这种状态。
江坞抬头,看见戚猗纵正看过来,说道:“手术非常顺利。”
戚猗纵:“感觉到了,辛苦阿坞。”
“我们之间说什么辛苦?”江坞看他一眼:“消炎药是不是在明珰那里?我去看看都有什么消炎药。”
戚猗纵:“有异管局特制的消炎药。”
两人一起打开帐篷出去。
虞明珰就在外面举着弓箭警戒,看到他们出来,激动道:“江医生!戚队!蔺奈没事了吧?”
她刚刚在外面已经听到江坞和戚猗纵的对话了。
江坞:“手术非常顺利,等蔺奈醒后再观察。”
虞明珰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喃喃道:“那就太好了。”
刚刚手术的时候,江坞给蔺奈用了麻药。
异管局特制的麻药,需要通过直肠吸收。
江坞没有受过专业的麻醉学培训,他也不确定蔺奈什么时候会醒。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蔺奈的状态不错。
虞明珰:“要消炎药是吧?”
江坞:“对,要抗感染。”
今天的手术条件太差了,蔺奈必定会被感染。
不过江坞也没办法。
这种情况下只能先保证人活着,活着才能谈后续的感染、修复、后遗症等一系列问题。
处理好蔺奈的事情后,三人坐在敞开的帐篷外面。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们都还没来得及交流信息。
戚猗纵简单地将村里的情况说了一下,说眷属的弱点很可能在肝区,也说用异能吞噬掉覆盖在建筑外面的诡异气息后,会露出底下的现代化建筑。
虞明珰:“真奇怪,诡物伪装这个诡域做什么?这个诡域看起来也不像是攻击型诡域啊。”
戚猗纵:“不太清楚。我和阿坞猜测,诡物可能会有情感倾向,它在‘装扮’它的诡域。”
虞明珰:“如果是这样的话,A级诡域的诡物,智商是不是比低等级诡域的诡物高?”
戚猗纵:“很有可能。等我们出去后,把这点报告上去。”
“说起出去——”虞明珰严肃了神色,“刚刚诡域发生了变异。”
戚猗纵点头:“我知道。阿坞刚做手术那会发生的变异?我感觉到了。”
江坞完全没感觉到,不得不打断他们的话:“什么变异?”
虞明珰:“整个诡域缩小了许多。”
江坞:“缩小?!”
虞明珰:“对,现在这个诡域可能就之前一半大,站在悬崖上远眺就能看见了。”
江坞看向戚猗纵,眼睛里还带着问号。
戚猗纵便对虞明珰道:“明珰你留在这,我们爬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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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悬崖下面的山谷里就地搭了个帐篷给蔺奈做手术。
要想登高望远,他们直接爬到悬崖上就行。
江坞没有徒手爬悬崖的能力。
戚猗纵背着他,沿着悬崖,像只矫捷的豹子一样往上爬。
江坞紧紧抱着戚猗纵的肩膀,转头往下看了眼。
虞明珰守在山谷里,如果诡物趁此机会偷袭,他们直接跳下去就行。
戚猗纵的速度非常快。
几分钟后,他们就爬到了悬崖上面。
江坞只看了一眼,忍不住脱口而出:“诡域怎么小了那么多?!”
现实中,这个诡域横跨两个山村,包括中间的大部分农田和一部分山林。
他们进来诡域后,登高远眺,也能看到白雾远远地横在田野那边。
——山村、森林、田野都属于诡域的范围,诡域里的诡物白天还会到村子外面的农田去劳作。
现在却没有了农田,只剩村庄和一部分山林。
他们站着的悬崖就在诡域的边缘。
悬崖对面的那座山起了浓雾,根本看不穿——那是诡域的边界。
人一旦进入浓雾中,就会遭遇“鬼打墙”,怎么走都会转回来,根本走不出去。
江坞又往后看。
山下宁静的小山村还是坐落在那里,戚猗纵破坏的那个院子已经恢复了原状。
要不是诡域缩小许多,江坞都会以为那个诡物毫发无伤。
戚猗纵说道:“不知道那个变成了猪头怪的眷属是怎么回事,不过诡物应该遭受了重创。”
江坞看他:“你用异能吞噬掉了猪头怪,也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吗?”
戚猗纵:“没有,吞噬掉诡物或眷属只能提高我的异能。”
江坞:“所以你的异能才涨得那么快?”
戚猗纵:“差不多,不过也不能完全将这个当成涨异能的手段,吞多了,会影响到我本身。而且吞噬完一个诡物或眷属,要冷却三到七天才能把须弥影重新召唤出来。”
江坞快速消化完这些信息,说道:“看来我们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啊。”
诡物那边受了重创,他们这边也不容乐观。
江坞盯着远处,现在就看,是诡物先干掉他们,还是他们先把诡物揪出来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