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愣了愣,道:“不是哄骗我吧?我没那么好骗的…”
第五茗道:“你讲的故事,我们看了,知道你很聪明。”
看了隗晎一眼,示意他唤醒地上的人,她继续对芦苇道:“我们不骗你,不信你瞧着。”
隗晎小施法术,断臂仙君受金辉滋养,悠悠醒了过来。
他刚翻过身,便瞧见了凑在他面前,第五茗那一张巨大无比的脸。
眉头一皱,他腾身坐起,叫骂道:“你不是那前任司命真君!你居然还敢来,你这冒牌货!冒牌货!!!”
气不可遏,他双唇都在发抖。
第五茗以为他见她当惊恐才对,听见他这般说,揣起手,一边退后,一边叹道:“隗七,看来此事,石妖也插了一手啊。”
这时,那断臂仙君抬起那只比他双唇还抖的手臂,指着隗晎,质问第五茗道:“你…你刚刚叫他什么?”
第五茗朝断臂仙君“哦”了一声,轻笑道:“忘记了,你见隗七时,他还不是这幅模样。”
扬了扬下颌,她吩咐道:“隗七,帮他回忆回忆。”
隗晎道:“好。”
骤然,他整个人缩小了一大圈,除了那身衣袍没有换,模样和气质都变了。
那断臂仙君仰倒而去,瑟缩在“神像”脚下,挥舞四肢,求饶道:“恶鬼索命了…恶鬼回来索命了…”
第五茗摇头道:“你是仙,这话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寻声看去,断臂仙君目光落在第五茗身上,惊醒道:“你是真君!司命真君!!”
爬了过来,望尘而拜,他死劲儿磕头,道:“饶笒真君已经带我入了司命府,你是前任司命真君,你救救我,恶鬼要索我的命…你是最厉害的司命真君,你比饶笒真君还厉害,你能改恶鬼命,一定也能改我的命,求求你,救救我…我是你的人。”
第五茗道:“我的人?”
冷笑一声,她回忆道:“你忘了吧,天界牢狱…我们也是结了仇的。”
隗晎恢复真身,凝眸道:“他去过天界?”
第五茗道:“当年的事,便是他告的密。我羁押在牢狱中,他和饶笒来看望过我。”
看望…
说起来轻飘飘,当年的事,轰动四海,那时候能去到第五茗面前,隗晎即便不细想,也知他们是去干什么的。
挥袖一掌,隗晎隔空将断臂仙君另一只手拧断,封了断臂仙君周身法力,道:“该死!”
天雷落下,罗刹金象充斥整个山洞。
芦苇瑟缩在角落里。
断臂仙君来不及去查看自己的伤势,惊恐地看向隗晎,仓皇道:“你是谁!恶鬼怎能伤仙!!”
看着隗晎身后的法象,他愕然道:“不对,万鬼听你命令,你不是恶鬼…你是谁!”
说话之间,他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跪拜在地。
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第五茗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有魂命,听他号令,竟识不得他是谁。”
她嗤笑道:“也难怪,都多少年了,你连地仙身都修不出一副,果真是坏事做多了,连天都看不下去,叫你落回了隗七手中。”
断臂仙君磕头认错道:“小的知错了,求冥君饶命,求冥君饶命…小的知错了。”
一道天雷落下,隗晎判罚道:“堂下鬼仙,恶行难数,不服管束,擅离职守,攀附上仙,搬弄是非,处以灰飞烟灭之刑。”
第五茗腰间通印晃动,那拼命磕头的断臂仙君,在雷光之下,瞬间便没了踪迹。
第五茗道:“可惜了…他以为饶笒是将他弃放在了这间破棚司命庙内,岂不知,那破庙便是为他开的后门,无德无缘,不低调善行,徐徐图之,如此好的机会,却是叫别人得了去。”
想起那次路过,见到的那香火富裕之景,不禁叹了一口气,她自言自语道:“如今看来,饶笒的能力还是有所长进,只不过是终究弱了那石妖一头啊。”
这时,隗晎收起气势,向芦苇问去,道:“你的心愿已解,本君接下来问的话,你需如实回答,知道吗?”
芦苇还没有回过神,仍缩在“神像”下。
第五茗上前把她拉了出来,道:“现在知道害怕了…你这小鬼,没有作恶,冥君不会胡乱惩罚你的。”
“他问话,你如实答就好。”
芦苇依旧没有反应。
第五茗无奈道:“听懂了就点点头,我们是真的有点事需要问你。”
芦苇呆呆地点了点头,仰头看看第五茗,朝第五茗靠了靠,又望向隗晎。
隗晎道:“除开书妖,你可还见过另一只妖?”
芦苇知道他们能力非凡,后续的事是瞒不住了,道:“是来过两只妖。”
指了指“第五茗”,她道:“红衣大妖带了恶仙上来,要与我置换小鹿留下的一切,却在拿到小鹿的妖丹和全数功德后,反水帮这恶仙出气,幸亏墨衣大妖及时出现,不仅消除了满山戾气,重伤那恶仙,没有让红衣大妖得逞,还在红衣大妖以我身烧香,激荡满山戾气的时候,掐金辉为明火,为我保下一身骨灰,留续与小鹿的后世之缘。”
隗晎道:“书妖祛了戾气,为何愿意把功德拜奉予天?”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起那张榜纸,引火焚烧。
榜纸销毁,一箱满满当当的功德,落于他手中。
什么也没干,还清算了旧账,第五茗惊道:“书妖白送我们了?”
芦苇道:“墨衣大妖说,我若想与小鹿有来世,就不能一直留在人间,需要找人来带我去转世。”
望着那一箱金灿灿的功德,她道:“但寻常鬼差不行,必须是能力可通天的一位才可,所以,她帮我把功德加注在了往日的祈愿之中。”
“离开前,她叮嘱我,如果来人,能当面取出寄奉上天的功德,我便可以跟对方离开,亦可以求对方,解决那恶仙。”
隗晎哼道:“这书妖胆子不小,算计到我们头上来了。”
芦苇道:“她没有…”
侧头看了看第五茗,她道:“这位鬼差大人先前说了的,本来就要带我走…”
又回过头,瞧了瞧隗晎,她接着道:“你们刚刚同恶仙讲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你们和他有私仇,是你们主动击杀了恶仙,不是我死皮赖脸求来的…”
思忖着,她纠结道:“计谋还没有真正开始,不能算,你们不可以记恨那墨衣大妖。”
说了一大摞,她终于要说到重点了。
只见她眼尾殷红,眼眶红润,无泪无水,模样可怜,语气讨好道:“她是好妖,我看过她眼睛,和小鹿一样好看,盛满了星星,你们…不要伤害她。”
第五茗一颤,拍了拍芦苇肩头,安慰道:“有没有都没关系,这么多钱,我们什么事都不干的话,也不敢心安理得地拿。”
静默片刻,她见芦苇神色不对,看向隗晎,道:“书妖所行所为,可是恰到其份?”
隗晎盖上功德箱,淡淡地答复道:“不算逾矩。”
扫了眼芦苇,他道:“为仙者,并非都是自私小气。”
“你见的,只是少数。”
芦苇愣愣地仰起头,看着此地的二人。
第五茗看向芦苇,缓和道:“你要少想一些,多相信一点。”
顿了,她解释刚刚的行为,道:“他和我的意思是,我们总不能说自己是好人吧。”
芦苇破涕为笑,听明白二人的意思,道:“嗯,是的,老天爷曾回应过小鹿,是我忘了。”
可老天爷做的还不够啊…
如是想着,第五茗伸手索要道:“妖丹可还在?”
芦苇道:“在的。”
第五茗慨然道:“看来这句话,还真得舔着脸说。”
她半蹲下来,与芦苇平视道:“我是个好人,你倘若愿意相信我,我愿意为你和小鹿,写后续情缘。”
芦苇受宠若惊道:“真…真的可以奢求这些?”
第五茗伸出的那只手坚定不移,道:“可以。”
得到回应,芦苇笑容绽放,转身拍了拍“神明”,一颗土灰色的珠子,飞了出来。
捧在手心,慎之又慎,她放到了第五茗的手掌中,道:“拜托了。”
第五茗收下妖丹,问隗晎讨要了一张冥钱黄纸,裹了裹,放进了爻仁囊中。
芦苇视线一直追着第五茗的双手移动。
第五茗收到这一目光,抿唇一笑,在芦苇脑袋上弹了一指,继续在爻仁囊中翻找着什么,道:“我知你信妖多过于仙,放心吧,那书妖什么都做完了,我只是来收收尾…找到了!”
她拿出一个香盒,打开盖子道:“这是尸瓮,我们此行出来,还要去一个地方,你先进去睡一觉,等到了地下,我再让隗七去天界,把你们二人的命格簿子找下来。”
芦苇点点头道:“谢谢。”
化作一缕烟,她钻了进去。
隗晎在第五茗身后,打趣道:“上君还真是有耐心。”
第五茗站起身,收起尸瓮,耸肩摊手道:“那句话我是真心的,白拿别人东西,心里有几分不安。”
隗晎握住她的手,道:“不需要,即便书妖有什么目的,以后我替上君还了便是。”
第五茗别扭道:“谁让你还了…”
抽了抽手,她拗不过隗晎,放弃挣扎,羞涩道:“此地无人,你就如此嚣张?我们还有正事…”
隗晎举起二人的手,笑道:“这是正事。”
第五茗另一手在他手背打了一掌,那白皙浮有青筋的手背,顿时映出鲜红的五指印。
隗晎轻拧眉头,亮出另一手上掐出的法诀,笑容不减道:“我们得去下一个地方了,不牵上你,如何能一起瞬息前行?”
第五茗一愣,忽地想起什么。
她使了大劲儿,猛地抽出手,一掌拍在爻仁袋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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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纸。”
爻仁剧烈跳动,囊中剩余的唯一一份榜事,飞跃到了她手中。
展开细阅,第五茗和隗晎双双蹙起了眉头…
难怪怀晓奉上两份榜事的时候,只字未言,原是这两份榜事,他都张不开口转诉。
第一份,「百炷香火换心愿」内容太多,若真由他来说,第五茗和隗晎用半日时间来听其中细则,恐怕到此时此刻,都走不出相逢铺子。
而第二份「落魄小仙做生意」,则是内容太…太太少了。
只有八字所求:地广人稀,缺钱缺人。
何人何事,何时何因,一字没写。
看着隗晎那只金光泛起的右手,第五茗窘迫道:“施法吧,我们早去早回。”
隗晎赧然一笑,指尖弹出,金光一闪,二人转瞬便到了一条“无水银河”。
所谓“无水”,其实就是字面意思,没有水。
而那“银河”,前者是形容颜色,后者也是字面意思,说的是第五茗和隗晎脚下踩的这条河床。
第五茗俯身捡起一块蚌壳碎,道:“真是巧啊,那次…走错路,也途径过此处。”
环身看了一圈,她手撑那张榜纸,遮蔽烈日,眺望远处,道:“这里水源枯竭,上次来,还依稀能见几株绿植,如今,却是时过境迁,成了一片黄土。”
她叹道:“不怪此方小仙发榜事求钱、求人啊…”
隗晎神情肃然,目光从黄土天际线处收回。
瞧见第五茗被灼烤的模样,心疼地幻出一张冥钱黄纸,叠了一张大瘗钱,别在第五茗脑上的木钗中,为其制阴挡阳。
做完这些,他将手放于第五茗面前,道:“此地只剩一名土地,可以先去土地庙看看。”
第五茗就着手中的榜纸扇了扇风,抬步往前,边走边摇头道:“那蚌壳稀碎,像是经常有车马、行人在上方走动,我们沿河走走吧,指不定能找到些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注意到了河床沿壁处的一个小方洞,快步走了过去,探头瞧去。
隗晎提醒道:“上君小心,那书妖气息浓郁。”
第五茗蹲下身,指着里面道:“里面有一副丹青墨迹,你看看,可是那书妖绘的小像?”
称之为“丹青墨迹”,实在是谬赞了。
这画像太神似第五茗过往手笔…
一圈做头,一笔做身,四笔成肢。
那圈上有一团墨迹,第五茗分不清是作画人笔误,还是作画人故意的。
隗晎也蹲了下来,初见里面“墨宝”,愣了愣,不经意间看了眼第五茗,见她毫无情绪,方挽袖伸手,在那笔墨中,蹭取了一些。
在指尖揉捻,他道:“嗯,是书妖画的。”
第五茗疑惑道:“她挖洞放小像干什么?”
这一方小洞,除了这一张小像,别的什么也没有,探寻半天,亦没有发现任何法阵。
于是,二人站起身,继续朝前走去。
大概走了半里地,河床背阴处的沿壁中,又有一个类似的小洞,第五茗和隗晎赶紧走上前查探。
同刚才所见的那一方壁洞一样,里面也有一张小像。
这回的小像多了几笔…左上肢有三根小须,右上肢有一个简版骷髅头。
第五茗手上榜纸扇着风,拧眉道:“她画的这像是什么意思?是在提示什么吗?”
闻言,隗晎蹲下凑去看了看。
脸色骤变,他登时拉了第五茗起身,肃然道:“我们去找此方土地。”
不容第五茗回应,他手起诀出,已经到了土地庙内境。
第五茗站稳后,质问道:“你见过那画像?”
隗晎颔首道:“大地国时期,迎新城内稚童最喜欢的游戏,解画猜谜。”
大地国…
迎新城?
不就是当年献祭阳性生灵,设毁天灭地之阵的城池?!
第五茗眉头紧拧,道:“书妖去过迎新城?”
隗晎道:“有可能。”
第五茗担忧道:“小像左上肢拿的是什么?”
隗晎道:“是香。”
顿了顿,他补充完整道:“左手奉香。”
第五茗疑惑道:“奉香?什么意思?那右手拿骷髅头又是什么意思?”
隗晎道:“左手奉香,寓意祈求神明眷顾,右手捧头,视为即将入地狱…”
说到这里,他嗓音沉了一分,继续解释道:“那小像,有另一层意思,左手为生,右手为死。书妖是在告诫看见这画像的人,生死就在眼前,必须做出抉择。”
第五茗思索道:“你是说,画像是故意画给我们看的?”
隗晎沉默不语,威而生怒。
闭了嘴,第五茗跟着有一点忧心,悄悄拉上隗晎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不过是一张画像,有我在,往日之事,不会重现。”
顺着对方的思绪开解着,她却有点口不对心,总觉哪里漏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