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网吧太过安静,简单的音调也能荡出回音,时和站在门后阴影里,透着玻璃看着前台。中央空调出风口呜呜作响,像是上了年纪。他数着声音,指尖陷进尼龙抽绳里。
类似的话半年前经常听见:
“跟他走这么近?小心他妈妈把你电话打爆!”
“怎么,我犯贱吗我要做他保镖?”
“他就是个累赘!”
…
累赘、累赘、累赘!
半年前他就像现在一样,站在原地,看着所有人从身旁绕过,受着各种各样打量的眼神,好像无坚不摧,实际千疮百孔。直到晕倒,休学。
可他现在吃了药,不会晕倒了。不会晕倒,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停猛地起身,被一个陌生面孔虚锤了一拳,又看着俞秋被椅子绊着,推开陌生面孔走过来。俞秋唇瓣开开合合,却没有声音。像一场无声的黑白电影。
她走近时,时和不自觉后退半步。倏地,脖子撞到一抹冰凉。凉感沿着颈椎骨一路往下,刺的尾椎绷紧。
左侧余光投来半片阴影,阴影说:“想回苍城我可以帮你打包行李。如果不回……就好好带。”
“我就嘴上一瓢。”自知理亏,沈停搭了搭后脑勺,扭头躲着宴云川的目光。可惜目光太灼热,他还是转了回来,“行行,我好好带。学长你可别看我了,我发毛。”
脖颈冰凉的触感被体温过得灼热,发梢贴着皮肤微微发痒。时和思绪回笼,意识到脖颈搭着的是宴云川的手,整个人僵成了一座石雕。突然,脖子上的手离开了。
没了温度,空调的温差让他抖了两抖。他下意识侧目寻找宴云川。看见宴云川两手自然揣进兜里,站在身侧没有离开的意思,又安心地把目光放回地面。
前台一亩三分之地从没有一刻这么拥挤,五个人让空气都变得稀薄。直到林朔野嘻哈上前粉饰太平。
林朔野自来熟地伸出手:“宝贝儿!终于见面啦!我是尹川,能听出我的声音吗?”
时和又攥紧了纸袋,点点头。
这声音太好认了,人也跟想象中的形象一模一样,一样的跳脱,一样的热情。他迟疑着把纸袋递出去,开场白都没说出来,纸袋夹着一声“哇塞”被接走。
“我去?!Switch限定版手柄!”
听见声音,宴云川讶异看过去。恰好俞秋说:“我的是一副降噪耳机!”他又看向时和。
原来每个人的礼物不一样吗?为什么他是纪念币?
宴云川想问,就见林朔野直接上前给时和来了个“好兄弟”的拥抱,嘴里念念有词:“爸爸!以后有我一口饭吃肯定有你一口肉!我哥要是负了你你就跟我说!我保准帮你薅他一笔抚养费!包不带心疼的!”
他扶了扶后仰的时和,又挑眉调出微信:“再说一次。”
林朔野还处于兴奋冲昏头脑的阶段,张口就喊了一声“爸”。好在他没完全昏,瞥见微信备注“姑父”,舌头及时转向,“爸!你该给我生活费了!”
说着,身后走来一道声音:“傻逼。”
沈停走到时和面前站定:“刚才,抱歉啊。”说得很随性,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和鄙夷,只有略微的不自然。
比沈停更不自然的是时和。
时和僵在原地。
无论是网吧还是面前错落站着的三个人,对于他来说都太过于陌生。明明半个月前他还在心理医院接受暴露治疗,现在竟然在网吧被左右夹击,前拥后抱。太奇怪了。
僵持之际,网吧玻璃门被推开。两个客人开门,看见门口四方鼎立的架势吓得立马关上了门。玻璃门透出两个抬头观望的影子,似乎在判断自己有没有走错路。
“行了,别站在这里当猴了。”宴云川往门外看了一眼,通宵的疲惫和这一连串的热闹让他头疼加剧。他捏着眉心,缓和稍许又对时和说:“我们先去包厢。”
时和品了品“我们”这个词,点头跟上去。
身后,沈停难以置信的声音一路从收银台响到走廊尾:“这合理吗!见面他也不认识我?”
声音杂糅着林朔野毫无诚意的安抚:“你活该!”
**
单人包厢狭窄逼仄,饶是整理的再干净,进门铺面来的压抑感依旧存在。时和贴在墙边,看着宴云川在他半臂距离调试设备有点喘不上气,但不是发病。更像是空气被掠夺的窒息。
他悄悄往门边挪,突然听见宴云川问:“鼠标习惯快一点还是慢一点?”脚下趔趄,险些踩到自己。
电脑前响起一声轻笑。
时和佯装淡定:“快一点。”
“我猜也是。”
“……”
“键盘快捷键有特殊要求吗?”
“没。”
“耳机音量呢?”
“小点声。”
“嗯。”
宴云川把耳机放在耳边测试声音,耳机线从他锁骨处下坠,搭载腕间。电脑光影沿着鼻翼一路向下,所有构图恰到好处,眨眼的每一帧都像摄影作品。时和不自觉舔了舔牙。
如果时熵在,肯定会约宴云川做模特。
也不知道时熵现在在哪……
想到时熵,时和出了会神。正想着巴黎还是纽约,思绪被椅子摩擦地板的呲拉声打断。他眨了眨眼,听见宴云川说:“好了,你试试。”
电脑已经点开了幻世录的界面,耳机线也整理成了一圈放在桌面,鼠标和键盘平行,桌边还有一罐提前准备好的可乐。
网吧来的每一个客人都能得到这样的服务吗?
时和代入了一下刚才进店的客人坐在椅子上,宴云川站在身后扶着椅子的场面,他帽檐下的眼睛闪过不满,一瞬消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情绪从何而来。
坐下后,宴云川说:“找我可以发语音,或者可以点这儿,”他弯下腰,隔着椅子操控鼠标。鼠标挪到桌面右上角,有一个网吧服务,“这里,可以呼叫网管。我在前台可以听见。”
空气一下被压缩了,窒息感再次涌上大脑。时和腿肚绷紧,魂不附体地胡乱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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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等到桌上的阴影消失时,他感觉小腿有点抽筋,还有点胃疼。
阴影离开椅子,却没有出门的意思。
不到三平米的包厢目光不管往哪放都能在余光里看见彼此。时和放在膝上的手狠狠捏紧,倏地听见身后的人问:“为什么——”
问到一半,包厢门被敲响。林朔野探了个脑袋进来:“哥,柚子让我们帮忙录个素……材。”他提溜着眼睛在两人身上开会转了三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师徒培养感情了?”
“……”
时和耳垂又烧起来了。
帽子和口罩虽能挡住大半张脸,可是挡不住耳垂的红晕,尤其在屏幕光的照射下更是无所遁形。宴云川一眼看见,他转身捞着林朔野往外走,边走边说:“下次用不好语文就说英语。”
声音慢慢被包厢门隔断。等声音彻底消失,时和瞬间松懈,捂着胃瘫在椅背上。下一秒,离开的人又折返回来,让他来不及端直。
宴云川推开门,看见时和半放松半紧张地贴着椅子不禁失笑,然后瞥见放在胃部的手,又走上前把桌上的可乐拿走,说道:“前台有胃药和温水。”
不是胃病。时和在心里说:“只是神经太紧张引起的胃疼,过一下就好了。”解释的话说不出口,最终变成两个字:“温水。”
“好。”
门关上,没过三分钟又打开。一来一回,等人再次离开的时候,时和后背沁了一身地汗。
**
走出包厢,宴云川脚步顿了顿,转向走去斜对面的双人包间。
一早上有好几个疑问悬在心头:为什么要送他纪念币、为什么时和会有躯体化现象、为什么时和好像很害怕网吧。第一个问题错过了机会,他只能找人问后面两个。
“沈停。”宴云川走进门喊了声。
沈停正在给柚子出谋划策:“既然主题是‘你眼中的世界‘,那就拍风景呗。长安拍到九绡宫,拍足每一个风景打卡地。”他带着耳机,听不见宴云川的声音。
耳机里传来柚子嫌弃的语气:“太没创意了吧!我说你好歹也是游戏系高材生,属于理科生的浪漫呢?”
沈停笑了笑:“理科生哪来的浪漫?我们只有推导。你让我给创意方案不行,让我给你编程很OK。”
语音连的YY,林朔野也能听见。听着沈停一本正经地诋毁理科生,他赶紧开麦为自己正名:“别听这傻逼瞎说!我可是分分钟能用Python画像素爱心的理科生!”
语音里传来几声嫌弃的“咦惹”。
单身感叹:“川儿,你跟被窝有什么区别?都俗!”
清絮应声说:“各有各的俗。”
“我——”林朔野还想蹦一些别的不俗的方案,突然,耳机被敲了一下。他回头,看见宴云川指了指沈停,恍然地摘下了沈停的耳机。
“你干——”沈停刚想爆两声粗,回头看见宴云川,惊讶招呼了一句:“学长?”
宴云川朝门外看了眼:“有点事想问你,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