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临熙宫内,身后随侍的一干人很是有眼色的停在了殿阁门口。
裴定柔几步迈上殿前台阶,转身吩咐道:“我自己进去就行,你们在外头等着。”
那三五个宫人俯身朝她见了礼,便往后撤了几步,站到了殿门口石柱灯台旁。
闲云知晓她的心思,便朝宫人们道:“你们跟了一路,现下用不着在这站着,到那边的长廊去休息休息吧,等公主出来再过来侍候。”
裴定柔点了点头。
毕竟自己是进去领罚的,叫一群宫人听着自己挨训,并不光彩。
待人都撤了,裴定柔这才转身,站在那敞开的朱红实榻大门前,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欲要进入殿内。
“门口有我同闲云两个候着,想来还需要等好些时候,将军不若移至偏殿喝盏清茶,休息片刻。等到殿下同公主话毕,我再请将军过来?。”
言下之意,是想让他回避,以免见证自家主子受责骂的场面,让裴定柔失了面子。
韩赴并没有拒绝,撇了一眼门口那道小小的身影,准备离去。
谁知裴定柔一只脚刚抬起,还没有迈入殿门槛,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扭捏的又收回步子:“韩赴!”
韩赴闻言,停了脚步,回过身,站在那里等着。
只见裴定柔嗒哒哒哒哒几步,自殿前石阶而下,脚步轻快,朝他而来。
也不讲求什么淑女风范,裴定柔一路小跑到韩赴面前,怕他方才没听清楚,又连名带姓的唤了一声。
“韩赴?”
韩赴往前行了两步,两人停在平滑的石板宫路上站定。
她站在面前这声唤,尾音稍稍上扬,似是在问自己听见了没有。
韩赴瞧着面前人,难得开口:“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来回应她。
“刚刚我说了这样许多,你都听见了。如果有什么不当的话,你不要告诉我阿耶和阿兄行不行?”
原来是怕他告状。
说完,裴定柔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
他连话都不屑于多说,又怎么会特地为这事去他阿耶面前告黑状。
“我知道你一直在在宫外生活的,如果有时间的话,韩赴……”
她又唤他的名字,小心翼翼的请求道:“你可以同我讲讲宫外的事情吗?”
“我看了不少话本子,里头有花锦世界,也写有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真真假假,她没有亲眼见过,无法分辨,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杜撰的。
“有不少疑惑,你住在宫外,可以同我讲讲吗?”
似乎是怕他不同意,裴定柔怯生生地问韩赴:“不是叫你每天讲,我是说有时间的时候……这样的话,可以吗?”
亮晶晶的眼神又一次望着他。
“我可以支付酬金的,你喜欢金还是玉,又或者是珍珠打的珠络。”
自裴定柔记事起,不拘年节还是常日,阿耶和阿兄隔三差五总会送她一些漂亮精致的玩意儿,供她消遣装饰。
那些她甚爱的,便放入卧房内妆台的镜匣中,稍稍有趣的,她把玩一阵,腻了便收进半人高的实木箱子里锁起来。
日积月累,就这么攒了满满几口大箱子。
她的小金库里,存了不少古玩玉器,金银配饰、簪钗珠宝更是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几大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待她心血来潮时让人送到尚服局去,琢磨成喜欢的样式。
说罢,裴定柔乌润的杏眸转了转,上下瞧了瞧韩赴。
“你看,你身量修长,长得又好,正合适佩戴一些漂亮的玉饰。”
他个子高,肩宽腰窄,五官又生得跟阿兄一样好看,只是发间和腰上却空空的,全身上下,唯有一柄长剑作配饰。
若是能佩戴些珠玉,行走间一定更好看。
……
这坦率直露的褒奖,叫韩赴听了直皱眉。
她不就是想听些故事罢了,何至于要说这么多口不对心的恭维话。
明明那日在正辰宫,还同他争得脸红脖子粗。
更何况,自己素来便不喜这些东西。
换成书籍兵刃还差不多。
但见裴定柔笑意盈盈,面上并无半点谄媚之意,似乎只是在诚实的表达对他外表的看法,而不是为叫他答应故作的恭维。
韩赴莫名有些不自在,右手摸到剑柄上,顺着上面的纹理微微摩挲着。
身量修长,长得又好。
脱口而出的八个字,在他心口狠狠地烙了烙。
要拒绝吗?
“公主想听什么?”
裴定柔一喜,但见他没有直接答应,向韩赴确认道:“你是同意了吗?”
韩赴垂眸看她,点了点头。
反正他现在旧伤未愈,除了看着她不出宫,又无其他正经差事可做。
讲讲这些也无妨。
让她知晓宫外生活,明白百姓疾苦,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兴许这位小公主听完,便不会再想着往外头跑了。
顺便解决掉她皇帝父亲和太子兄长的担忧,也好叫自己少浪费些力气看着她。
裴定柔生怕韩赴反悔,摸索着从发髻上拔下那根镶了最大颗珍珠的簪子,掰开韩赴虚握在剑柄上的手,将物件塞到掌中:“好好好,这个你先拿着。”
这是给了定金的意思。
“等我出来再同你细谈。”
说罢,不待韩赴反应,人已经拎着裙摆,跑上台阶,跨过门槛,往殿内去了。
……
簪体余温未退,握在手心,浅浅泛着暖意。
韩赴低头,握簪的手轻轻晃了晃,上面坠着的小铃铛便立刻发出清脆的声响。
罢了。
他将簪子收到袖内,往偏殿去了。
裴定柔进了书房,捡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等着兄长裴朝忙完来找自己。
谁知一个多时辰过去,天边已有晚霞,她却还未等到人来。
阿兄到底去干什么去了?
她等得有些乏了,原本心口的那份担忧,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减着,被困意所替代。
眼看天将擦黑,桌上续的茶都凉了,裴朝还未回来。
裴定柔起身,往门口探了探脑袋。
值守的那两个小内官仍旧站在那里守着,一动不动。
见她靠到门口来,年长的一个开了口:“公主饿了还是渴了,可要再续些茶?”
“不是不是。”裴定柔摆了摆手。
已经续了两杯茶,又用了几块点心,现下肚皮撑撑的。
“我阿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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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回来吗?”
另一个内官朝他点头:“太子殿下还没回呢。”
“可有让人来传什么信儿吗?”
比如什么阿兄政务繁忙,无暇训诫你,这次就算了,然后叫她回落柏宫去好好反思己过。
谁知,二人皆是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
没有阿兄的允准,裴定柔不敢就此离开,生怕错上加错,引得惩罚加重。
她张开双手,松泛了下疲乏的身子,重又坐回到位置上。
天色如墨时,裴朝终于回了东宫。
一路畅行,到了书房门口。
“太子殿下安。”
门口值守的内官朝他见礼,汇报道:“公主还在里头等着呢。”
裴朝忽的生出几分懊恼。
他原本只打算就着那线索疑惑之处同父亲话两句。
朝政事务,繁琐冗杂。
大事牵扯小事,头绪万千。
同父亲一谈,便忘了时辰。
等到他想起妹妹这宗事,时间已然过了许久。
听到人报裴定柔还在等着自己,不免心有愧疚。
心中原本的恼意,早已消散了大半。
罢了,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他还能真罚什么不成。
适当训诫训诫,叫她以后不要再如此行事,也不必多疾言厉色。
想到这里,裴朝敛了神色。
两个小内官替他开了门。
待到太子迈入内室,门吱呀一声,重又轻轻被合上。
裴朝三两步进了书房,却见自家妹妹抱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软枕,半卧书桌后那张坐踏里,靠着扶手,睡得正香。
“唔……”
感受到脑袋上的温热,裴定柔顶开眼皮,揉了揉发胀的双眼。
屋内那盏灯烛静静地燃着。
“几时了?阿兄还没有回来吗?”
她尚未完全从睡梦中挣脱,半清醒半混沌间,听见开门声,只以为来人是东宫的侍从,便放肆地撑了个懒腰。
脸蛋压在软枕上蹭了蹭,原本梳得光润齐整的头发,此刻却毛毛躁躁的在脑袋上微微炸开,衬得人愈发娇憨。
缓了一小会儿,裴定柔睡意稍稍散些,眼前朦胧还未消,见来人未答话,便摸摸索索想坐起身来。
许是睡了一阵,小腿有些麻,她闭着眼睛摸了好半天,也没能找到受力点支撑起身子。
随即右手顺着身下光滑的绸面垫往扶手的方向摸去,俶尔被一团温暖包裹住。
嗯?
裴朝捏了捏她的手,见妹妹仍旧是迷迷糊糊、将醒未醒的模样,只觉可爱,心中又存有误时的歉意,哪里还能提得起气来训她。
“睡得可好?”
耳畔是熟悉的声音,她借着那手的力量,慢慢坐了起来。
“阿兄?”待到裴定柔眼中清明,才发觉原来裴朝回来了,“你回来啦。”
裴朝笑道:“嗯。”
书房内只有一盏油灯,并不足以照明,微弱的烛火将那人的影子柔柔的映在墙上,裴定柔看不清楚,但即便如此,仍然从那人的身形轮廓确认了是兄长裴朝。
裴朝将那软枕垫在裴定柔身后,叫她半靠着椅背,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很是耐心地将她睡得毛躁的发丝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