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中秋同往年没什么变化，午膳时萧寒烟叫了桌席面，府上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只是今年少了些人，难免有些冷清。
老夫人动筷前望了在座的一圈，叹了口气。
“我们这一支子嗣本就不多，旁系离得又远，逢年过节总难聚在一起。”
伍夫人怀中的萧丰羽适时地咯咯笑起来，总算是添了点生气。
老夫人看着他眉眼也软下来。
而后又语重心长对萧衍之说：“你身子骨还硬朗，可以再添几房姨娘，开枝散叶。”
同样的话她也对萧鸿晖说过无数回，都被他以军事任务繁重为由推脱掉了。
老夫人知道劝不动，索性不把希望寄托在萧鸿晖身上，转而向萧衍之念叨。
伍夫人孕中她便向萧衍之提过，当时被他搪塞过去了。
而今伍夫人已经出了月子，萧丰羽下月便满百天，正碰上中秋团聚，她便在饭桌上再提此事。
伍夫人抱着萧丰羽的手一僵，她没想到老夫人不和她打商量，直接越过她和萧衍之说话。
她自己也是从姨娘过来的，自然知道萧衍之添几房姨娘是常事。
可这几个月的生活让她沉浸在备受独宠的氛围，她竟忘了自己是不可能永远霸占着萧衍之的。
见萧衍之不出声，伍夫人攥了攥拳头，率先出声。
“母亲说的有道理，我刚生完羽儿，身子还在休养，老爷应当是要添几房姨娘的。”
她想着只要自己先顺着老夫人的意思递话头，就不会落得善妒的坏名声。
更何况自己生的是儿子，母凭子贵，地位总是要高过那些姨娘。
哪怕后进门的姨娘生了儿子，也威胁不到她的。
果然，老夫人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萧衍之这才起身向老夫人拱手行礼。
“全凭母亲安排。”
说完萧衍之，老夫人又将目光转向萧聿。
她还未曾发一言，萧聿就明白老夫人心中所想了，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只听老夫人说：“聿儿也该抓点紧了，之前相看的袁郎中家的女儿可还喜欢？”
萧聿微微颔首。
“前些日子已见了一面，孙儿觉得尚可，只是近日事务繁忙，还未曾准备提亲。”
老夫人的眉又颦起来，像是对萧聿无声的指责。
当然她嘴上的指责也没落下。
“胡闹！这是你的人生大事！事务繁忙无可奈何，提亲的事项大可交给家里人。”
老夫人教育的话一出口便停不下来，众人只能等她说尽兴了再开始用餐。
这一餐萧寒烟吃的索然无味。
用完饭回到澄园，萧寒烟觉得肚里空空，只好让小厨房送来些小点心垫垫肚子。
“小姐，奴婢瞧着老夫人平时也不是爱唠叨的性子啊，怎么今日......”
欢儿将餐盒中的点心一样样拿出来，刚才在席面上她负责倒茶，在一旁听见了老夫人训话的全程。
听竹虽然没出声，但也是好奇的。
萧寒烟不急着回她，先几口将一块糕点送进腹中，缓了缓。
“因为开战了。”
萧寒烟慢悠悠出声。
“你进府晚自然不知道，往年祖母也是这样，催着府内多生些孩子，只因侯府这一脉，子嗣稀薄。”
偏偏大房没有男丁，二房对承爵一事毫无想法，这样下去，谁来继承爵位？
更别提现在与西域开战，若是战事告急，需要征兵，侯府这么点人不见得能撑住。
万一在战场上一去不回了呢？
“况且你以为二伯父就不想添姨娘吗？”
话又转回到萧衍之身上，欢儿自然也好奇。
以她的经历，觉得天下男人都一般样，叫人作呕。
她还没忘自己曾经是被怎样对待的。
“添姨娘这种事，通常都要知会主母一声，可祖母却越过了她，为什么？”
这是老夫人在借着训萧衍之的口训伍夫人呢。
“所以刚才二老爷不曾说他不想要姨娘了。”
听竹听到这，也差不多明白了。
若是萧衍之真的不想在添姨娘，大可在老夫人训他时就拒绝了，可他没有，还在伍夫人替他开口后让老夫人安排。
萧衍之这是想让伍夫人主动开口，自己既能添几房姨娘，又不会落得个好色的名声。
这可是二房主母允了的，我只是照着办而已。
伍夫人因为主动开口，也能有个贴心的好名声。
大家目的都达到了，皆大欢喜。
“侯爵的位置是官高权重不错，可老爷还健在呢，怎么就开始考虑之后的事了？”
欢儿没直接接触过老夫人，并不明白她的想法。
萧寒烟笑了笑，拿帕子擦净手上的碎屑，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张纸。
“大家族仰仗的从来都是官职，官职越高，家里人能获得的越多，我们府上能有现在富庶的生活，全都是爹爹在战场上拼来的。”
说着，她晃了晃手上的信纸。
“像这样一张在大户人家平平无奇随处可见的一张信纸，寻常人家都不一定买得起。”
这也是官场上少有出身低微的官员的原因。
纸张昂贵，藏书楼又只有世家子弟才能进，穷苦人家的孩子想要靠读书出人头地难于上天。
寇偲的小学堂，因为身处竹林中，能很好的掩盖某些痕迹。
比如，寇偲自己做纸的痕迹。
这件事还是风影告诉她的，那天在后门见到寇偲后，他便一路跟着寇偲到了学堂，发现她大半夜的在屋后一个小塘做纸。
天圣律法是不允许私自制纸的，寇偲这样做，无异于火中取栗。
做出来的纸也相当粗糙，堪堪能用，不过这些，对学堂里的那些小女娃来说，已经足够。
萧寒烟当不知道这个消息，让风影不要声张。
她说了会帮，就会在能力范围内给寇偲最大的帮助。
“那......万一本家一直没有继承人该怎么办？”
欢儿来侯府的这段时间，府内出生的孩子也就萧丰羽一个。
萧寒烟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的微笑。
“到那个时候，只能从旁系过继一人到父亲名下。”
旁系那么多男子，大多都是为本家做后继人储备，若能幸运的被选上，连带着那一支旁系都会发达起来。
这是老夫人不愿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