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妄京，你的‘对不起’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黎挽盯着他，“你总是说对不起，可哪次是真的改了？”
他只是嘴上说对不起，但下次还是会那么做。
周妄京就是这样的人。
黎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周妄京你到底想怎样。”
他的喜欢究竟是真是假黎挽已经不想深究，她只想知道周妄京到底想干什么。
花房中静悄悄的，那株山茶花倒在地上，很久之后，周妄京才开口，“我重生的那一天是你来到周家的第一天。”
黎挽微怔。
“十六岁的你拘谨青涩，眼神里都是对未知环境的不安。”
“我知道她不是你，不是我的挽挽。”
不是她？
两个人不都是她吗？
周妄京垂着暗淡的眸子，嗓音发紧，“我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会重来一世，也许不同的时空里有无数个黎挽和周妄京，但她们都不是你，我的挽挽只有一个。”
他闭了闭眼，掩盖住眸子中的痛苦，“是那个还不到二十六岁就早早结束生命的，我的妻子。”
不到二十六岁吗？
原来她还那么年轻。
可黎挽觉得上一世的她早就已经苍老。
“你找她做什么？”黎挽轻笑一声，“你找黎挽还要做什么呢？”
周妄京睁开眼，和面前的女孩儿对视，“告诉她，我从很早之前就喜欢她，从见到她简历的那张照片开始。”
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
周妄京在见到黎挽之前，根本不知道仅仅是一张红着眼的照片就能让他喜欢上一个人。
或许是黎挽当时眼中的脆弱和倔强，让他惊讶于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竟然会出现在一个不过十几岁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小姑娘的身上。
喜欢？
黎挽眼中的泪水忽然落了下来，她难以置信道：“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为什么说我算计你，说我想为了钱想做周家的少奶奶？”
喜欢为什么说那些让她痛不欲生的话。
“为什么在同学聚会的时候和夏知晚不清不楚！”
黎挽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周妄京一样。
她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不想错过任何情绪。
周妄京从来没有觉得开口说话是这样艰难的一件事。
他尝试了几次才勉强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那封情书你还记得吗？”
情书。
余满月心血来潮让她给程问津写的情书。
“你看到那封情书了，所以觉得我喜欢程问津？”
黎挽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晚之后周妄京对她的那么冷漠，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明明之前他们不是那样的。
黎挽凝着他，继续道：“高二告密的事情，你也认为是我？觉得我是为程问津保送铺路？”
“不是。”
周妄京立即否认，“不是，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那你为什么不说？”黎挽道，“你在等着我求你？”
“我” “周妄京，”黎挽看着他，挂着泪的眼睛里满是失望，“你喜欢我，但是发现我喜欢的人是程问津不喜欢你，你受不了这种落差，所以才那样对我。”
“你在报复我。”
黎挽的语气越来越重，“你在报复我喜欢程问津不喜欢你！”
周妄京就是这么恶劣的人。
周妄京喜欢她，但是发现黎挽竟然不喜欢他，回报不了同等的爱，所以说尽一切难听的话报复她。
黎挽对周妄京的信任全盘崩塌，不惜以最坏的角度揣测他。
周妄京情绪忽然有了起伏，他不顾黎挽的意愿抱住她，不管黎挽是不是在反抗。
“挽挽，”周妄京紧紧抱着她，“我怎么可能报复你呢，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放你走。”
“爱是成全，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幸福这两句话在我这里根本不成立。”
“我那个时候挺混蛋的，”周妄京安抚着一直推搡着自己的黎挽，在她耳边道，“我觉得我觉得你是妈妈留给我的，你是我的，怎么能喜欢上别人呢？”
“你喜欢上别人了，我怎么办？”
黎挽是在程念君去世不久之后来周家的。
那是周妄京第三次见到她。
妈妈离开了。
但还有黎挽。
可最后周妄京却发现，黎挽也不是他的。
“我用婚姻把你留在身边，可我又很矛盾，你那么好，好到我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继续这样圈着你，我、我只能对你冷言冷语我对不起。”
黎挽被他抱着，眼中挂着泪，浑身止不住地抖，“你怎么能这样我不是你的所有品。”
“说到底，还是我无依无靠，你才能这么肆无忌惮欺负我。”
“不是，挽挽我”
“我喜欢过你的。”
周妄京猛然顿住，他僵硬地放开黎挽，那张永远高高在上，习惯掌握一切的脸一点点龟裂。
黎挽抬着蓄满泪水的眸子，很认真地看着周妄京，“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都感觉不到，就凭一张情书就给我定了死罪。”
“如果我不喜欢你，那晚你抱着我，吻我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不推开你，怎么可能心甘情愿陪你睡！”
“如果我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在你说我算计你之后还不顾一切嫁给你呢！”
“挽挽”
黎挽抬手打断了他，继续自顾自道：“我其实不止一次想和你离婚，但是我喜欢你，我舍不得。”
“我们身份地位天差地别，我怕离婚之后我只能在杂志在电视上才能见到你。”
对那个时候的黎挽来说，周妄京是她的爱人，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了心脏，黎挽疼得站都站不住，她蹲下身子，“我都这样了，都已经卑微了，你还要我怎么喜欢”
现在是盛夏，可周妄京却从来没有这样冷过。
是他的多疑、猜忌、不信任，还有可笑的自尊心才会让他们错过这么多，变成今天这样。
周妄京缓缓跪在黎挽面前，“挽挽，别哭，都是我的错，不要惩罚自己。”
“周妄京，你说是自己的错，但是没有打算放过我是吗？”
不然为什么一直瞒着她，又为什么和她报考同一所大学。
周妄京看着她，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嗓音说不出的干涩，“挽挽，我爱你。”
“你爱我，我就要感恩戴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重新和你在一起？”
黎挽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男人，声音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周妄京，太晚了。”
这句爱你，太晚了。
她已经不在乎了。
黎挽离开之后，只留下周妄京一个人，还有那盆散落在地上破败的山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