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廊腰缦回,两道身影一前一后。
燕王府是从前朝世家大族的宅子改建而来,花木葱茏,移步换景。
但当下苏折檀没时间欣赏燕王府的景致。
凌铎腿长,走得又快,一步赶得上苏折檀两步。
起初他还听得到身边女郎发间钗环泠泠作响。
慢慢地,余光里那道朱红色身影越来越后,越来越边缘,直至消失不见了。
凌铎停下脚步,回头去看,苏折檀停在几步开外的地方,长裙曳地。
他从苏折檀暗暗鼓腮的面部表情能看出来,她心情不佳。
为什么不高兴?
凌铎不解。
凌铎的视线从首饰、妆容和衣着移过。
无可挑剔。
他的新婚妻子是位娉婷婀娜的女郎,连鼓腮抿唇的表情都很可爱。
凌铎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刚要开口,倏地意识到了原因——苏折檀要追上他得小跑着,从他们的住处到燕王妃那,距离不算近,累出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凌铎向她伸出手:“我背你。”
女郎愕然地睁大眼睛,红唇微动,还在思考他这三个字的含义。
“不要。”
凌铎干脆利落地放下手。
女郎黛眉轻颦,看起来更不高兴了。
附近时不时就有下人经过,注意到站在廊下的两人,都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两眼。
凌铎没听清她嘀咕了什么,苏折檀已经重新迈开步子。
这次凌铎放缓了速度,苏折檀与他并肩,能嗅到发间幽幽香气,又勾起他方才那一幕的回忆。
正是觉得尴尬,不知如何开口,索性不提。
也许苏折檀也是这般想法,才会两人都一声不吭。
-
花厅内,燕王妃给凌钧理了理衣领。
“等会儿可不许乱说话。”
凌钧点头:“我知道的。”
他一早上被爹娘和兄长分别提醒过,不许热情过剩吓着他嫂嫂。
但家里多了个新成员这件事,又实在让他好奇。
周似锦对这桩婚事很满意,除了凌家在洛阳地位不凡,最重要的是人口不多。
凌家只有燕王这一房在洛阳,其他堂亲表亲都在河州凉州,没有妯娌间的人情需要应付。
周似锦说起此时,苏折檀还没什么感觉。
等到她接过女使递来的茶盏,给婆母敬茶时,忽然理解了周似锦的用意。
燕王妃不爱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废话,接过茶盏,轻抿一口,仪式就算结束了。
苏折檀抬头,看清了燕王夫妇的模样。
如凌铎所说,燕王看着不苟言笑,五官轮廓与凌铎有七八分相似,身上带着久经沙场的冷肃感。
相比之下,燕王妃要和善许多,凌铎的眉眼与燕王妃更像,笑起来弯弯的桃花眼。
“嫂嫂好!”
苏折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凌铎扶住她的肩膀。
苏折檀很快就将面前这张笑容灿烂的脸,和漱玉口中的“小郎君”对上号。
他在洛阳长大,被燕王妃亲自带着教养,与凌铎性格几乎相反。
“别吓唬人。”
凌钧被兄长拎走。
燕王妃留他们用饭,女使搬来两张椅子,说不上是不是故意的,挨得很近。
凌铎看了眼苏折檀,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
燕王府吃饭规矩不多,有凌钧在,气氛称得上融洽。
苏折檀的心思不在吃饭上,没什么胃口。
待嫁时候,潘夫人教她要注意丈夫的喜好,给他夹菜舀汤。
她观察了凌铎夹菜的顺序,雨露均沾,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偏爱的。
“不合口味?”
苏折檀回过神,面前碗里多了块羊脯。
凌铎刚搁下筷子。
“没、没有,很好吃。”苏折檀咬了一口,有些郁闷。
怎么变成他给自己夹菜了……
燕王妃拍了拍丈夫的手,示意他看小两口说悄悄话。
燕王午后还有要事,吃完就出门了。
燕王妃让女使上了消暑的饮子,一边喝一边与苏折檀聊天。
“别觉得他吓人,其实耳根子不要太软。”燕王妃说起丈夫,“就是不爱说话。”
虽然苏折檀拘谨并不是因为燕王,但他确实也要占一小部分原因。
他一走,苏折檀的呼吸都敢大声些了。
“启明就是随了他爹的性子。”燕王妃道,“小小年纪就爱跟在他爹身边,研究排兵布阵,能自己上马了就要跟着去,不让去还闹绝食。”
凌铎开口:“母亲。”
他弟弟很没眼色地“哇”了一声:“没想到兄长以前还有这种事。”
燕王妃却弹了他脑门:“不让你去也是应该的,刀剑无眼。就羡慕你爹和你兄长有军功在身,在外威风,也不瞧瞧你兄长受过多少伤。”
凌铎被母亲揭底,余光瞥到苏折檀弯起的眉眼,捧着杯子听得认真。
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到了凌钧午休的时候,嬷嬷来接他回去,苏折檀和凌铎也顺势告辞。
有位上了年纪的妇人捧着木托盘,候在花厅门口。
木托盘里摆着些绣了花样的绫罗绸缎,苏折檀下意识放慢脚步,仔细看了几眼。
妇人没见过她,瞧着眼生,但看衣着打扮又不像王府里的女官或是女使。
再看看不远处的世子,妇人联想她的身份,莫不是刚进门的世子夫人?
“这些是……”
妇人道:“等下要呈给王妃过目的绣花样子。”
“我能看看吗?”苏折檀问。
妇人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客气,忙不迭将木托盘往前送了些。
苏折檀将布料都翻看了一遍,各个布料上面的图案都不同,大多是些吉祥讨喜的纹样。
妇人气馁:“王妃看了几次都不满意,绣娘们改了又改,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行。”
-
女使们撤下碗筷,禀报绣坊的人来了。
令燕王妃诧异的是,妇人身边还跟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几道目光都在她身上,苏折檀轻轻垂下头。
“我对刺绣稍有研究,或许……能为母亲分忧。”
燕王不爱掺和朝堂事,但燕王府并非只有虚衔。
天子继位后,将一些被抄家的世族官员私产给了燕王府,其中的收益大多拿来充作军饷。
这也是为何凌家在洛阳并无根基,但能几年内在洛阳站稳脚跟,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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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轻视。
绣娘们手艺精细,却对纹样设计不精通。
像“凤穿牡丹”“喜上眉梢”“和合如意”这样的纹样,洛阳城的铺子里随处可见。燕王妃过些日子就要去赴宴,重新设计自然是来不及了,苏折檀的办法用多色丝线一层一层、由浅到深的绣上去,只是一片花瓣就绣出了由粉到白的效果。
妇人瞪大眼睛:“世子夫人好巧思!”
女官拿给燕王妃看,她满意地颔首:“瞧着比先前灵动多了。”
苏折檀耳根发烫。
“就照着世子夫人的意思去办吧。”燕王妃吩咐了绣坊妇人,转头又问苏折檀,“我原先只当你同那些闺阁小姐一样打发时间用,原来这样厉害。”
“母亲也没说错,平时就是打发时间用的……”苏折檀赧然。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不能外出,无意中翻到了周似锦的绣筐,用来度过无聊的养病时间。
后来周似锦和苏时清吵架时,她不敢插话,只能躲在自己屋子里绣花,才能忽略外面的声音。
久而久之,就成了她平心静气的一种方式。
她没将实话全盘托出。
“好孩子。”燕王妃拉着她的手,“我知道你孤身嫁过来,心里没底,但既然成了一家人,你也不必拘束。若是启明待你不好,你尽管告诉我,一定给你出气。”
-
正是午后日头最烈的时候,凌铎倚在门口,等着他的新婚妻子。
苏折檀刚在门口和那妇人聊了几句,突然就说要跟她一块儿去找燕王妃,让凌铎先回去。
这会儿进去了半个多时辰。
凌铎从影子估算了时间。
也不知道有什么话要说这么久。
他听到了脚步声,很快苏折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女郎的肌肤在日光下愈发得白皙通透,在看到他时,面上还未散去的笑意转为惊讶。
“世子怎么还在?”苏折檀疑惑,“方才世子不是答应了先回去吗?”
方才她明明跟凌铎说了,让凌铎不要等她,先回去休息呀。
凌铎不置可否:“怕你迷路。”
苏折檀轻轻歪头。
“王府很大,你初来乍到认不得路。”
来得路上,她心不在焉,十有八-九是没在看路的。
她可以拜托王府下人们给她带路的。
苏折檀心想。
但凌铎愿意等她,苏折檀还是道了谢。
她比吃饭时看起来开心许多。
凌铎不知道她在里面和母亲聊了什么,最直接的感受是苏折檀的步子都轻快起来。
看起来心情很好。
脚下一滑,苏折檀打了个趔趄,被裙摆绊倒之前,凌铎拉住了她的胳膊。
猝不及防被拉到凌铎怀里,鼻尖撞上他的胸口。
苏折檀疼得皱眉。
凌铎望向她打滑的地方,是一处台阶,背阴处长了少许青苔。
“没扭到吧?”凌铎问。
“……没有。”
听着语气,好像又低落了。
怀里的女郎仰起脸,眸中含着淡淡的水雾,略显委屈地咬了下唇。
他盯着她唇上齿痕看了片刻。
凌铎错开视线。
女郎的心思,果真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