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自掘坟墓!”
观龙寺后山,莫虚子见柳江白功法已成,却还是被自己的阵法压制,忍不住冷笑。
“我又岂会一个人来这个地方!”
观龙寺里阵法的阵眼是莫虚子,但鸿胪寺的其他道士亦在附近。昨夜那群道士顶着硕宁长公主的命令,被遣出宫墙挨家挨户搜人,他便借长公主的名义聚集那些弟子,继续帮他布阵。
“柳玄,你倾灌的内力越多,受到的反噬就越重,只怕你耗尽内力打开阵法杀掉我之前,先被反噬而死!”
莫虚子依旧被内力压得直不起身,口鼻间的血迹顺着脸滑落,黏稠又痛,但抬眸看阵法外的柳江白伤势更重,莫虚子便觉这点儿痛也算不得什么了,竟还有心思激将他倾灌更多的内力,以换早早的反噬。
“听闻那徐盈自小就两面三刀,若非是看在徐家和平安王的份上,那些人又怎会死心塌地跟着她!她选你做最后的盾,任你是伤是死也不露面救你,可见她的确如传闻一般!
“柳玄,你真要为了一个花言巧语哄你送命的人,与我陷在这种地方吗?来日就算她得了天下,自会有大把的年轻人对她趋之若鹜,她又哪会记得你!你我没有什么恩怨,不如随我跟着公主殿下,还能得个从龙之功!李家的江山,哪是那个黄毛丫头说改就能改的!你——”
嘭的一声响,莫虚子的大脑空白片刻,口中的钝痛迟钝地反应,随后剧烈地传向脑海!
被内力击中的牙齿混血掉落,口鼻更是被波及得破了个窟窿,钻心入脑的痛令莫虚子眼睛一凝,漫天的恶意伴随着含糊的叫声冲出阵法。
“给我杀了他!!!”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甫一落地,围在阵法边缘的众道士立刻拔剑冲向柳江白。
柳江白眼底红丝遍布,脸上苍白如玉,血色从他眉眼划过,沾着灰白的尘,犹如一只桀骜挣扎的凶兽!
他胸口每起伏一次,身体就难以抑制地战栗。柳江白透过变色的视野,打量将他围猎的道士,屏住了呼吸。
肺腑被自己内力反噬后,他的眼睛与呼吸就变得累赘,他要从模糊的视野里分辨剑势去向,每呼吸一次就得分神压住伤势,以免被看破状态。
虽然眼下,莫虚子已经道出了他的弱点。染血的手掌变得滑腻,不好用剑,也不好用罗雀,他只能用内力爆冲那张烦人的嘴,再催动内力一挥,最先靠近他的道士立刻化作了血雾四散。
后继的道士见状,脚步稍有迟疑,阵法中的莫虚子却不管不顾地威胁:“他已经杀红了眼,你们只有齐心杀了他才能活!”
眼前的乌龙剑的确杀红了眼,阵法中的人又有长公主的黄金令牌相挟,两难之下,一个小道士愤然转身,正色道:“明明陷我们于如此境地的是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就心有怀疑的小道们也清醒过来,剑指莫虚子,“长善师兄说得没错,你就是拿我们做替死鬼!昨夜那姑娘分明只是冲着你来的!你却只顾自己,让其他师兄弟为你挡剑!还夺舍了长意师弟!
另一个小道亦是愤愤,“可惜我们没有早点儿信他们,反而被你驱使着抓他们!现在这处境,是我们错信人的报应!”
眼看这群道士要内斗,柳江白趁机蓄力猛灌内力,阵法中的莫虚子只觉压在身上的无形力道加重,身体倏地陷入地面。
“现在,你的报应来了!”
最先开口的小道士见莫虚子被压制得毫无招架之力,立刻集结其他师兄弟散开莫虚子的阵法。
“你们这群逆徒!”阵法中的莫虚子挣扎着抬头,含血怒道。
柳江白见状也发了力,顷刻间便见那阵法缓了下来,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轰隆隆几声震动,观龙寺扑簌簌落下几斗灰,灰白的尘与血肉模糊的碎片混在一起,看得人眉宇直皱。
“疯掉的乌龙剑,战力比以往更甚啊!”后山上围观的周谦啧啧称奇,还不及多言,手臂上忽然嘎吱一声响,眨眼间,剩下被柳江白卸去的肢体接连被续上。
硕宁长公主瞥了眼微微发愣的周谦,淡淡道:“怎么?不想报仇吗?乌龙剑现在疯了,全凭着一口气吊着,你拿下他轻而易举。”
说话间,公主府的侍卫已将硕宁长公主围护在内,眼神与姿态皆是防备着周谦。
硕宁长公主见状,抬手一拂,侍卫顺从地让开一条路。
“还是说,你怕这一次也折在自己儿子手里?”
挑衅又刻薄的言语一出,周谦咬咬牙道:“殿下何必激将,微臣自当竭力!毕竟,”
他看着观龙寺中被反噬浴血的柳江白,神情微妙,“当初没能斩草除根,就是我此生最大的败笔!”
说罢,硕宁长公主略带斥责地看了他一眼,“给他留口气,引出那徐盈前,他得活着。”
周谦只得称是,活动了下手脚,便踩着屋顶向柳江白的心口袭去。
硕宁长公主上前两步,目光紧随周谦的动向,试图透过碍事的观龙寺大门看清战况。
上一次张淑被围困雾山时,张淑的软肋被她皇兄抢先捏住,她无缘将张淑收为己用。但现在,毁去她们天变者呼风唤雨的通道,活捉乌龙剑令徐盈为自己鞍前马后,她比张妍更快一步!
硕宁长公主眼底翻涌起一丝快意。
得不到张淑,得到张淑遗孤也好!
然而下一刻风起云涌,观龙寺屋顶凝聚着一道长长的龙形乌影,直接冲向观龙寺!
山脚下围观的人群纷纷惊呼。
有经验的年轻人得意道:“我就说有真龙!我们早就见过祂了!”
“你们早就见过?”挨着这人近的一男子惊道,不料身边的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响起。
“是啊!那次还是花瓣托着的!”
“比这次的温和些!”
这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说得神乎其神,久居京城的百姓忍不住道:“我们皇宫里不就有真龙么!”
话音一落,立刻有人反驳,“那不一样!宫里的是窃国者,那进观龙寺的才是真龙!祂亲口和我们说会让我们吃饱饭,不再饿肚子的!”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
围观的人见他们衣着淳朴干净,也不像是逃荒的,眉头一皱再皱,“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我们是裕州人!”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才反应过来跟裕州相连的另一个词。
裕州,雾山之变。
近日也的确有传言说雾山下来了一条真龙,他们还以为是谣传。毕竟雾山之变死掉的那位能改天换地的人物,至今都令他们惊叹!
观龙寺被这股风冲得几乎坍塌,随即一道惊雷劈下,与柳江白陷入酣战的周谦下意识胆寒,身体不自觉战栗。
曾经被雷火劈中三次的惊骇袭来,与传闻中所说的劈中屋顶不同,他是实实在在被雷火劈中了衣角,三次。
他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也是三次。
身体里的恐惧比强撑的勇气先到来,周谦咽了咽口水,提剑的手腕却依旧使不上力。
他知道那一次是张淑在装神弄鬼,除了她,没有人会因为单纯看不惯他而如此戏弄,也无人能做到那一步。
张淑!
他咬牙切齿地低喝一声,将全部力气注入发软的手腕。
他不会再被一个死人吓到!
周谦抬头举剑,四周的小道士不由得转移视,只见原本酣战的柳江白发愣,周谦的低喝也陡然停止。
本能的畏惧令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一瞬间噤若寒蝉,修为低微的小道士们吓得松开了手里的剑,连阵法中挣扎着恨声大骂的莫虚子也哑了声。
比阵法的压迫感还要强烈的,是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杀意,强势而浓烈地覆盖过来。仅仅是对视一眼,便觉血液倒灌,寒意直冲天灵盖。
柳江白充血的眼睛轻颤,亦是被这股杀意激得一哆嗦。但熟悉的气息笼下,他很快调整好了攻势,背对着那模糊不清的乌影,无形的内力化剑,如花绽放般散开。
本就被杀意震慑的众人见柳江白这副模样,也猜到了来的是谁,却依旧不敢贸然动手。
只见那龙形乌影里,一双酷似张淑的眼睛陡然出现,随之而来的一管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噤声中。
所有人还来不及看清眼睛下的面容,黑漆漆的管口突然迸发出两道闷响。随后,道士们扭转破坏许久的阵法陡然散去,那本就垂死挣扎的莫虚子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道男声从乌影里低低传来:“死透了,剩下的道士交给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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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那道男声的,是冰冷而厌恶的女声:“造谣的死这么痛快,真是便宜他了。”
乌影散去,清瘦的青年先出现,一众小道士见了来人,下意识喊道:“长善师兄?你没死?”
可视线一转,张善背后出现的徐盈又令他们再次噤声。
昨夜鸿胪寺,徐盈将莫虚子玩于股掌的场景并不远。
徐盈转了转手上的枪,桃花眼里的冷意在转身的刹那凝结,定格在柳江白的身上。
柳江白应该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却依旧背对着。他脚下的血色像从深渊攀爬上来的花,每一株都连着他的供养。
是正面伤得更重,才不想转过来吗?
徐盈径直踩碎那些花,向柳江白靠近。
察觉到下一个要对付的是自己,周谦眼神一变,立刻转身向外一跃!
比起张淑,这个张淑之女更不像会讲道理的样子!他还是先保命要紧!
然而他才提气要跃,右腿砰的一下被什么打中,整个身体来不及调整重新逃命的姿势,胸口再次被打穿。
两次打穿他躯体的东西不一样。周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嵌进了右腿,打中肺腑的那一下却是空落落的,强劲的内力一穿而过。
他迟钝地低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软倒在地,粘稠的血顺着伤口漫开。
他惶恐地想堵住不断涌出的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鞋。
他在昨夜宫宴上见过那双鞋,是坐在他对面相看两厌的儿子。
周谦缓缓抬头,看见昨夜还意气风发打伤自己的柳江白,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你昨夜是、是故意受伤的!”
他断断续续吐出这句话,血水紧接着涌出口齿。
两次,柳江白伤了他两次。
第一次是收了力道,故意受伤,来摆脱今日的不在场嫌疑。但长公主更胜一筹,柳江白出现在观龙寺的消息,早已随着公主逃离宫城泄露。
第二次,柳江白化内力为弹丸,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肺,是冲着他的命去的。
“你、你竟然要为了她,弑父吗?”
周谦见他不说话,终于用上了感情。
“我虽不喜你,可你到底是我的、我的……”
头骨碎裂的声响打断话语。
柳江白收回放在他头顶上的血手,嗓音沙哑:“我姓柳,我是柳家的人。”
但周谦已然听不见了。
柳江白直起身,身体微微晃了晃。解决完私仇,剩下的就是替徐盈扫清其他障碍。
他背着身咽下喉中腥甜,“长……”
开口的瞬间就被塞了颗药,喉管本能吞咽,继而是短暂的咳嗽。
柳江白被这猝不及防的药丸打断话语,弯腰猛咳,垂下的左手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
徐盈给他把脉瞧了瞧,又在他身上的几处穴道点了几下止血。
“余毒清干净了,剑法练成了,仇也报了,睡会儿吧!”徐盈轻声道。
哪知咳得死去活来的柳江白闻言,转身猛抬头,咳红的脸上挂着不安,手指急急要抓着徐盈的衣袖,又因满手血而无措地放下。
“别!我还能……”
“我不走。”徐盈单手捧着他的脸,见他充血的眼中微颤,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徐盈动容道,“我不走。说好的,你不弃我,我不弃你。你先睡会儿,等我把事情解决完,你睁开眼,就是我的禁军大统领了。”
不安的眉宇这才放松,柳江白拱了拱她的手心,如浪翻涌的疲倦扑来,将他的身体重重压倒。
徐盈揽着扑在她怀中睡去的柳江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侧脸对已经被收服了一众小道和张善交代了一句。
“别从大门口出去,小心碎成肉沫。”
说罢,她腾出揽着柳江白的一只手,对着虚空一抓,本该在后山准备逃命的硕宁长公主等人,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徐盈不等公主府的侍卫上前护主,换手拿枪的瞬间,已经扣动了扳机,子弹直直穿透每一个侍卫的眉心。
超越他们所见的速度与兵器快刀斩乱麻,道士们下意识站在了张善背后,回过神来的硕宁长公主迟钝地抬头,却听那冷酷无情的女声落下。
“该你了,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