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锦心里十分不自在。
早先知道原身的生母明丽洒脱,却英年早逝。
她的丈夫马不停蹄地立即续娶,娶的还是亡妻的同父妹妹。
这已经叫人喟叹造化不公。
如今知道她的早亡可能另有隐情,就不得不叫人更加坐立难安了。
“不行,我们得去找到那位老妇,弄个清楚明白。”
蓝锦起身欲行,连饭也顾不上吃了。
萧仁禹温言安抚,又将她扶住:
“我已经派人将她接来了。锦娘稍安勿躁,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她的病症医好。”
蓝锦长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自己心口。
什么也没听到,只有她一个人的心跳声。
萧仁禹看见了,也没有作声,只是又给她盛了一碗汤。
两人的行程也就因此停滞了,不得不在此多做盘桓。
比老妇人康复的消息更先来到的,是天都的公文。
二皇子阵营的官员上折,道蓝记酒楼如今遍布全国,甚至在大公主的封地堂而皇之地做起了人口生意。
与民争利,行事猖狂便罢了,竟然还能享受名下产业免缴商税的好处。
多位官员因此不平,纷纷附和,需要收回此条恩惠。
此事不仅关系到银钱。
最近手下报知,二皇子才知晓,就因为有了静月坊,自己封地里的常住人口,竟然携家带口地迁去了大公主的封地。
民间盛传大公主的封地有人丁兴旺之相。
大公主怜民如子,不分贫富。
这一切,都怪那个让人恨得牙痒痒、赶又没赶走的蓝掌柜出的馊主意。
弄的什么静月坊,靠着免税大肆圈钱。
圣人不是不知,这是他的好儿子谢承彦的主意。
他肃着脸思忖片刻,旋即大笑道:
“将欲擒之,必先纵之……承彦还是太心急了些,罢了,这个坏人,就让我替你做了吧。”
当日无心插柳,随口免了蓝记的赋税。
一开始是没想到,此人这般有能耐。短短时间,产业就遍布全国。
后来是想着,羔羊要养肥了再杀,才算赚了。
以后承彦登基,直接变作他的钱袋子,也是一桩便利好事。
如今眼看蓝锦摇身一变,跻身勋贵行列,渐渐有不好掌控的势头。
连她的夫君,一向懂事听话的萧仁禹,也逐渐不趁手起来。
借收回免税恩泽的时机,警醒一下二人,又能充实空虚的国库,有百利而无一害。
于是,蓝记酒楼照常征税,地方分店还需补税的消息,八百里加急地传到了抚州。
蓝锦冷笑道:“这是杀鸡儆猴呢。还没到秋后,就要来算账搜刮了。”
大公主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
“不仅是这样,只怕还存着叫你夫君谦恭尽心的意思。”
公文上明确写着,商人与官员联姻后,不可再行与民争利之事。
萧学士身居高位,势必要做万民典范。
萧仁禹的反应也很快,还没等锦娘与他商量出个究竟,他就立刻上书辞官,言辞恳切。
只道他不该阻碍了夫人施展宏图,造福百姓,有愧圣人教导。
一时门生故旧纷纷称赞,捧为一时佳话。
圣人见不得这个,当场气得倒仰,差点再度中风。
蓝锦恼火归恼火,还是不慌不忙。
早在动身离开天都之前,她就安排好了后手。
她与大公主进言,两人都不在天都,二皇子势必会有所动作。
前段时间他不再作妖找事,连忙于实务的谢令章,都快将他抛之脑后了。
此刻,从蓝记强行掳钱的美差,恰落在了二皇子的头上。
“都给爷让开!把你们的账本,一份份交出来,我要挨个审查!”
谢承彦趾高气扬,根本没把看店的汝月和悟雅放在眼里。
小秋不卑不亢:“蓝记的账本自有户部的大人核查,皆已移交。”
“嘿你这个黄毛丫头!看我不……”
“殿下!殿下!”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同手同脚地跑进蓝记酒楼。
“什么事啊?没看见爷正忙着正事呢嘛!”
二皇子好整以暇,双手抖了下宽袍袖口。
“殿下,宫里边有请……”
“呵,阿耶也太着急了,莫不是不放心我?这银子,我肯定给他老人家送回去,一锭都不会少。”
“不是,不是,殿下……”
胡子花白的老头,树皮一样的脸皱成一个苦瓜,压低了声音:
“是节礼,抚州的节礼!圣上知道了!”
二皇子像是老鼠给踩了尾巴,一跳三尺高:
“阿耶怎么知道!快随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今年怎么提前了这么久?往年不都是……”
此时再分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
金殿内,圣人勃然大怒:“好,好好好,好你个谢承彦!”
“抚州刚传出蝗灾,民怨还未平息。你倒好,你不去凑赈灾的热闹,反而嫌我这里还不够热闹!”
“你挑个别的时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罢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你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二皇子小声嘟囔:“我……我怎么知道?我这也是第一次收到地方孝敬……”
“第一次收到?”圣人气笑了。
“那人家怎么不说是送给令章的,不说是送给元宁的,偏偏说是送到谢承彦你的府上!”
“兴许……兴许是大姐姐她有意为之。还有那个蓝掌柜,一向跟大姐姐走得近。弄不好,就是她不满我们征税,蓄意报复!”
二皇子还在垂死挣扎。
“蓄意报复?抚州又不是在你二皇子府上的后院,前脚才刚刚收回免税的好处,后脚就有几个抚州口音的灾民,破衣烂衫的拦住御史台的轿子。”
“好一个蓄意报复!她是能未卜先知,还有天帮神助!”
二皇子无言以对。
圣人还在雷霆震怒:“这下可好,满朝文武都知道了,你!我刚刚夸口过的二殿下!”
“年年收受贿赂就罢了,连遭灾的地方也不收手,人人都叫你‘二蝗虫’!事情就赶得这么巧!”
一时民怨沸腾,天都居民也义愤填膺。
圣人只好舍了心头肉,将亲子关进了天牢受审,才为自己挽回些许颜面。
这事自然不是赶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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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蓝锦出了歪主意。
二皇子在天都手脚尚不干净,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不难找出把柄。
此事不过顺手推舟,将其中一个脓疮,挑给他的老父看看。
夜凉如水,蓝锦靠坐在回廊的石柱上,尚无半点睡意。
这些时日都在等天都的消息,也在等医馆那边有关老妇人的消息。
身后伸来一根指头戳了戳她的肩。
“……怎么了?”
“吃不吃菜包肉?”
萧仁禹捧着一个硕大的木托盘,上头白绿相间。
肥瘦相间的白煮肉还冒着袅袅热气。
旁边一堆从蓝记酒楼一路带过来的辣白菜,是朝鲜族风味的。
酸辣风味,闻着就让人口齿生津。
蓝锦笑笑:“晚上不吃是没有胃口,现下看见这个,倒是有点想吃了。”
水润的大叶生菜是刚从地里摘出来的。
放在手心,夹上一两片肥瘦相间的嫩肘子肉,铺上些许辣白菜。
包成拳头大小,张圆了嘴巴,满口咬下去,鲜香扑鼻。
没有肉腥味,只有饱腹的扎实感。
生菜极其清口,让人不仅能享受嫩如泉水的油脂口感,还解了多余的肥腻。
蓝锦知道萧仁禹在观察自己的神色,也有意说些见闻逗他开心:
“菜包肉好做,又家常方便,走船的人很爱吃。”
“开在河边岸旁的船家饭馆,不用太复杂的烹炒,就能端上来卖。”
“泛舟湖上,吃着热菜,也是一种美事。”
蓝锦笑笑:“不止有菜包肉,像是烧落苏、虾酱焖五花肉、坛子肉、佛手瓜炒肉丝,再不济就是肉丝咸菜汤,都是家常好味道。”
萧仁禹见她神情悠远,知道锦娘又开始向往起四处游历、走到哪吃到哪的生活了。
左右自己上折辞官,虽然尚不可知后情如何。
待此间事了,倒真不是不可以,与锦娘一同游历山川……
蓝锦又卷了一个菜肉卷,清凉的生菜包在外头,脆得折一下就破了。
热乎乎的嫩肉裹在里面,瘦肉不柴,肥肉多汁,配合得天衣无缝。
全都吃进嘴里。肉的香汁,和生菜的青汁,加上小菜的酸辣,放肆地在口中奔涌。
肉的每一丝纤维都在释放香味,在唇齿间迁延不去。
油汪汪的汁水,每咬一口就快要顺着手指往下流。
舌尖刚触到菜肉卷中央的一点烫,就让冰凉的生菜压下去了。
刚觉得生菜的味道寡淡,浓郁得让人上头的辣白菜就补位上来,拽得油荤的肉也更加鲜甜。
蓝锦拢着手里的菜包,把剩下的全塞进嘴里。
吃得脸颊一侧鼓起,像只捧着坚果啃食的小松鼠。
她又拿起一片生菜:
“像这样的船家,做生意也随意,不像蓝记。不炒菜的时候,闲坐船头,吹风观鸟就是了。”
“若有人光顾,全都是客随己便,也不费什么心思。因为每样菜一个价,最后按碟子多少,计价收费。”
“只有一点不好。碰上了囊中羞涩的客人,边吃边把盘子扔到河里。”
“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大大的吃亏了。”