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的睡眠与法力有关,每次消耗过度就要在睡梦中进行修复,过去,米赫尔很少单独睡觉,最开始他床榻旁总有复数的人类奴仆照看,以防他醒来若是要饮水吃食没人帮忙跑腿,再后来他被监视了短暂的几年,那时也有守卫陪伴,等他自由之后倒是习惯单独入睡了,但在安眠之前一定要找个万全的没有危险的地点。
而这次他是被摇醒的。
“米赫尔?太好了!“一个栗色头发的人类喜悦地叫道,他的眼镜片一块完好,一块满是裂痕,”
你要是再不起来,乔治娜说就要含一口水喷你了!“
米赫尔扶着头,因惊醒而无法安定的力量在他身体里乱窜,勾起无数过去的画面,明亮的与暗沉的交杂在一起不停盘旋,他觉得头有点痛,于是屏住呼吸让自己的身体习惯。
终于精灵想起来,将眼前的几个人类并非他的下人,也不是他的看守,他早已离开了起故乡的黑森林,漫长到没有尽头的雪夜、偶尔从阴云中现身的微明的日光、同胞们或喜或憎或忧的面庞,他与这些作别已逾百年。
“脸色不太好啊,抱歉吵醒你了。“那名为乔治娜的年轻人类法师拧上水袋的盖子,脸上毫无愧疚之色,”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
米赫尔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断墙,他的右手摊开,这次能使出的力量不到他准备完全时的十分之一,还不能诱发进一步的坍塌,否则他们无法成功进入断墙内侧。
必须有效、谨慎、万无一失。
他的无名指首先微微颤动,几块稍小的石块浮起,脱离断墙。
而后食指勾起,小石块中央最大的那砖墙抖动,这是几个人反复检查后决定要动手的一块,拆除它可以露出个刚好供一人钻过的洞口,而且旁边的断墙不会因此倒塌,刚好架起这个洞。
如果能成功的话。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说话,仿佛一点声音就要让这一切前功尽弃。
米赫尔缓慢地,将手收回,那石块微微旋转,从断墙中缓慢地被拔出,一点、一点,缝隙渐渐显现,扩大。
终于,一个不规则的洞口在几人面前敞开。
“哇!太漂亮了!”里昂跳起来,激动地想握住米赫尔的手欢呼,但他被乔治娜的法杖狠狠地敲了后脑勺。
“饶了他吧,让他清净一会儿。”
“您还好吗?”玛德兰娜担心地望着米赫尔的脸庞,那张与人类不同的总是散发谜一般光彩的面庞此时难得地显得有些沉闷疲惫。
米赫尔将石块放在空旷处,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你需要停在这里休息一下吗?”乔治娜问。
“不用。”从精灵那平淡的回应中察觉不出什么逞强的成分,或许他不喜欢对短命的弱小种族透露出自己的那一面吧。
“也好。”乔治娜也不打算在这个关头深究,他们的关系没有深到这个地步,她果断地做出接下来的决定。
“那我们走吧。”
一行人就这样一个一个钻入断墙背后。
在抬眼看的同一个瞬间,乔治娜立刻领悟到了一件事。
有人强行在这里筑了一个巢,庞大而没有章法,精妙的迷宫、离奇的塑像、残酷无比的陷阱,一切的一切都被这个巢破坏,荡然无存。
这里是他们熟知的迷宫城,从旧城的尸骸上长出来,如同顽劣无知的儿子住在早已亡故的母亲腹中,大快朵颐,酣畅痛饮,任乳牙撕裂皮肉,新骨吸干旧血。
墙,原本建在这里的墙,也许是断墙的来源,全部被敲碎了,以一种极其不经意的方式,地上布满了因此留下的痕迹,坑坑洼洼,不知到哪里来的钢筋随意地搭着,分割出一些区域,钢筋交界之处是融过的铁水的形状,他们就这么彼此黏在一起,好像被丢弃的一大块灰白色厨余。
新人占领了这里,以他们知道的唯一的方式。
粗糙的方式。
乔治娜停顿片刻,而后马上观察起地上的其余散落物件。
她最后将眼光落在地上干枯的黑色痕迹上,那有人手的形状,被拖拽成了根根长条,像是虚空深处的触须,只留下影子,证明它们的主人曾刮破手指抓挠地面。
“米赫尔,我再确认一次,你之前并没有进来过这里吧?”她问。
精灵望向墙边被翻落的折断了一只脚的桌子,说道:“没有。”
而里昂则嘴里念念有数地数着堆放在一旁的空铁笼,它们被垒得很高,有三四层,同样的,被折弯的铁杆上也有枯掉的血迹。
“里面看起来还划了好几个区域。”数完之后,里昂也不知是兴奋还是遗憾地叹了口气,“速战速决……看来是没有可能啦,那就预祝我们收获颇丰吧。”
他们决定先在这不祥的设施里绕边走一圈,作为最初步的勘测。
“我想,”里昂翻起被血液和不知名的身体组织覆盖住的床垫,干掉了的血脂,黑褐色糊开一片,但明显比那些陷阱中的遗迹要新,或许是另一场惨剧的残留物,“当务之急还是得确定一个明确的称呼。”
床下面什么都没有。
他们才检查到这个房间时还颇为惊讶,因为有床和书桌之类像模像样的家具存在,房间里还用柜子做了书案工作区和休息区的隔断,而之前数个房间都只有连串的牢笼和稻草垫通铺。
但这里像模像样的床也和其余房间一样,几乎全被血水浸得看不出底色。
即使身份相对“高贵”,结局也殊途同归。
“叫什么好?我认为呢,一开始我们可以简洁一点,像是奴隶仓储间一到九号、工作休息间一到三号、上锁的密室一号二号,而这里……不如叫指挥间?”
“有什么不一样,”乔治娜将书桌的抽屉一个个打开翻找,空的、空的、空的、两包卷烟烟草、空的、空的,“反正全都死过人了,看样子是晚上动的手吧,大多数跑都没有跑,在床上就被结果了……睡前被下了什么药么?”
看来所有给奴隶买卖打下手的都被处理掉了,但如果是那样的话 布洛克又是怎么逃出来的?而且这样的惨状完全没有对他们提起,难道他明知有如此状况还心存侥幸打算在言语上蒙混过去么?
“我这边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乔治娜抽开最后一个抽屉下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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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
里昂翻完散落在地上的被子然后耸了耸肩,“我也是。修女你们呢?”
“我……”玛德兰娜从衣柜中抬起头,脸色惨白,手里捧着几件衣物,“我想你们可能想看看这个。”
她将一件大衣在书桌上,大衣胸口别了一只琥珀样貌的别针。
别针中有一颗果实存在,仔细一看那枚果实是一颗肉球,球上长数条小小的肢节和尖细的耳朵。
乔治娜刹那间感到自己的胃液涌了上来。
虽然很小,虽然发育畸形,手有三只,一条腿没有脚掌,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不可能不知道,她往常的另一样任务就是给矮妖医院的守夜,近来矮妖幼童频繁失踪,她更是连续接到去照看生产者的工作。
这是————矮妖的卵!
“嗯……”好像感觉不到另外两人的异样似的,里昂戳了两下“胸针,“在我看来这不是正常的产物,更像是某种实验得出的成果。矮妖是胎卵生产的,他们的胚胎发育本身在纯正人中就相对不太稳定,容易被药品影响,也更易于与异族混血……过去也有些可怕的例子,奴隶生意中更是难以避免。”
他抬头询问:“你们觉得呢。”
玛德兰娜别开脸,右手两指依次轻点头胸双肩,划起十字架。
“也就是说,”乔治娜捂住额头,“这里除开是存货地,还是个孵化农场。”
不知为什么,说到最后她竟然哼笑出了声。
过去,她经常在饲育院配药,不同的原料捣成粉,依照对象的体重配比。
她记得很清楚,猴子婴儿每天需要小指指甲盖那么多,三个月之后加倍,直到出货。
“母的喂黄色的,公的白色,怀孕的红色。”亚摩斯这样吩咐过她。
不是用于繁育的个体不需要性别之分,所有非种公的公猴在一岁之前都会去势,而药剂能补足他们被切去的器官的功能。
并且母猴吃了药之后也与阉猴体格无异。
除此之外,这些药物也有催熟的功能,不到两年它们就能长成合格的兵器。
去年,饲育园的矮妖都神经紧绷,据亚摩斯所说,他们那批到圣马丁岛的货务被再三嘱咐务必要使买主满意,否则就要更换药物产地。
“如果我们失去了这个买家,就必须节省成本,”亚摩斯有些阴郁地哼哼,“委员会的决定,看来没有哪位委员考虑过纯度要怎么保证这个问题。”
“哈……”笑到最后乔治娜却忍不住咬紧了牙,“搞什么……到头来,居然是同行啊!”
“真想看看她亲爱的老板纳娅蒂得知这一切的脸色”,她不禁有了这样的念头,但很快又将其抹去了。
那个人,说不定一开始就知道了,乔治娜又想起之前纳亚蒂抚摸她带回来的皮箱时轻柔的动作。
她带回来的究竟是什么……米赫尔说那里面有与矮妖骨头相同的气息。
追回的遗体吗?乔治娜已经想不起来她与那种东西共处了多少天。
而她的雇主,对她隐瞒了一切的纳亚蒂,那个人会为这皮箱里的同胞举行葬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