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里间卧室的门大敞着，暖黄的光自床头晕染开来，给整个房间蒙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宽敞柔软的大床上，娇艳的玫瑰花瓣层层叠叠地散落，肆意又张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玫瑰花香，与灯光交织出一种极致缱绻的氛围。
夏漾紧张地按住手腕，这才想起电子手表被霍司明摔碎了。指甲不自觉地深深陷进腕骨，脉搏在指端一下又一下沉沉地跳动，仿佛在敲响着紧张的鼓点。
张云扬的目光掠过她，视线同样落在卧室的大床上。
他迈步走进卧室，出来时，左手握着一瓶红酒，右手提着一双没拆封的拖鞋，手一松，拖鞋落进她怀里，他开始在房间里翻腾：“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夏漾踩掉高跟鞋，换上拖鞋。
“凭你手里的资源，完全可以在北城另起炉灶，估计不出两年，就能挤掉Xseed。”张云扬从柜子里找出两个高脚杯。
夏漾闻言，并未立刻作答。另起炉灶？不不不，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她现在满心只想拿到钱，带着母亲远走国外，装了这么多年孙子，她早就受够了。
舌尖抵住上颚，出国的计划在喉间滚了三滚，最后化作绵软的敷衍：“暂时还没什么打算，想趁着这段时间先休息一阵。”
“啵”的一声，酒塞脱离瓶口，清脆的声响在略显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乔家那个小女儿，学的是服装设计，刚从国外回来，一心想着要做国内最权威的男性时尚杂志，你们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算了吧，懒得再装，”话一出口，才意识到有些不妥，忙不迭地找补，“人家毕竟是从国外回来的，看不上我们这种小门小户。”
红酒注入水晶杯的声响格外清晰，张云扬脱掉西装外套，腰线在黑色西裤收束处绷出锋利折角，肌肉的轮廓在袖箍的束缚下若隐若现。他抬手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
他微微垂眸，修长的手指轻轻晃着酒杯，暗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勾出缠绵的弧线。
“过来，陪我喝一杯。”应酬了一天，他此刻只觉浑身疲惫，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沙哑，莫名地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夏漾接过酒杯，拘谨地在沙发另一侧坐下，她觉得张云扬在勾引她，但她没有证据。她努力告诉自己清醒点，不要妄想有一天变凤凰，老老实实的做一只自由的麻雀不好吗？
水晶杯沿抵住下唇，红色的酒液沿着唇缝渗入，一缕沉木香猝不及防地钻进她的鼻腔，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张云扬的指尖擦过她后颈。
夏漾浑身猛地一颤，手中的酒杯也跟着晃动几下，几滴酒液顺着下颌滚落。
“别动。”张云扬轻斥，声音低沉温柔，手指熟练地扣好项链的搭扣，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垂，轻微的触碰如同羽毛拂过，“背上的文身，有什么寓意吗？”
“没什么寓意，就是觉着挺酷的。”夏漾全身紧绷，一动不敢动，两人的距离近到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是吗？”张云扬垂眸看她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垂，突生出一种想要咬上去的冲动。
他扯起嘴角，不紧不慢地坐回原来的位置，神色自若，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这是......”夏漾低头去看，吊坠上，一个左手持弓右手持剑的女神优雅地坐在一轮新月之上。
“阿尔忒弥斯，月亮女神。”张云扬凝视着她的脸。
夏漾的指尖轻轻划过吊坠上细腻的线条。
“希腊神话中的狩猎女神，被她看中的猎物，绝无可能逃脱。”他看着夏漾唇角残留的酒渍，伸出手。
夏漾见状，忙不迭地放下酒杯，顺势起身，避开张云扬的手，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小张总，那个，我，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慌乱间，她的脚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向前扑去。
“小心！”张云扬惊呼一声，身体前倾去扶她。
“没事，没事。”夏漾顾不得手腕上的疼，迅速爬起来，裙摆像是彗星的落尾，直直撞向洗手间的门。
脊背靠在冰凉的瓷砖上，凉意瞬间传遍全身，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些。
镜中映出她泛着潮红的脸，锁骨处吊坠随着呼吸起伏，女神的剑尖正抵在颈动脉的位置。
她拧开龙头掬水泼脸，冷水顺着下巴滴落在领口，瞬间在礼服上洇出一片透明的水痕。
门外，张云扬的脚步声停在磨砂玻璃门前，她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门把手微微转动。
"啪嗒"，终究没有按下。
半小时后，门外传来规律的指节叩击声。
坐在浴缸边专心抠瓷砖缝的夏漾一个激灵，自知不能再躲。她深吸一口气，扯平裙摆褶皱，动作有些迟缓地掀开一条门缝。
门外，是一个双手捧着盒子的服务生。
夏漾接过丝绒盒子，服务生退后半步：“小张总特意吩咐把休息室套间留给您休息，会所有山地温泉，还有专业的美容师和中医调理师，免费的。”
夏漾被她最后三个字刺得眼尾泛起薄红：“给我叫辆出租车！”
“愿意为您服务，”服务生欠身回答，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会所有专属司机，但您如果执意要叫出租车，我们也愿意为您提供叫车服务。”
“叫司机候着，我现在就走。”她“砰”的一声关上门，指甲用力，把手上立刻多出一枚月牙形的压痕。
盒子里，除了她的披肩，还有一件羊绒大衣和一双白色短靴，最底下还压着紫檀木手串——是方才酒会上张云扬戴着的那串。
她拿起披肩裹在身上，又顺手扯下锁骨间的月神项链放进盒子，重新换上她来时的高跟鞋，七寸的细跟踩进地毯里，发出闷响。
夏漾推开门，就见崔宁宁正风风火火地忙着收拾行李。
四个巨大的行李箱几乎占据整个客厅的空间，她只能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跳进沙发里。
见她回来，崔宁宁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进卧室取了个盒子递给她：“我要去海市一段时间，这个给你。”
“什么啊？”
“电子手表，你那块不是丢了吗，刚上市，我花了高价抢回来的。”崔宁宁继续收拾行李。
夏漾没敢告诉她手表是被霍司明砸坏的：“宁宁，爱死你了。”
崔宁宁直起腰，一脸关切地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宴会很无聊？”
“嗯，无聊，”夏漾进卧室换衣服，“宴会是张二爷给小张总攒的相亲宴，他可能是不太满意，就拉我去做挡箭牌。”她换上一套保暖的棉睡衣出来，顺手抄起一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你的麻烦解决了？”崔宁宁叉着腰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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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算吧，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讲出来的，”她躺进沙发里，望着头顶的水晶灯，“不过尝试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滋味，也挺好。”
“什么月？水中月吧？醒醒吧！狐狸是不会让兔子占了便宜的，即便让你占了便宜，也是暂时的，早晚有一天会从你身上加倍收回来。”崔宁宁感慨道。
“知道啦人生大师，我又不是小姑娘，没那么蠢，”夏漾偏头看她，“你这急急忙忙的收拾什么？”
“M的，别提了，原本定好的拍摄场地今天下午突然变卦，宁可赔违约金也拒绝我们入场。之前一直合作的摄影基地也都没有空档，我只能舍近求远，带着团队去海市。”
“这临时调换地点就要重新协调摄影师和模特的时间，多出来的路费不提，就怕耽误时间来不及交成片，影响杂志的信誉，真是的，现在的人，太不靠谱了。”崔宁宁继续抱怨。
“收拾得差不多了，那个手表有app，能实时监测你的数据，我已经在我手机上绑定好了。”崔宁宁开口。
“什么？”夏漾大惊小怪，“你这不是在监控我吗？”
“对啊，就是监控你。”崔宁宁白了她一眼。
门铃响，崔宁宁开门。
“行了！”崔宁宁吩咐来人把箱子推到电梯上，声音清脆响亮，“我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抱抱。”夏漾张开双臂撒娇。
“滚！”崔宁宁低骂一声，嘴角却微微上扬。
门轻轻合上，夏漾提着的嘴角突然一松，只剩自己了。她曲起双腿，抓起沙发上的鳄鱼纹抱枕按在胃部，一声叹息闷进皮革的纹路里。
这一觉，夏漾直接睡到天亮，手机嗡嗡地震动，她迷迷糊糊地划到接听键：“喂？”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夏漾，我妈住院了，她一直跟我念叨你，你能，过来看看她吗？”霍司明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
“阿姨怎么了？”夏漾瞬间清醒，从床上坐起。
“从楼梯上摔下来，腿骨骨折，”霍司明压低声音，“我们的事，我爸妈还不知道，你，你能不能，先不要说。”
“医院地址发给我。”
医院走廊过道，夏漾拎着水果，消毒水混合着碘酒的气味钻进鼻腔。
医生办公室的门突然泄出一线光，林煦手里拿着报告一边道谢一边倒退着撞进夏漾的视线。
“林煦？”夏漾先认出他。
“你？”林煦的喉结不安地滚动两下，但很快又恢复散漫的神情，顺势倚在墙上，“明天再不来，耳钉就是我的了。”
夏漾本还想寒暄几句问他怎么在医院，是受伤了还是看朋友，见他这么吊儿郎当，立刻没了关心他的心思：“付款码。”
“我没带耳钉。”手不自觉地摸进裤带，指尖传来尖锐的刺痛，他在撒谎。
“我先付给你。”夏漾坚持。
“漾漾，”霍司明从身后过来，指尖擦过她后颈，覆上她的肩头，举止亲昵，看向林煦的眼神却带着警惕，“是你？”
夏漾想甩开他，眼角却瞥见霍父从门里探出头，立刻停下动作。
“走吧。”霍司明捏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转身往病房走，进门前，又冷冷地朝林煦瞥了一眼。
林煦倚着墙慢慢蜷起手指，任耳钉棱角刺入掌心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