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揭开第一道封印,雷鸣一般的声音自天降下。
那声音说:“来!”
一匹白马便从硫磺硝烟中奔出,那马背上的被赐了冠冕与弓箭,无形无穷的箭矢乃是祂的旨意、祂的试炼、祂的慈爱,要除去地上的罪行污秽,叫那被蛊惑的眼耳腐烂,叫那行恶念的手足生疮,叫弃祂的旨意而去的献出所有鲜血。
这苍白的骑士就要以这血水开道,为忠于祂的指明方向,于是他们也来,从得胜走向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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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里安·奥列维不死心地又锤了几下老旧的黄木门,回答他的仍然只有门背后的铁锁发出的咣咣撞击声。
“该死!”他踹了一脚门,并收到从他身旁路过的矮人的一记白眼。
年轻的见习骑士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并有意无意拉起自己背上的刺刀步枪。
不出所料矮人立刻装作被自己的油灯吸引了注意,哼哼着火快熄灭了该怎么办好,同时快步走到这小巷的另一侧。
吃屎孬种,这城里的矮人各个都是软蛋,凯里安在心里用家乡话骂了一句,他那队昨夜当班守夜,早饭就啃了点没滋没味的藜麦面包,本来想来这家酒馆犒赏一下自己,结果天知道为什么人家今天生意不做了,现在他饿了大半天看谁都不顺眼。
他没好气地在台阶上坐下,在自己兜里掏了起来,找到那剩下的小半块面包。
凯里安愁眉苦脸地把面包上的碎屑拨掉,干巴巴地嚼起来。
他妈的,这玩意儿的味道怎么能差劲成这样,凯里安每次吃都怀疑他们骑士团所驻的教堂里的烤炉是不是被诅咒了,还是厨子是哪里混进来的间谍,试图用这硬得可以开核桃的面包撕裂每个人的喉咙管。
要是平常,凯里安也就多要点土豆汤把面包泡进去,稀里糊涂地吃完了事。
但入春以来,迷宫城里爆发疫病,又有谣传出现了什么该死的末日传说里的白骑士,城里人心惶惶,这小半个月,他们队就守了足足十天的夜,每次领着队员灰头土脸地回到大教堂还要受这比他们枪子还硬的面包的折磨。
实在嚼不动,凯里安把面包含在嘴里,心如死灰地感受它如何吸光他嘴里的唾液。
唉,这见鬼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大叔,”一个稚嫩的声音伴随着另一抹灯光出现,“你坐在这里干嘛?来收租子的吗?”
什么狗□□神,他他妈五个月前才满二十,凯里安眯眼抬头,看见一个头发缭乱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但整个人很有生气,眼睛由为鲜亮,这在这座封闭不见阳光的城里格外少见。
凯里安想了会儿,用尽全力把面包和“你哪只眼睛瞧我像收租的?我要有地能过成这幅鬼样子?”咽了下去,稍微缓了缓神色,说到:“我是来喝酒的。你知道这里怎么了吗?”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紧闭的酒馆大门。
“大叔你大中午就来喝酒?”小姑娘眼神变得狐疑。这下好了,他从收租的成了没正事可干白天就来买醉的流氓了。
凯里安叹了口气,冲小姑娘露出了自己的八角十字臂章,“哪,看到了吗?这是黑袍骑士团的章子,我啊,是骑士,来这儿喝酒也顺带找店长问点事。”
虽说他只是见习的,来这儿也没啥目地就想吃顿好的(不过纯吃有点丢人,凯里安一向都给别人说自己是来喝酒的),但管他呢,给小孩子讲那么清楚干嘛?
“骑士?”小女孩显然没怎么信,“可你的马在哪呢?”
“谁说骑士就得骑马,这都什么年代的事了,”凯里安鼻子里哼了一下,他挥手指向小巷对面的阶梯,之前他就是从这里爬上来的,“再说你瞧,我们城里哪有什么大路平地,要怎么跑马?”
“可是那个白骑士就骑马呀。”
白骑士,白骑士,又是见鬼的白骑士,凯里安现在一听见这个叫他们天天守夜的罪魁祸首就怒气直冲脑门。
“我说,小东西,”他口气显然已经有了股咬牙切齿的意思,“你又没有见过是不是?天知道这个混蛋骑的是马,还是把自己家的床单裹在扫帚上,天天夹在屁股底下装神弄鬼呢?”
“你是说我在说谎?”小女孩显然也不高兴了,为自己造势似的挺起胸膛,“但是哦,你知道吗?你想去的这家酒馆就是因为白骑士才关门的。”
凯里安瞪大了眼睛,他手中最后一块面包掉了点渣在地上。
“什————你说什么?”他忍不住抬高声音。
女孩见他这幅惊呆了的样子稍微有点得意,“对哦,‘骑士’大叔连这个都不知道嘛,所以才这样愁眉苦脸的坐在地上。”
这蹬鼻子上脸的小鬼,凯里安按下要将指节扳出声音的冲动,艰难地咧开嘴,“那你告诉我不就好了,等他们开门了我请你吃顿饭报答怎么样?他们的蛎子炖菜还有樱桃布丁可是一绝啊。”
“嗯,那可能不行了。”小女孩歪了歪头,“这家开酒馆的矮人,我听说他们都病傻了,现在满嘴胡话被关起来,害怕感染别人。”
“那天,”女孩手中的油灯灯火晃动,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轻颤,她指向上方,迷宫城高墙上的一个简陋的平台,“白骑士,瘟疫的骑士,就在那里射了一支箭下来,然后,”她的手指下移指向凯里安,嘴里发出“啪”的一声,“酒馆就燃起了白色的火焰,可是火并不热,也没有烧毁什么,很快就熄灭了。”
凯里安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了,这个春天他听到了太多的传闻,“可那里面的人……”
女孩说:“全都害病了,他们发烧,发噩梦,发疹子,不停地流泪说胡话。”
凯里安站了起来,他怔怔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爱娜!你在哪爱娜!”远处传来呼唤声,女孩抬头,看来这是她的名字。
她也叫了出来,“我在这里!那个矮人小酒馆这里!”
“你在那晦气地方干嘛?快回来爱娜!”
“知道了!我就路过嘛!”女孩皱眉,回头看向呆站在原地的凯里安,“大叔你怎么了?”
“没什么。”凯里安把手放下,他想起这酒馆里的缺了点小口的餐盘和汤锅里的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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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贯不太看得起矮人,但他必须得承认这酒馆是最合他口味的,矮人老板的灶就在柜台后面,凯里安每次来都坐在最前面的位置看他们一家处理成堆的食物,粗短的手指间,粗糙却斑斓的颜色,四溢且诱人的蒸汽,叫他想起故乡的节日中一大群人准备餐食的场面,那是个小海村,可那里的食物总是源源不断,那里的人们永远生气昂扬。
“没什么。”他说,“爱娜是吧,听话快回去,以后也别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了。”
“大叔你呢?”
“我也要走了。”凯里安回头看向那老旧的门以及那一线昏沉的门缝。
他不知道今天之后自己还会不会有再来这里的理由。
凯里安陪着女孩走了一段,将她送到稍微开阔一点的平台上,那里称不上热闹但总有些稀稀拉拉的人在走动。
本来他想把她送回家的,却被很嫌弃地拒绝了。
凯里安望着女孩提着的灯光滑入交错的人影中,咂了一下舌,“这小鬼胆子真肥。”
他没再劝诫什么,怎么说呢,一来叫这类小孩乖乖听话和嘱咐狐狸看守鸡窝没啥两样,二来他又没有什么苦口婆心管教纠正小孩的嗜好。
此外,显而易见他小时候也不是服管的那类,不然也不会从这个国家的另一头跑来这里,让他翻来覆去挤“乖乖听话别乱跑”只能酸倒自个儿的大牙。
小女孩的背影彻底消失了,凯里安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掉头走向更高的平台,准备就此返回骑士团的驻地——圣梅兰尼亚主教座堂。
迷宫城内的通路错综复杂,楼梯、平台以及居民搭建的摇摇欲坠的房屋彼此重叠在一起,还老是有人私自改建,仅仅第八层的地图骑士团每年都要雇佣专职的绘图师重画,否则他们的巡逻队就会一波一波迷失在澡堂子和教团医院共用的通风管里。
但认路对凯里安却向来不是难事,他才不需要什么劳什子有量角的指南针或者标明每一个枯井的地图,所有路走一次就能记住。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项特技到底怎么来的,或许来自过去他帮他舅舅逮回来的逃家的山羊吧。那些瞳孔横着的天杀的畜生眨眼间就能从平地跳上房顶,再眨几下眼它们就蹦跶到几里外的田里啃葡萄了,他故乡的葡萄再金贵不过,都是村里顶有钱的几家人的产业,要这时候你还想着慢条斯理地看地图,那就安心等着赔掉全家的裤衩子好了。
其实刚来迷宫城的那段日子凯里安也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可自从记住了迷宫城的的路,并且记得同过去一样好之后,凯里安的一部分便安定了下来,仿佛他接受了这座城,而这座城也接受了他。
凯里安也并不清楚这到底算不算一件好事。
毕竟迷宫城……圣梅兰尼亚的迷宫城,它比起人们说的我的故乡,我魂牵梦绕的归宿,更像是一口属于咯咯怪笑着的巫师的浑浊大锅,这锅里见不到日月,不曾有过树木与溪水,立于海岛之上却被涛声绕过。
它只是被翻搅着,偶尔有人撒入一些离奇古怪的东西,没人能预料这锅汤里接下来要捞出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