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烽火骤起。
关雁门领着那队人从角门处疾驰而出,未至门口,却与另一行人狭路相逢。
坐于队首马背上的,是个让关雁门觉得很眼熟的人——章云烽带众人进京那日,在京郊等他们的禁军副指挥使,王如松。
她将短刀收回袖中,细细回忆了一下杜含溪在来之前,与自己讲过的京中局势,心里疑窦丛生。
按照杜含溪同她说的,王家前些日子与大皇子结了姻亲,但禁军副统领现在正在二皇子的指使之下,围攻内城,行欲逼宫,所以在现在这个要紧关头,这位王家的禁军副指挥使究竟是何立场?又怎么会卡着这个点,出现在如此敏感的进城角门边?
她尚未理出头绪,王如松已至近前。
他一勒马缰,截住众人去路,而后从袖中取出一方令牌,朝关雁门一亮,厉喝一声:“站住!”
关雁门心中一紧,面上毫无波澜,勒马止步,不动声色地给身侧长疤递了个眼神。
长疤会意,驱动马匹,往前半步,迎上王如松审视的目光。
王如松的视线扫过北疆一众士兵,在关雁门脸上倏然一停。
他盯着关雁门看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关雁门泰然自若,目光沉静,毫无惧色地回视,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两人对视片刻,各自收回视线。
“怪了,”王如松暗想,“这人在队中排得如此靠前,我怎么却觉得如此眼生?”
疑虑一闪而过,他估摸着此人看着年纪不大,想必不会是很重要的任务,加上他也有要紧事情要办,就暂时先将此事抛到脑后,没有深入细想。
王如松转向正持缰立马,立于关雁门身侧的长疤,手按在腰侧刀柄之上,笑问:“杜兄,我原还去镇北侯府找你呢,管事的说你一早就出门了,不料却在这里遇到了,真是好巧。”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长疤身后众人,好奇问:“你这是从哪来的,又是要带着人去哪里啊?”
长疤反问:“王兄又是要带人去往何处?”
王如松一指城内,长叹一口气:“看样子,杜兄是刚从内城墙边经过,那现在宫中动静如此之大,想必已经乱作一团,各种原由,杜兄是否知晓?”
长疤虽没有章云烽和关雁门那样睁着眼睛胡扯,把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本领,却也记得来之前,关雁门叮嘱他的,若是遇到突发情况,有人试探他是否知道宫中情况,一概咬死说不知。
于是长疤眼睛也不眨,干脆利落地一摇头:“不知。”
王如松再次一叹:“看来杜兄在北疆从军多年,消息不灵通啊——倒也无碍,愚弟可大致讲与你听。”
长疤微微颔首。
“昨夜宫中,伺候圣上多年的大太监被人杀了,在那之后,殿前司异动,一队禁军随即在副统领的带领之下,候于内城角门之外。”王如松简单概括了一下昨夜宫里发生的事,说话时,视线也一直落在长疤脸上,试探着他的反应。
长疤点了点头,一副对京中暗涌丝毫不知的耿直模样:“然后呢?”
“然后?”王如松挑眉,打量了长疤一会儿,嗤笑一声,“杜兄,你是真不知道这些事儿是什么意思,还是假的不知道?”
长疤淡然回视。
他在北疆呆了多年,虽没生出一副活泛心思,却也学会了怎么装样子,这样一演,竟也有七八分的真,真的骗过了此时心中正焦躁,分不出精力细想他反应的王如松。
王如松觉得他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也收起了脸上笑意,沉着脸道:“二皇子谋反,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跑不掉了。”
他抬手指了指刀剑嗡鸣声不绝于耳的内城墙中:“现在二皇子手下那批禁军已经杀进了宫中,宫中守卫大多被他暗中策反,想必现在已经要到太和殿前了吧。”
长疤听他说了这么一长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复才合适,心里很是焦急,又不敢给关雁门递眼神,大脑疯狂旋转,但始终一片空白。
他徒然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讪讪闭上,在原地沉默。
好在他的耿直形象已经通过方才几句话,成功在王如松心里立住了,于是他这个反应落在王如松眼里,也只是觉得这个哥们是在北疆打仗打傻了,没有经历过京中权力更迭的动荡,所以被吓呆了。
“罢了罢了,”王如松摆了摆手,“我知杜兄没见过这种事,其实愚弟我也没有——”
他说了几句话,大致意思是反正宁王殿下没参与这事儿,所以硬要说的话,不管二皇子最后能否成功,这件事也与长疤没有关系,所以他不必担心,只要不掺和进来就行……
长疤听得眉头微皱,不及开口,王如松话音随即一顿,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来:“不过嘛……”
长疤看着他脸上表情,直觉这人没什么好话要说,但还是拧眉问:“不过什么?”
“不过,章兄现在陷在太和殿中,圣上怀疑那大太监是他杀的,二皇子此次谋反,对外宣称的就是北疆苦寒少粮,章兄受不了圣上猜忌,给二殿下送了信,向二殿下寻求帮助,愿意助他登上皇位,只求二殿下荣登大宝后,能给北疆多拨些钱粮,所以二殿下才出手,想要援助北疆,顺便帮章兄洗刷冤屈的旗号。”
关雁门心中咯噔一下。
看来她原先还是把二皇子想得太过善良了。
她原本的推测中,二皇子只是借着要帮章云烽打抱不平的名头,如果真的二皇子起事失败的话,景帝怪罪下来,那章云烽本身还是清白的,起码还有可能可以保住性命。
但是二皇子直接宣称,是章云烽写信劝他谋反,那此事的性质就很恶劣了。
在这样的说法之下,就算二皇子最后成功登上帝位,即位之后,也随时可以用“章云烽曾劝他与景帝反目,为臣不尊”的借口,除掉章云烽。
而且日后,不管在位的皇帝是谁,都可以借着这个理由,随时随地地要求彻查任何和章云烽有关的人。
毕竟是涉争夺皇位,每个皇帝都会对这件事格外敏感,只要有一点疑虑,或是有有心之人一点引导,就能成为要了一个人性命的绝佳借口。
这相当于是在章云烽和北疆众人头顶,悬了一把随时会落下来的刀,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那把刀就会坠落下去,斩断下面人的头颅。
关雁门藏在帽盔后的眉头几乎拧成死结,她的大脑疯狂运转着,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将章云烽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长疤也不傻,知道了此事的严重程度,适时地露出十分悲愤表情:“将军怎么可能会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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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事?他绝不是这种人!”
王如松一摆手:“这可说不准。”
长疤:“将军一心只为北疆军民,对权钱之事毫无兴趣,又如何会谋反?圣上如此冤枉将军,会寒了北疆将士们的心。”
王如松咂嘴叹道:“人心隔肚皮,啊旁人心中所想,我们又如何得知?”
“更何况,古往今来,被冤枉的人可太多了,”王如松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坐在金殿里的那位,想要的真相是什么样的。”
“而且,看如今形势,不管二殿下今日结局如何,章兄是定要成为圣上与二殿下角力过程中的牺牲品,被打上反贼的名号了。”
长疤茫然:“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王如松满意地看着长疤被自己忽悠上钩,驱动马匹,往前几步,走到长疤身侧,压低声音道:“杜兄不必忧虑,大殿下这不是看不下去章兄这般忠臣良将,成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派我来帮忙了嘛。”
长疤瞳孔骤缩。
大皇子竟然这么快就掺和进来了!
他知道这个线索必须要让关雁门知道,于是装出大惊失色的模样,失声惊呼:“大殿下怎么也——”
王如松一把捂住了长疤的嘴,打断了长疤的话,低声急促道:“事关重大,杜兄怎可如此声张?!”
长疤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了两口气,示意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王如松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盯着长疤,勾着唇角问:“所以,既然都在这里碰到了,那杜兄要与我们同去吗?”
长疤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一把额上冷汗。
借着袖子的遮挡,他将头转过一些,视线拼命后瞟。
关雁门察觉到他动作的意图,藏在面铠后的唇角微微一抬,朝长疤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关雁门的同意,长疤放下心来,狠狠闭了闭眼,以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姿态,对王如松道:“去。”
王如松心中大石头落下,豪爽道:“这就对了嘛。”
他很哥俩好地伸手,帮长疤扯过马缰,调转马头,带着众人向内城行去:“二皇子处心积虑,布局良久,好在我们也提前有了准备,杜兄大可放心,此事若成——”
王如松一指天空,意有所指道:“——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长疤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含溪……”
“含溪啊!”王如松一拍大腿,“宁王殿下关照我们良多,此事若成,宁王府肯定会得到不少赏赐,含溪肯定也会过得更好嘛。”
关雁门落后一些,混在两个士兵之后,静静听着王如松给长疤画饼,心念几转,眯起了眼睛。
这些皇子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宫中想必都有自己的眼线。
现在这件事,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已经有所动作了。
那么那位至今都神龙不见首尾的五殿下,是否也正藏在暗处,计划着什么呢?
还有那位本该即位,最后却被自己的长兄抢先一步,没能当上皇帝的宁王殿下。
在京中异动如此明显的现在,这位闲散王爷却在京郊泡温泉。
但是对京中发生的一切,以及他的王妃杜含溪所做的一切,他真的是毫无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