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纪白薇手里顺着纪恩一小揪头发，在编辫子。
纪恩低垂着眼眸，任她摆弄：“怎么了，姐姐。”
“没什么，只是恩恩这么聪明，”纪白薇说着编头发的手顿了顿。
“想问问恩恩觉得人应不应该完美。”
纪恩听着她的话，抬起头，白皙细腻的下巴轻轻蹭了蹭纪白薇的掌心。
“哎呀，恩恩，别乱动，头发都乱啦。“纪白薇笑着把她的脑袋摆回原处，轻轻拍了拍。
“好了好了，编好了，”纪白薇说着抬起纪恩的下巴仔细端详，随即满意地点点头，“我们恩恩真漂亮。”
她说完这句话，房间里温馨的灯光一瞬间变成了医院那永远透着冷意的白炽灯，纪白薇一双手也一点点变得苍白，慢慢泛起死灰色。
纪恩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又来了。
哪怕是在梦里，美好的时光能再长一点该有多好。
“恩恩，好痛。”
“恩恩，我真的好痛苦，你救救姐姐好不好？”
“好不好？”
痛苦的尖叫声不断回响，像是恶鬼，要把人拖进地狱，纪恩从床上惊坐起来。
她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晨曦还未露出头，窗外一片雾沉沉的黑。
纪恩沿着过道的黑暗慢慢走到书房，打开灯。
她一一浏览着书桌上的有关遇安医药公司的资料，而关于可能竞争对手的那一叠，最上面摆放着的最有竞争力的对手赫然是沈康医药集团——沈云廷。
这个姐姐纪白薇的前男友。
良久，纪恩看完所有的资料，微微仰起头，好看的天鹅颈露出脆弱的弧度。
姐姐，我不需要完美，你也是。
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大雨，一下一下随着时间打落在地上，带着烦闷，又像是时钟的鼓点。
下午四点半，遇安医药公司转让拍卖会现场，雨仍然下个不停，落着拍卖行建筑上，人心躁动。
“小姐，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前台小姐姐接过纪恩的身份证扫描:“由于您是新客人，需要先缴纳100万保证金哦。”
纪恩把卡递给她，前台小姐姐接过刷卡，一套手续弄下来，她把号码牌递给纪恩。
“您的号码牌请拿好。”
号码牌上显示着数字——22，拿着号码牌，纪恩走进拍卖厅。
此时参加遇安医药转让拍卖会的人员差不多已经到齐了，有群中有人小声接耳，猜测着今天谁能成功拍下遇安医药。
纪恩坐在了倒数第二排，她划着手机，上面显示银行卡剩余余额——整好10亿多个零头。
拍卖厅穹顶垂下的水晶吊灯投射出的光线照亮在人群拥簇下正走进大门的身影上。
“沈总，怎么还亲自来了？”
沈云廷笑了笑，客气回道:“易总客气了，这么多年交情了，我当然应该亲自来捧个场。”
见鬼的交情。
遇安医药公司总裁易总，听到他这话，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唇。
沈康医药集团和遇安医药算是半个对头关系，不知道想收购遇安医药多久了，如今正是逮着机会，势在必得。
易总扯了扯嘴角:“沈总请，我带你去包厢上入座。”
他们说着，正从纪恩旁边经过，话刚好落到了纪恩耳朵里。
纪恩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抬起头，眼眸沉沉地看着这个被称呼为沈总的人。
一瞬间的第三感是那么的强烈。
沈云廷，纪恩喃喃低语念出这个名字。
虽然纪恩和姐姐纪白薇从外貌上粗看天差地别，一个像她们已经过世的奶奶，一个像她们妈妈，但是如果是足够熟悉她们其中一方的人，是能从她们的外貌上看出相似性的。
走到拐角处的沈云廷察觉到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回头往后望。
纪恩重新低垂下眼帘，敛了神情。
沈云廷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沈成药业回过头，错觉吧，他想。
随着沈云廷入坐，时间刚好到达五点，身着雅致大方礼裙的拍卖师带着礼貌的微笑着走上台。
“欢迎大家莅临遇安医药公司转让拍卖，遇安医药公司设备科技完善，研究数据丰富，人力资源强大，市场预估价8亿到9亿之间。起拍价——5亿!”
纪恩没先动，旁边有人举牌。
拍卖师声音清脆响亮:“感谢56号，5.5亿!”
“接下来6亿，谢谢。”
“6.5亿。”
又一个人举牌:“6.7亿。谢谢”
“6.8亿。”
一个接着一个举牌，价格在磨磨蹭蹭的往上涨。突然一号包厢有人举牌。
拍卖师脆亮的声音带着喜悦:“感谢1号8亿!”
大厅里的众人哗然了一下，拍卖代理们打着电话，询问自家总裁要不要再加价。
纪恩举牌。
“接下来22号的8.1亿，谢谢!”
有人咬咬牙，接着举牌，直接加价到——
拍卖师洪亮的声音带着惊喜又响起:“谢谢29号的8.5亿。”
一号包厢再次举牌。
“8.6亿，谢谢!”
举出8.5亿的人面色难看了点，又举牌。
“8.7亿!谢谢。”
“我们阶梯对等，”拍卖师的声音传遍全场，“接下来调小阶梯。”
“每次可以只加一百万。”
“谢谢，92号的8.71亿。”马上有人举牌。
“8.73亿，谢谢。”
“不加了吗？每次只需要加一百万了。”拍卖师笑着问。
1号包厢又举牌。
“谢谢1号的9亿。”
拍卖师微笑着道:“还有人加价吗？”
“没人了吗？好——”
纪恩看着手机上银行卡的余额，默默想这次算是倾家荡产了，她举牌。
拍卖师声调上扬，止不住的惊讶:“22号的10亿!谢谢。”
全场不可思议的哗然后安静，旁边的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投向纪恩。
拍卖师敲响第一声锤:“10亿一次!”
坐在一号包厢的沈云廷皱了皱眉，视线往下，寻找那个举出十亿的人。
拍卖师敲响第二声锤:“10亿两次!”
女人低垂地神情，沈云廷看不清她的面容。
“10亿三次!”拍卖师清亮的敲锤声回荡在整个拍卖厅，伴随着她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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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恭喜22号!”
纪恩收集了众多遇安医药公司的资料，10亿这个价钱，不算赚，但是研究资料昂贵，她也不算亏。
易总听着这最后成拍价，大喜过望，比他预想的还要高而且不是落在了沈氏手上。他看不上沈康医药集团的管理模式，哪怕价格低一点，他都愿意转让给沈氏以外的人。
“走我们去见见这个22号。”
＊＊＊
纪恩去后厅交钱，签字，看着银行卡余额从10亿变成了只剩下一个零头。
久违了，纪恩有点心痛。
“您便是22号了吧？”易总看着这个过分年轻貌美的女性，愣愣地看了好一会才出声，“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您好，纪恩。”纪恩抬眸看向他，介绍自己。
“我是遇安医药的总裁，”易总这才想起来他还没有指明自己的身份。
他把他已经签好字的手续合同交给纪恩，看着纪恩在上面签下的名字，没忍住问道:“纪小姐，怎么出如此高价拍下遇安医药？”
纪恩眼睫动了动，她心里笑了笑。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为什么偏偏纪白薇会患上胰腺癌，为什么痛苦如影随形。
“签好了，易总。”纪恩把所有的合同分出一份递给他。
“好的。”易总知道自己的问题冒昧了。
“纪小姐，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事，您可以联系我。”
“谢谢您。”
一号包厢里，沈云廷心情糟糕，本以为手到擒来的遇安医药如今却落入他手，他前面还有一个人在喋喋不休。
王堂讨好地看着沈云廷:“沈总，明天顾市长寿宴的邀请函，沈成药业真的需要一份。”
沈云廷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顾市长寿宴的邀请函是大白菜吗？你需要就有？
“需要就去想办法。”沈云廷没什么好气地说道，在这跟他发牢骚有什么用？
王堂知道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闭了嘴。
他离开拍卖行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一愣。
纪恩？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拒绝沈成药业以后就转而投了遇安医药，今天刚好跟着自家老板来参加拍卖会？
一个维持不下去的破烂公司，真是越来越往低处走。
“纪恩。”他沉沉出声叫住女人的名字。
纪恩不解的目光望向他。
王堂看着女人透彻而漂亮的狐狸眼，忽然觉得或许当初纪恩面试的时候，是自己的话不太恰当，毕竟还有其他三位面试官，当着别人的面提那种事，确实有点侮辱人。
他说道:“你现在后悔了的话，想进沈成药业还来的及。”
王堂顿了顿想继续补充，不用陪我睡觉也可以，但是他回过神来，又觉得这句话有失他的面子，憋了一会，没说出口。
纪恩:“……”
她沉默了几秒，收回视线。
手机上传来打车软件的消息提示，显示为纪恩传唤来的全自动驾驶汽车已到达指定地点，请及时上车。
纪恩往定位地点一看，便找到了那辆汽车，她转身，往那里走去。
“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